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莊
老鴇高亢的聲音穿透了三層窗戶紙直襲耳內(nèi),“呦花公子!盼星星盼月亮盼您訥,近些日子是忙的都許久不來了,我可惦記著您訥!”
樓下的公子略有些生冷,甩了甩黏在袖子上的老鴇,“幾日不見,您嗓門兒能殺人了呢,媽媽,還是老規(guī)矩吧?!苯又蠘莵?,也進了天字房,與我和棤齡離的不遠。
棤齡在一旁喝茶,看見我留意樓下的這個人,“目標就是他?”
“除了他還有一個不完全是的,有點復(fù)雜?!?p> “不完全是的?他與青樓女子育有半妖嗎?”棤齡在一邊合理推測,但是還是沒有眼前的情況離譜。
“瞅瞅就知道了?!蔽依鹚M了所謂花公子房間的另一間,走在二樓過道上迎面撞見這家青樓頂好看的花魁,面若桃花,青絲飄著花香,纖細的腰肢盈盈一握,見著我們彎了彎身行禮便進了花公子的屋子。
“這女子身上的胭脂香下有些許妖味?!睏狚g細細斟酌,“好像和隔壁屋的味道一樣,也不太一樣,是同族的妖嗎?”
我拉他上床,略有些變態(tài)地貼著墻聽那邊的動靜,能聽到個三四分。
隔壁屋聽見女子關(guān)了門轉(zhuǎn)身聲音甜美道,“公子許久不來了呢,奴家思念的緊?!?p> “你可別覺得我冷落了你,都是些抽不開身的事情,我可日日想你呢?!?p> 花公子一把拉過女子,兩人你依我儂然后就沒什么可聽的了,接下來只是些令人耳紅的事情。于是便拉著棤齡回了原來的房間,我摸摸下巴,想著在此守了兩天,蹲來這妖,可是他卻正常得很,兩人身上有妖氣,肯定接觸過一段時間,妖也沒吸食女子精氣什么,剛才走廊上看她面色紅潤,膚若凝脂,好得很。
若只是做些尋常人來青樓做的事情,據(jù)我所知,床第之事并不會染到妖氣,然而這女子又不是妖,身上的胭脂味里卻總有那妖怪的妖氣。
“那妖界的女子比人間女子媚多了,為什么他偏愛此處此女子這么長時間呢?!蔽覇柕?,看向旁邊的棤齡,百思不得其解。
“他之前在人間做惡多端,殺害了許多無辜百姓與修行之人,今日來青樓卻對這個女子獨有青睞,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棤齡笑笑,歪了歪腦袋。
我盯著他,“有可能啊。”
這樁事本來是大師兄見我閑暇,交代給我,讓我去抓殺人兇妖,我本來略有些不滿,我和棤齡好不容易閑下去溜達,怎么又讓我去抓妖,大師兄補了一句,“這個妖怪長的俊美……常魅惑女子,奪其精氣,常去一家青樓,你們蹲蹲他?!?p> 剛聽了前半句,我便一口應(yīng)下,“哈哈哈哈,我去見識見識多好看?!贝髱熜窒訔壍睾臀艺f了一些信息便交代給我了。
回來青樓里。
這兩人好像暫時沒什么動靜,我和棤齡便也只能睡覺了,這兩天一群姑娘陪著沒合眼,是真累真累。
第二天清晨棤齡輕輕拽醒我,“那女子出來了,且看著有些不對勁,臉上紅潤,仿佛更有精氣神。”
于是起身下樓將醉酒的老鴇揪醒,“你們花魁呢?”
“誒呦公子,大白天兒的,姑娘們也累了,您可待今兒晚上吧。”
回了二樓,棤齡又說,“我剛才去看,那妖走了?!?p> “我剛才就在樓下,人來來往往,竟然沒注意他溜了?!?p> 莫不是白天熟睡時被他發(fā)現(xiàn)有人盯著他,給跑了。
嘖,“賭一文錢這是個狐貍妖,好狡猾?!?p> 既不好找人了,我和棤齡只好出了青樓,畢竟沒人在青樓一呆呆三天。
“餓?!苯置嫔隙际菍こ傋?,市集來來往往,耳邊沒了絲竹弦樂和女子的嗓音,倒是清凈些。
“這難辦了,帶的錢都霍霍在青樓了。”棤齡和我在一起久了,說話也帶些奇奇怪怪的說法,可愛的很,以前總是太板正了。
“小爺我行走江湖,怎么會缺錢呢?!蔽夜笮Α?p> 走至一個錢莊門前,門匾題著“天下熙熙?!睏狚g說著,“皆為利往,好名字?!?p> 我瞧著他眉眼如月,眼神清澈透亮,仿佛知道世間所有事情。
“是我開的。”我笑嘻嘻道,心里有點驕傲有點自豪,像抓了鳥兒的貓兒跑到主人面前邀功一樣,心底很是開心。
棤齡低頭笑了,聽見里邊迎出來掌柜的便抬頭。
“懷家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掌柜的急急忙忙地來,行了個大禮。
我連忙抬起來他,“低調(diào),低調(diào),聲音再大點,整條街都知道我的身份了?!?p> “終于見到您,小的日夜觀摩您的畫像,不敢忘記呀?!闭乒竦呐峙值?,生的一副旺財像,雖然是給我行禮,我卻從來不認得他的。
幾年前想著我得存點錢,便在一位朋友幫助下置辦了一些產(chǎn)業(yè),用的錢全是從每次去殺人劫富獲得的,所以全算作了我的私房錢。
這位朋友有些特別,雖身有不便,理財能力可是讓人吃驚的,打理管理產(chǎn)業(yè)手下很有一套,這些年見面見的少,他偶爾寄來書信,告知我錢生錢又為我置辦了哪些產(chǎn)業(yè),問問我的近況,其他從不多問。
想來心細如他,告訴手下熟記我的畫像,只要來找,必定待如上上賓。
被胖胖的掌柜領(lǐng)入樓上雅間,他憨厚一笑,“您稍等。”
“好?!?p> 我滿意地看著外面樸實無華內(nèi)里奢華有內(nèi)涵的錢莊,錢莊的產(chǎn)業(yè)都被我那位朋友——季離,辦的如此廣大,幾乎每個州都有些產(chǎn)業(yè)的,若是以后流浪江湖,便不用愁錢的事了。
“去了這么久,不會是叫他們老大去了吧?!?p> “能把你晾在這里這么久,可能是辦什么重要事情去了。”棤齡說。
話音剛落。
“什么事能有見救命恩人重要?”季離撩開幃簾,身后胖胖的掌柜推他進來,看見棤齡禮貌地點頭,“兄臺久等了?!?p> “我也久等了,肚子好餓,沒錢買飯才來這里投奔你的?!蔽医舆^他的輪車,掌柜的后面一串兒小二端來飯菜。
看見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琉璃碗,季離笑了,“我都親自給你下廚了,多等一會兒怎么了?!?p> “真不錯,敬你一杯?!?p> 季離笑了,梨渦在白凈的臉上旋起來,“不敢當,和你吃頓飯真是不容易呢?!?p> “這是棤齡,是青岳的同門,這位是季離,是一只傻狐貍,大家可以開吃了?!蔽艺接趾啙嵉亟榻B完兩位身邊俊俏的公子,然后爽快動筷,棤齡和季離相視笑著。
為啥是傻狐貍呢,一只狐妖能被人類道士傷了腿,法力都恢復(fù)不回去,我是沒見過。而且我那天順手救了他以后,之后就一直在幫我理財,這位同志越來越猖狂,強行給我置辦了許多財產(chǎn),我不太懂為什么我還要發(fā)展布業(yè)等等,季離直接罵我傻兮兮,我嫌太麻煩的時候這狐貍精翻白眼說都是他在打理,一定要辦什么什么。
一左一右坐著兩個公子比我一個弱女子吃的都少,舉杯聊著,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給我夾菜,而且季離之前和我處在一塊兒一段時間,知道我喜歡吃什么,全做我愛吃的,吃的是心滿意足。
大晚上的,我莫名聞到一股體香味,晚上吃的略撐便醒了,實話說我都不知道怎么睡著的,可能是喝了點小酒。
這香氣有種茶香,手邊又是毛茸茸的感jio?在黑暗中睜開睡得有點迷茫的雙眼,一下子黑暗中有雙亮著光的眸子,懶洋洋得看了我一眼,又閉上。
這情形似曾相識,手邊的觸感讓我回想起在青岳也是有只小妖怪非要和我一起睡覺。
怎么我這么吸引妖怪一起睡覺嗎?現(xiàn)在手邊肯定是季離了,若干年前我救了他,他也時常懶洋洋倚在我手邊養(yǎng)傷,如今正大光明地貼著我睡覺,剛才抬眼好似沒搭理我,大大的尾巴卷過來蓋在了我踢掉被子的肚子上。
好叭好叭,這些奇奇怪怪的人,要說我什么時候防御最低,大概是睡覺了,我這人一向把睡覺看的比天大,起床氣也大,發(fā)生什么事不是有人要殺我便由他去吧。
手順勢抱起了狐貍,又立馬穩(wěn)穩(wěn)當當?shù)鼗杌貕羿l(xiāng)。
第二天棤齡貼近聞了聞睡眼惺忪打瞌睡的茨由,“睡覺記得鎖門?!币幌蛩脑捨叶悸牐笄逶绱蛑伏c頭,接過他遞來的茶水慢慢喝。
一片茶香氤氳中,果不其然和茨由身上味道一樣的季離帶了早飯進來,棤齡臉黑了黑,給茨由在粥里加糖。
“啊忘記問了,附近小狐貍不多叭,經(jīng)常逛青樓那個你認識嗎?”我咬了一口季離遞來的素包子,
“那是花田吧,犯事兒了?”
棤齡把粥推給我,“這附近有些遠的地方死了幾個人,我和茨由于是過來看看。”
嘶~這粥好甜,齁到嗓子?!皸狚g你打死賣糖的了?!蔽矣挚辛藥卓诩倦x的包子,棤齡盯著包子,“我的錯了,剛才走神?!睏狚g輕輕勾起嘴角看我一臉齁到的表情。
季離在旁邊看著,“喝我這碗吧?!庇职阉峭虢o我,棤齡低了眉頭自己喝粥。
吃飽喝足后我問了問具體情況,花田還是這邊有名的狐貍妖,在一眾顏值高于妖族平均水平的狐貍里也是一看就俊的出眾的那種。
然而一頓飯吃下來有個棘手的現(xiàn)實問題是,這片兒或者說這個州對于妖管的都不嚴,偏遠的村子里妖作威作福為禍百姓是常有的事。所以要是抓害人的妖能抓一大片,而且這個事情這么久沒人管,也許早就官府和妖族以及修仙人士達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合作?;ㄌ镞@么大名氣,要抓起來審問是很棘手的。
“喔……”我答應(yīng)了一聲,季離吧啦吧啦講了一堆看我反應(yīng)知道遇上難題了,隨意得揉著我的肩。
那至少先把青樓的姑娘解決了吧,找個機會好好詢問她,跟著花田這么長時間,肯定有內(nèi)情,然后看看怎么管最近被花田殺死的這些無辜百姓,如果想大整頓此地風(fēng)氣,還得稟告掌門等等,然而這都大臘月了,再整理也是過年后了。
我低了眉頭撐著手沉思,季離看見棤齡的表情緩緩放下了手,臉上的神色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