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嫁衣2同人】愿為雙黃鵠,比翼戲清池。(第一人稱,劇情微改,HEBE結局)
·其一
我頻繁地做著那個驚悚詭譎的夢。
每每驚醒,我都心生疑問:怎么會反復做這個夢呢?這個夢的寓意何在?
我終是循著夢回來了,那時村中無處不掛著紅彩帶,大張旗鼓的,似是有人要成婚。
我看不懂,便徑直回到老屋中。老電視旁放著一面鏡子,我頻繁在那面鏡子中看到一個人,那人與我長相相仿,眸中流淌著不屬于我的溫柔和悲涼。
“你是什么人,怎么和我長得一樣?”我輕聲問。
房間中只有我一個人,自然是沒有人回復的。我看著鏡中那雙極美的眼睛,那其中的幽柔好像是一條水,流進了我的雙眼,也顫動著我的心。
老屋的門被村長鎖上了,他臨走前叫人守好了門,囑咐他們不要叫我跑掉。
我便在屋中閑逛。老屋大抵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副屋的門也一如既往的上著鎖——不過我意外尋到了副屋房間的鑰匙。
記憶中,副屋的門是從來沒有打開過的。我走進去,一下子被一臺老式的留聲機吸引了。柜子后藏著一張唱片,聲音失真得厲害,想來是有些年月的老物件了。只聽它在轉臺上唱道:
山青青呀,路漫漫呀
妹妹我唱歌兒,給情郎呀
我倆似鴛鴦,心相印吶
一生一世不分離
唱片中的女聲似銀鈴一般清脆,曲調宛轉悠揚,好聽得很。我想她唱的時候是笑著的,或許眼前正坐著最心愛的人,所以心里是寧靜而歡喜的,唱出來的歌也帶著喜悅。
我素不喜歡這種上世紀的老曲子,覺得咿咿呀呀唱得煩,如今卻不覺得這歌吵鬧?;蛟S是因為我正孤身一人,它正好能和我心中那一絲寂寞遙相應和吧。
柜上除了搪瓷杯和樣貌奇特的雕像外,還有一本日記,紙間夾著半張老照片,單調的色彩描摹出少女優(yōu)雅的身形。只可惜臉部被磨損得厲害,已經(jīng)看不出五官了。
清秀的字跡在泛黃的紙張上陳述著少女的心思,除了日常生活的瑣碎事,反復提及著一個人:梁少平。
那是她違背信仰所愛的人,是告訴她世界上有著另一種生活的人,也是叫她在新舊人生之間百般糾結的人。不知怎的,我瞧著那不加雕琢粉飾的文字,心中設想:倘若我是她呢?
留聲機上的唱片轉了一圈又一圈,唱片中的刺啦聲又如期而至。我便收了這無厘頭的想法。
副屋地上有一道暗門,我原先竟不知這老屋地下布著法陣。循著作法的書中寫到的辦法將白線染紅,隨即便有一陣陰風浩浩蕩蕩地刮過,牽著屋中懸掛著的葬鈴作響。法陣中間的壇子忽的碎了,我再去看它,只見里面藏著半張照片。
仍是那黑白的顏色,勾勒出一個男人的身影——武生打扮,站得筆挺,乍一看還真有些將軍氣概。這半張照片,正好可以和先前在日記本中的另一半張合在一起。
這二人,般配。
·其二
自一旁的木門而出,我來到了山林里。大抵是在屋中看不到我的緣故,村民們繞了個遠,跑到這里來尋我了。
“她從這邊逃出來了!快抓住她!”
心底有一個聲音催促我:快逃!
于是我心頭一緊,頭也不回地拼命向前跑。那時我莫名地覺得這個場景熟悉,好像在我生命中某個記憶之外的時間里,我也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
不料四處的生路都有人事先把守,我逃不脫。村民們涌上來的時候,我只覺得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見了;隨即我被人抬到了某個地方,被吊了起來。
有人扯下了套在我頭上的袋子,只見一眾人跟在一個做法者的身后,都齊刷刷地看著我。
眼前的這副場景,我曾在夢中見到過。
我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無助的悲涼來,好像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地撕裂了一樣,悲涼中又帶著慷慨和決然——既是命定的結局,又何必傷感呢。
這股凜然的氣息在我心頭縈繞著,始終滲透不到我的靈魂中去。
是誰占據(jù)了我的思想?可是夢中人?
倘若世事如夢,我又將會是怎樣的結局?
恍然間,夢中那穿著戲服的木偶人又倏然出現(xiàn),舉起鬼頭刀的瞬間,落下了腦袋。村民們一陣驚慌,都四下逃竄。
村民們大抵都怕他,恐那鬼頭刀落在自己脖子上。我卻不怕,或許是他頻繁入我夢的緣故,我看到他,竟覺得還有幾分親切。
他是什么人?
我正想著,村中的人忽然改了主意,我于是被丟進了葬宮。
那煞金剛是什么人?
葬宮中自稱修行的老頭說那是兇煞。
我看著鬼戲樓中那武生打扮的皮影人,問他:你是什么人?
他也問:“雙眼雖睜,心中卻是一片混沌。此為何地,我又為何人?”
走到鏡前一瞧,但見他抬手,鏡中的人也抬手;他仰頭,鏡中的人也仰頭。
于是恍然醒悟:“舞槍如銀龍,梨園飾英雄。為情可舍命,姓梁名少平?!?p> “是了是了,我正是梁少平,我來此是為了救那心愛之人。前方定是那賊人所在,待我殺上前去?!?p> 我將行頭在臺子上擺好,感覺到了一股陰冷的氣息與我的靈魂擦肩。我回過頭去看,恰與屋中的鏡子打了個照面,與鏡中的人四目相對。
我以前覺得是她像我,不曾問,或許是我像她呢?
是我像她,還是我是她?
皮影戲臺的小人上又唱:“小紅她正待我營救,可不能再行耽擱了——”
·其三
那歌本不是專唱給他的,但是她唱,就是專門唱給他聽的。
妹妹我不求富貴和榮華呀
但愿與情郎,長相守
生生世世不分離
曲這么唱了,那就是生生世世都不分離。
“我們逃走吧,逃到他們找不到的地方,我們廝守一輩子?!?p> 可是她知道,她的命已經(jīng)定了。
他不喜歡她這么說,于是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那有什么命不命的!你要嫁,只能嫁給我?!?p> 七月十五那天,他是穿著戲服來的,一身將軍打扮。
村里人都議論,說他唱了幾場將軍的戲,還真以為自己是個將軍了。殊不知,有人唱戲,唱的只是臺本里的假人生;有人唱戲,唱的卻是靈魂中的真聲音。
她心中有一股悲涼,悲涼中又帶著慷慨和決然——既是命定的結局,那也不必傷感。
村民們齊齊舉起火把,那如希望一般的光亮中,卻是一雙雙冷漠的眼睛。于是她悄無聲息地點燃了心中最后一抹僥幸的希望,垂下頭,不再看了。
木料燃燒的聲音不絕于耳,她的意識漸漸遠了,看過生命中那些染著鮮亮色彩的瞬間,退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這一輩子——
“讓開,都別擋我!”
人群中沖進來了一個人,他高聲呵斥著,用在葬宮中尋來的斬煞大刀劈開一條路,沖上前來。他生得一副適合唱戲的好嗓子,合該去唱那戲詞,不該在這里嘶吼的。
她遙遙聽見喊聲,隨即識出這聲音的主人來——是少平,他從葬宮中出來找她了。
“小紅別怕,我來了?!?p> 她睜開眼,只見他堅定地站在自己身前,揮起手中的刀,砍斷了吊著她的線。
“小紅快走!”
“少平,我們一起走?!?p> “你先走,我擋住他們?!?p> “可是......”
“別磨蹭了,快走!我隨后就追上你。”
她拼了命地往前跑。
“抓住他了!”
她心頭一緊。
“呸,一個戲子還敢這么猖狂!”
“他真當自己是個將軍啊,這么多人,也敢沖進來送死!”
她想以自己的命抵換他的命,不料自己手中唯一的籌碼已經(jīng)落到他人手中了。
手起刀落之間,她對生命最后的希望一并被斬斷了。
我眼前那皮影小人也被劊子手斬了首,跪倒在地,唱道:“吾魂魄不全,身首異處,可心愛之人卻有性命之憂,吾不可倒于此地?!?p> 生路上皆有人看守,死路上全無鬼阻攔。此生亦死,則死為生也。
她退到懸崖邊,看著腳下的黑暗,忽然想起他說過的那句話:你要嫁,只能嫁給我。
這一輩子,她活得太糊涂了。
“少平,如果有來世,我們再相見吧......”
生不同室,死不同穴,唯我心誠,天地可鑒。在天愿做比翼鳥,在地愿結連理枝。
“寧可化為煞鬼,天理不容,寧可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吾也定要斬出前路,向汝等賊人復仇!”
有人自囚過往,有人幸得來生。
·其四
我莫名地為這個故事感到悲痛,好像在我生命中某個記憶之外的時間里,我也親身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
“前世你錯過了,這輩子就會把緣續(xù)上?!?p> 有一陰沉的聲音問:你分得清自己到底是誰嗎?
她是我的前世,我是她的今生。
我手中拿著他們的一雙蝴蝶鑰匙,斑斑銹跡恰似那蒼老的時光,把那最真摯的情包裹了起來。
終是今日不似往日,輪回轉生落為戲談。古人已矣,今人莫念。
我奮力用玉石砸破鏡子,徑直沖出去。
斧之,火之,以示愚俗。
崖頭不見蝴蝶雙飛,但見東方旭日、天邊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