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源第一次見到連小月,是在桃花林里。
紅衣女子側(cè)立樹下,漫天櫻粉之色落滿肩頭。
或許是聽到他到來的聲音,微微轉(zhuǎn)頭。
唇角翹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狐貍一樣的眸子,彎成月牙形狀。
凌源的心跳鼓噪起來,撲通撲通,亂了節(jié)奏。
他想,這大概,就是心動的感覺。
可惜,凌源還有急事,不能逗留,甚至都沒來得及問紅衣女子的姓名。
終于得以脫身后,趕緊找來府上管家,打算讓他著人去查一查紅衣女子相關(guān)。
卻未料到,府門口忽然出現(xiàn)那抹特別的紅色。
依然燦若星辰的一張笑臉,眸光璀璨,膚白似雪。
原來,她竟是為了他生辰,而請來的舞姬。
至于她的名字,凌源垂眸,將“夙夜”二字在薄薄的唇間,反復(fù)咀嚼無數(shù)遍,竟品出絲絲甜意來。
夙夜住的地方,離凌源不近。
他直接讓管家把她接到離他最近的渚亭居,管家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照辦。
凌源知道管家為何如此,因為,渚亭居是為他那個自小定下的未婚妻嫁過來而建。
想到這兒,凌源不由冷笑,這門親事,他根本就無意。
早想著掌事之后解除,卻未料到,還未完全將權(quán)利攬入手里,他爹就故去了。
臨去之前,特意叮囑他成親一事。
在這時還拿此事來說,凌源即便不想應(yīng)承,也只能應(yīng)承了。
他爹,怕是早看出他想退親,才會有這般做法。
凌源雖然應(yīng)下,也沒打算立刻把人娶進門。
以守孝為由,又將親事往后推了三年。
誰知就在這最后一年,遇到了夙夜。
夙夜雖是舞姬,見識卻并不淺薄。
比一般閨閣女子,思維要寬闊得多。
甚至,凌源還發(fā)現(xiàn),除跳舞之外,夙夜還擅丹青。
或者可以說,她更擅長丹青。
畫上神韻,饒是凌源見多識廣,也不由驚艷。
他對夙夜的欣賞,從一開始合了他心意的外在,延伸到與眾不同的內(nèi)在。
凌源苦笑,知道自己是栽了。
夙夜待到他生辰結(jié)束便會離開,而他,打算給自己一份特別的生辰禮。
盛裝的夙夜,明艷不可方物。
凌源坐在上首,眉心卻微微蹙緊。
因為,他不喜歡其他人黏在她身上的目光。
幸虧這一舞很快終了,凌源松口氣,在夙夜離開后,找個借口,悄悄跟了上去。
在夙夜察覺之前,凌源從陰影走了出來。
話到嘴邊斟酌良久,緩緩傾吐而出。
他一直緊張地看著夙夜的表情,看到她并無厭惡后,心里松了口氣。
夙夜聽完,第一句是,你不是有未婚妻?
凌源早已想好了說辭,定定神,道,你若同意,我立即與她解除婚約。
遇到夙夜那天開始,他心里就背棄了答應(yīng)過父親的話。
凌源最終還是自私的,他不想被一個諾言,捆綁得失去他真心喜歡的人。
因此,退親一事,又在心底輾轉(zhuǎn)了無數(shù)次。
夙夜笑了,銀月灑下點點光輝,落在她身上,美艷不可方物。
她面露調(diào)皮之色,說道,等你退完親,我再給你答復(fù)。這是你的誠意。
凌源一聽,頓覺有門兒。
他高興極了,回去時走路都有些不穩(wěn)。
退親一事進行得非常順利,不過兩日就辦好了。
凌源興奮地去找夙夜,夙夜聽到這個消息后,眸子里的光,耀眼極了。
她慢慢起身,站到凌源身前。
凌源深呼吸,準備聽她的結(jié)果。
然后,夙夜在他不解的目光里,往臉上抹了一把。
露出的,居然是他兩天前才見過的,未婚妻的臉!
凌源震驚得差點兒坐在地上,夙夜倒是表情輕松。
她隨意地開口道,打從一開始,就是她的設(shè)計。
她著人打聽過凌源的喜好,特意按照他的喜好塑造出“夙夜”這個人。
原因嘛,自是既不愿嫁,又沒辦法提出退親。
那么,就只能由凌源這邊退了。
本來凌源說守孝三年,她十分開心。
可惜三年還是太短,最終依然要嫁。
幸好她想想出這個計謀,更慶幸的是,凌源肯鉆進這個圈套。
凌源苦笑,問她為什么。
“夙夜”望著窗外,白云縹緲,天空碧藍。
她說,我想走遍天下,以自己手中的畫筆,將這大好河山,一一付于紙上。
讓后世之人,也能見到這般美景。
凌源愣住了。
她,果然是與眾不同。
只是,在他明白自己更多地喜歡的是她的內(nèi)在時,已經(jīng)晚了。
他親手將她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