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章 醉了
密室并不大,不到10平米,除了進(jìn)來的那面墻,余下的三面墻,靠墻的位置都擺放了成排的架子。架子上,一個個或大成小的箱子,整整齊齊地碼放其上。每一個箱子上,還都用紅紙標(biāo)注著年份,從前到后,整整十五年。
林冉從就近的架子上取下箱子,箱子表面的紅紙上寫的是“元景四年”,正好是今年的。
箱子沒有上鎖,林冉很輕松地就打開了。
箱子內(nèi),擺在最上面的是一個帳本,帳本下面,是幾個牛皮紙袋,紙袋上面用毛筆寫著“地契”“銀票”“票據(jù)”之類的字樣。如果不是情景不對,林冉恨不得大贊一聲“這收納,絕!”可惜此時此景的林冉,壓根就沒有這份心情。
翻閱著手中的帳冊,看著上面記錄的一筆筆數(shù)目,一個個人名后,以及一個個名目,林冉的心一下子墜到了谷地,沉入了冰窟,拔涼拔涼的。
翻到最后,林冉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一行字上。上面墨澤鮮亮,隱隱有暈開的趨勢,顯然是才寫下不久的。
上面記載:云景四年,渭河修繕,朝廷撥款白銀三十萬兩。賈政,王動,薛善,敬上十萬兩。
三之一的修繕款!
這還僅僅是考敬上來的。還有中間的一些官員呢?三十萬兩,最后又有多少錢款真的用到了河壩的修繕上來?一旦渭河決堤,洪水泛濫,又將會有多少的百姓流璃失所,家破人亡?這些問題的嚴(yán)重性,這些個官員就沒有想到過?
不!她們肯定想得到。只不過被她們刻意地視略罷了。
甚至有人還會仔仔細(xì)細(xì)的盤算,等朝庭派發(fā)下來的震災(zāi)款自己又能貪墨多少呢!
這些個毫無人性的貪官蛀蟲!
林冉狠狠地閉了閉眼,她氣惱,可是又很無奈。
剛巧,自己的母親就是那個最大的貪官蛀蟲!
她現(xiàn)在每時每到享受到的奢華都是從底層百姓身上吸收上來的血。
……
林冉不知道她是怎樣回到擁翠居的,將自己重重地扔到大床上,空洞的眼神怔怔地望著實際上漆黑一片的帳頂。
初來這里的時候,看著丞相府一件件價值連城的擺件,物品,一株株奇珍異草,還有自己每日花用的普通家庭一輩子都不一定掙得到的零花錢,林冉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這個便宜母親或許不是一個清官。
但隨著時日的相處,這個便宜母親一點一滴漸漸地打消了自己的懷疑。她跟所有母親一樣會為了孩子的工作,前程奔走鋪路,也像所有母親一樣孩子犯了錯,她會板著臉訓(xùn)斥。
在一個三夫四侍,夫侍成群的時代,丞相府只有一夫一側(cè)一侍郎三個人的后院,其實真的算是比較簡單的了。據(jù)說趙傾城趙侍郎還是別人送給便宜母親的,母親出于情面才接受的。不然只會有一夫一側(cè)兩位夫郎而已,林冉從母親很少去趙侍郎的院子就可以看出來。
對自己的父親,原配夫郎,母親是給予了他足夠的尊重和體面的。
當(dāng)然,父親也沒有讓她失望,將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條。除了對原主過份的溺愛。
就是這樣一個顧家的好女人,嚴(yán)厲又慈愛的母親,林冉壓根就不會想到和“貪臟枉法”四個字掛鉤。或許,這從來就不是一件可以劃等號的事情,只是自己的想當(dāng)然,一廂情愿而已。直到現(xiàn)在,殘忍的事實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林冉都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態(tài)去面對自己的這個便宜母親。
恨不恨?當(dāng)然恨。沒有哪一個平頭百姓不對貪官污吏痛恨的,尤其是身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的林冉。
怨不怨?怨!不過怨的是不夠清醒的自己。因為林止可恥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擔(dān)心母親的東窗事發(fā)后會遭來殺身之禍,擔(dān)心她落不了一個好下場,居然對曾經(jīng)深惡痛絕的貪官污史心有不忍。
而一切的不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母親。
林冉躺在床上,翻過來覆過去,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冊子上一筆筆驚心的數(shù)字她的心里就一陣陣發(fā)虛,不得安穩(wěn)。
終于,林冉一個翻身,穿好衣服,也沒驚動任何人,就出了丞相村。
大年夜里的天還是很冷的,呵出口的口氣都是一層層白霧,冷風(fēng)一吹,林冉一個激靈就回了神。
抬頭一看,自己竟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品茗軒。
罷了,大年夜的還在大街上晃蕩,估計也是沒誰了。
林冉暫時不想回丞相府,或者是逃避,她現(xiàn)在只想一個人安靜安靜。
游魂般晃到后院,本該只有搖曳著燈籠的安靜后院此刻竟然一片歡騰。至少相對安靜的大年夜是這樣的。
此時院中的涼亭中,四周掛上了帷幔,帷幔中間還升有一堆爐火,爐火燒得正旺。
幾個人圍坐在爐火旁烤著火,說說笑笑,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下,將幾個串好的吃食遞給旁邊的人。
諾兒正在燒烤爐前麻利地烤著他們遞過來的東西。
這是在搞庭中燒烤?林冉一愣。
一直埋頭燒烤的諾兒不經(jīng)意地一個抬頭就發(fā)現(xiàn)了她:“大小姐!”
其他人紛紛起身,這才發(fā)現(xiàn)林冉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涼亭外。
“你們還沒休息呢?”林冉迅速調(diào)整好表情,“都在守歲?”
“本來想著過了子時就都去休息,難得閑下來,天又冷,所以干脆就著爐火燒烤得了?!霸鄿赝竦亟忉屃艘痪?,“大小姐怎么在除夕夜過來了,可是有什么要交待的?”
“……沒事。我就過來看看你們的?!睊吡藝蟻矶⒅约旱谋娙?,林由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光吃烤肉可不行,而且離了爐火風(fēng)一吹猶涼了。不然拿個大鍋來,咱們就著爐子吃個火鍋,喝口熱湯,身體也暖和些?”
說著林冉也不等眾人回復(fù),就率先挽起袖子往小廚房里去,“還有新鮮食材吧,咱們都動手準(zhǔn)備準(zhǔn)備!”
大家伙一聽,樂了。
吃烤肉,喝熱湯,圍著爐子閑活家常,再來點小酒,日子不要美好,神仙來了都不換。
幾個人七手八腳就將配菜弄好了。林冉也調(diào)配好了火鍋底料,本來想搞一個鴛鴦鍋的,但沒有這樣的鍋,最后只做了個清湯鍋底,以及蘸料。不過卻多弄了一份麻辣味的。
不大一會兒,幾個人就又回到了涼亭里。
因為四周用帷幔擋住了,又升有火爐,還有燒烤爐,倒也不怎么冷。
本來也只有幾個人,都是無處可去長期住在品茗軒的,不大的亭子內(nèi)剛好容下幾個人,和一應(yīng)用具不至于顯得太擁擠。
此時不知道是誰摸出了一大壇酒,幾個人一人倒了一大碗,柴進(jìn)端起其中一碗酒,站起來道:“大年夜能夠和大小姐一起度過,是咱們的福氣。沒有大小姐,就沒有我們的今天。如今大家伙還能夠衣食無憂,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有工可做,有錢可拿,活出一個人樣兒,全靠大小姐。我柴進(jìn)別的話不說,以后但凡大小姐有所差遣,您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您叫我放狗,我絕不捧雞,一切都聽大小姐的。干!”
“好!”其他人看柴進(jìn)咕嚕咕嚕幾大口將碗中的酒喝完,紛紛叫好,然后有樣學(xué)樣的表決心,敬酒。
林冉笑呵呵地看著他們,只要有敬酒,來一杯喝一杯,來兩杯喝兩杯,來者不拒。這幾個人本就是從紅樓中出來的,練就了酒量,如今輪翻上陣,你來我往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林冉喝多了。
“你們趕緊收拾一下,我和諾兒扶著大小姐下去休息。這個時辰,大小姐又醉了,斷然是回不去的。”
“行,你先扶大小姐下去休息,這里我們幾個就能收拾好了,你不用操心,照顧好大小姐就成。”
幾句話的功夫,幾人就分工妥當(dāng)?shù)陌才藕昧恕?p> 袁青和諾兒一左一后將醉得一蹦糊涂的林冉扶向她的專用休息室去。
“諾兒,你去打點熱水來,然后去廚房整碗醒酒湯。大小姐這樣下去可不行,明早醒來非得頭疼不可!”
“那這里…”
“我應(yīng)付的來!”
“好!”諾兒轉(zhuǎn)向去打水了,隨手掩上房門,隔絕了外面吹進(jìn)來的冷風(fēng)。
袁青幫林冉脫去鞋襪,又費力地挪正林冉的身子,脫掉她的外袍,拉上被子給她蓋上。
此時門開了。
“主子,熱水來了!”
“好!你放在這兒就好!”諾兒放下熱水,就又轉(zhuǎn)身出去了,熬醒酒湯。
袁青就熱水,打濕帕子,擰干,一點一點地擦洗著林冉的臉龐。
飽滿圓潤的額頭,鼻子堅挺又精致,臉頰因為熱的濕巾擦洗的緣故白皙中透著紅潤。嘴巴也小巧,不含而朱,像印在心頭的朱砂。還有脖頸是那么的……
袁青眼神左右四顧,不敢再往下看去。眼神剛落向床上的林冉的纖細(xì)白嫩的脖頸兒以下的地方,袁青的手忽然“嗖”地一下就收回來了,心“撲通撲通”一下又一下跳得厲害,臉頰也隱隱有些發(fā)燙。
袁青努力的咽了咽口水。他是怎么了?怎會做出如此輕浮的舉動來,他……
“吱嘎!”一聲門響,袁青手一抖,濕了的帕子刷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站起身,正好諾兒端著一碗醒酒湯來。
“主子,醒酒湯一路端來,吹了不少冷風(fēng),溫度剛剛好。咱們現(xiàn)在就喂了給大小姐喝吧!”
“嗯!”袁青穩(wěn)了穩(wěn)情緒,斜眼瞅了眼諾兒,他一雙眼睛正盯著手里端著的醒酒湯,以免灑出去。袁青暗暗松了一口氣,很快調(diào)整好狀態(tài),二人合力將一碗醒酒湯給迷迷糊糊的林冉喂了下去。
重新放平林冉,讓她躺得更舒服些,二人這才拉上房門各自下去歇息了。
楊曉月
開年了,本想說一點立Flag的話,想了想,還是算了。大抵立的Flag就是用來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