第五十四章：遠行
風麒麟瞇起眼睛：“憑你一個凡物，也想唬住我？！”
亞嵐從腳邊撿起一塊石頭，反手扔進了身后的刃風峽谷，那石塊幾乎是在進到峽谷的瞬間就被里邊交錯的風刃碾成了粉末。
“你弄出來的這個刃風峽谷是干什么的，你自己最清楚！我現(xiàn)在只需要往回走幾步就行，都省得你再動手了！”亞嵐說完還真的轉(zhuǎn)身向刃風峽谷走了過去。
風麒麟迅速向前一躍，碩大的蹄子重重地跺在他面前，堵住了通向刃風峽谷的路，暴喝一聲：“你這凡物！”
風麒麟那一下跺得地面都有些晃動，亞嵐差點以為自己激將法用得太過火，它要直接一蹄子把自己踩成肉醬了……
其實他到目前為止所有挑釁似的舉動，不過是為了回敬千年之前風麒麟對他的百般刁難罷了。
他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畢竟他還有正事要問。
他將自己下山后遭遇兩只二尾狼的事，如同對火鳳凰講的那樣對它說了一遍，說完之后他又加了句：“把靈息山奉為圣山，禁止任何靈獸和靈界人入內(nèi)的事，當初就是你散播出去的吧？”
風麒麟冷哼一聲：“是又如何？”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傳出去的消息不至于還有所疏漏?！眮啀拐f，“可既然全靈界的生物都已經(jīng)將靈息山奉為圣山，為什么那兩只二尾狼最終還會向靈息山逃竄？”
風麒麟很是不屑：“那種廢物的想法，我怎么會知道？”
“……”
圣獸向來不把靈界人當回事，在它們眼中，只有靈獸才算生物，靈界人在它們眼中，就像尋常野獸在靈界人眼中差不多。
而在風麒麟這里，偏見還要更為嚴重。
靈界人在它眼中是“凡物”，而那些低等的靈獸在它眼中，卻是“廢物”。
亞嵐曾一度懷疑，是不是只有和它并稱圣獸的那三位才能讓它正眼瞧上一瞧。
不……就它這高傲到極點的性子，恐怕連那三位都……
不過，亞嵐這次大老遠跑來也不是為了來恭維它的：“不知道就去問！托你的福，風屬性的靈獸們沒了固定的居所，現(xiàn)在幾乎遍布了靈界的各個地區(qū)，你用風語術(shù)給它們傳個話，問一下它們關(guān)于這兩只二尾狼都知道些什么?！?p> “你要讓我給你當傳話筒？！”風麒麟低頭瞪著他，跟他整個身體差不多大的巨口幾乎都快貼到他臉上了。
“沒錯！而且這樣的傳話筒還真就非你不可！”亞嵐見風麒麟沒有把腦袋縮回去的意思，只好默默后退了兩步，“你認為我隨便找只風屬性靈獸過來，讓它向所有其他風屬性靈獸問話，有誰會搭理它？”
其實由于他的靈力太強，根本就不會有靈獸愿意靠近他，他這么說不過是想突顯風麒麟的特殊罷了。
而事實證明，這樣的吹捧果然讓風麒麟非常受用。
“那兩只二尾狼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逃進靈息山了，你可以先問一下在靈息山附近的靈獸，看有沒有見過的?！眮啀固嶙h，“要是沒消息，再找——”
風麒麟回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當我是誰？！”
亞嵐愣了兩秒，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緊接著，刃風峽谷中就傳出了一陣響徹云霄的咆哮：
“吾屬座下風之靈獸聽令?。?！”
亞嵐不用問也知道，風麒麟這一聲咆哮必然是傳達到了全靈界所有風屬性靈獸的耳中！
風麒麟向它們詢問了亞嵐提及的那兩只二尾狼的事，不料傳回的消息卻紛紛表示，靈界目前已經(jīng)遍地都是那詭異的二尾巨狼了！
各個地區(qū)無論是靈獸還是靈界人，都不同程度受到了那些二尾狼的襲擊！
好在目前靈界人已經(jīng)組織起了兵力，正在井然有序地驅(qū)趕著那些二尾狼。只不過他們驅(qū)趕的方向，似乎是靈息山……
風麒麟將收到的信息向亞嵐轉(zhuǎn)述了一遍，說完還輕蔑地加了一句：“哼！由凡物去解決廢物，真是再合適不過！”
亞嵐皺著眉：“靈息山對他們而言不是圣山嗎？二尾狼自己往靈息山逃跑就算了，怎么靈界人還故意將它們往靈息山里趕？”
風麒麟哼笑一聲：“凡物的想法，你都不清楚，我又怎么會知道！”
亞嵐低頭沉思了起來。
現(xiàn)在所有的疑點都指向了靈息山，看來問題的答案，只有到了靈息山才能找到了。
可是靠自己這兩條腿，從這里趕去靈息山不知道又要花多久……
亞嵐抬頭看了眼面前的風麒麟，只一瞬，就打消了讓這家伙載著自己去靈息山的念頭。
算了，慢點就慢點吧……
亞嵐簡單和風麒麟說明了自己的想法，果不其然被它回了句：“你要去哪關(guān)我屁事！”
風麒麟振翅飛回了它位于引雷谷盡頭巖壁上的洞口。
亞嵐看著空中再次匯聚起來的厚重雷云，無奈地撐起元素屏障，轉(zhuǎn)身踏進了刃風峽谷。
夜幕降臨。
希爾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發(fā)呆。
他怕噩夢又來找他的麻煩，所以不太敢睡。
白天普魯走了之后他睡了一會兒，睡得還挺香的，不光沒做噩夢，也沒夢到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樣挺好。
醒了之后希爾甚至想過，以后干脆直接把睡眠時間改到白天去算了。
可惜現(xiàn)在他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之后，困意還是涌了上來。
他連自己最后是什么時候睡著的都不記得了。
這一晚噩夢依然沒有放過他。
雖然在清醒的時候，他很清楚自己已經(jīng)做過很多次同樣的夢了，但夢境就是這么不講道理。
當他再一次置身于災(zāi)難之中，眼看著靈界在自己面前一點點土崩瓦解的時候，那種源自心靈深處的恐慌和悲痛，依然毫不留情地將他徹底吞噬了。
只不過這一次，在噩夢的最后，那片靜謐的湖泊沒有再一閃而過，而是十分清晰地展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他看到自己就站在那湖泊的邊緣，一個巨大的身影正在湖的上空優(yōu)雅地游動著。
明明一抬頭就能看到那巨獸的樣貌了，可夢里的他不知為什么，始終低頭注視著湖面。
他只能通過湖面上投射出的一大片陰影勉強在腦海中勾勒出那巨獸的形體，卻無法看清它的樣貌。
“希爾……”
巨獸發(fā)出的聲音離得很遠，卻又似乎近在耳邊。
聽上去溫柔親切，卻又高貴無比。
“希爾……”
聲音越來越近，傳入耳中的呼喚似乎也變得越來越迫切。
希爾想要開口回應(yīng)，但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
“希爾！”
一只巨大的碧藍色的眼睛突然充滿了他的整個視線，他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他喘著粗氣在臉上抹了一把，這一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光出了很多汗，眼角居然還掛著不少淚水。
……哭了？
希爾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邊，離天亮應(yīng)該還早。
他走出家門，到亞斯河邊洗了把臉，然后對著河水發(fā)了會兒呆。
尼洛的墓就在村子里，他只要順著亞斯河走一段路就到了。
但他沒有過去。
現(xiàn)在這副頹廢的模樣，他沒臉去見尼洛。
如果尼洛看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會說什么呢……他盯著河面中自己的倒影，出神地想著這個問題。
想著想著，倒影中自己的眼睛突然變成了剛剛夢到的那種詭異的藍色！
他嚇得差點一個跟頭栽進河里去。等他穩(wěn)住身形，再看過去的時候，倒影已經(jīng)恢復(fù)了原樣。
他嘆了口氣，離開了河邊，開始在村子里四處亂轉(zhuǎn)。
夜晚的村子靜悄悄的。
現(xiàn)在村里的大部分房屋都已經(jīng)修繕完畢了，有幾間損壞程度比較小的，在修繕之后都已經(jīng)看不出被破壞過的痕跡了。
可是住在這些房屋里的人，很多都已經(jīng)不在了。
這次劫難讓奇亞村的人口銳減，幸存者還不到從前的一半！每次想到這一點，希爾心里就特別不是滋味。
村子里的每一戶人家他都認識。無論是幸存下來的，還是已經(jīng)不在了的。
那么多熟悉的身影，那么多關(guān)系或近或遠的面孔……只一天的時間，就被永遠地從他的生命中抹去了。
而活下來的人當中，又有近半數(shù)失去了靈獸，變成了散靈者。
散靈者的下場，通常都十分凄涼。
像耶卡那樣，成為散靈者之后還能再次尋到靈獸重新振作起來的，在整個靈界的歷史上都沒出現(xiàn)過幾個。
他們好不容易幸存了下來，卻注定將在痛苦中了卻余生……這種感覺根本沒辦法用語言去形容。
希爾深呼吸平復(fù)了一下心情。
大概是環(huán)境的關(guān)系吧……這樣的深夜，獨自待著就是容易胡思亂想。
他用力在臉上搓了搓，決定不再瞎想了。然而在經(jīng)過耶卡爺爺家門口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
這下一點困意都沒有了……
他盯著耶卡爺爺家緊閉的門，猶豫了好半天，最后還是沒有進去。他怕進去之后，看到那個熟悉的環(huán)境，自己的情緒又會失控。
這幾天他真的已經(jīng)哭夠了。
雖然不打算進去，但他最后也沒舍得離開。他坐在耶卡爺爺家門前的長椅上，對著那緊緊關(guān)著的門嘆了口氣：“爺爺……我又做噩夢了……”
希爾把噩夢的內(nèi)容對“爺爺”說了一遍，低著頭在木制長椅的一塊凹痕上用手一下一下地摳著：“我知道白天的時候普魯大概不是在開玩笑，而且除此之外，我也確實想不到其他的解決辦法……”他用手環(huán)住兩條腿，把腦袋搭在了膝蓋上，“可是我真的不敢去水靈淵啊……”
白天普魯關(guān)于水靈淵的提議他不是沒想過，可他思來想去，卻想不出可以讓自己活著從水靈淵回來的方法……準確地說，是連保證他能活著到達水靈淵的方法都沒想出來。
他連靈獸都沒有，靈力也不強。
火隕弓對克制它的水屬性靈獸能有多少威懾力，他也完全沒有概念。
看普魯白天的那個樣子，顯然是對水靈淵很感興趣的，如果叫他陪自己一起去，他肯定立即就會拽著自己上路。
但希爾并不想叫上他。
倒不是他對普魯有什么不滿，如果真的要去水靈淵的話，他根本就不想叫上任何人。
他不想拉上別人陪自己一起涉險。
水靈淵的環(huán)境既不像雷鳴沙漠和赤焰平原那樣危險，也不像極夜森林那樣幽暗詭秘，可那里畢竟是水屬性靈獸的聚集地。
即便在環(huán)境方面沒有太多險阻，甚至還有些風景怡人的意思，但作為靈獸高度集中的區(qū)域，仍然是十分危險的。
失去耶卡爺爺和天翼的那份痛楚至今仍在折磨著他，他不想再看到村里的其他人在自己面前受傷倒下。
自己去太危險，叫上其他人一起他又不愿意。
希爾捧著瘦了不少的臉蛋嘆了口氣：“到底該怎么辦啊……”
話音剛落，一片樹葉從旁邊的樹上落了下來。
他低頭瞥了一眼，樹葉的尖端正指向東邊。
他愣了一下，看了看耶卡爺爺?shù)募?，又回頭看了看落在地上的樹葉。
心情有些復(fù)雜。
雖然這落葉應(yīng)該就是偶然落下來的，但他還是忍不住把它當成是耶卡爺爺冥冥之中對他的指引。
東邊……
那不還是水靈淵？
算了，水靈淵……就水靈淵吧！
希爾認命地嘆了口氣。
這一天到晚的盡嘆氣了……
說去就去！
他回家拿上火隕弓，又往包里塞了幾個千里果和幾棵隱靈草。
最后想了一下，在桌上留了張字條。
要走就必須趁著夜里，要是等到白天，他肯定會被普魯纏上。
希爾從背包里翻出一棵隱靈草，吃了下去，然后找到一處無人看守的圍墻，運用御靈術(shù)翻了過去。
跑出一段路之后，他還忍不住回過頭，在夜幕中遠遠地看了一眼奇亞村。
抱歉了普魯，我總不能一直依賴別人……
在夜幕中佇立了好一會兒，他才沿著亞斯河向東方盡頭的水靈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