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有人錦衣夜行,在屋頂間飛越著,那人額上帶著薄汗,行走的節(jié)律早已亂作一團(tuán),迎著那皎潔的月光,勾畫出了他的輪廓,他淡淡皺眉,想著,今日已是第七日。
皇貴妃病入膏肓,陛下尋遍天下名醫(yī),最終在一個(gè)云游四海的老醫(yī)者身上得知,越國的云鄂山上有一株神仙草,只須摘下一葉便能治百病。
故此,派他前往,他家祖上世代受恩于陛下,他又怎能推遲,貴妃的病只有一個(gè)月的時(shí)間了,而他已經(jīng)出宮七日了,但是路程不到三分之一,便只有連夜趕路。
這一路上并不太平,他只知道京城繁華似錦,卻不想邊城多災(zāi)多難,怎能與京城相提并論?想著回去定要告訴陛下,終于,他停下了步子,走進(jìn)一間破敗的茅草屋,簡(jiǎn)單收拾下就入睡了。
當(dāng)他醒來時(shí)才發(fā)現(xiàn)不對(duì)之處,渾身酸軟無力,高燒不退,頭也是昏昏沉沉的,這時(shí)才想起,之前穿越在屋頂上時(shí),店鋪破舊不堪,一些人頹坐在屋前,更甚者還有烏鴉吞噬尸體。
他心下暗道不好,那模樣該是染了疫癥,他只覺肚子翻滾疼痛,讓他上吐下泄,他勉力支起身子,一步步走出屋子,兩眼漸漸泛黑,最后倒在了一條不知名的泥路上。
再次醒來時(shí)看見一位老者,清香的草藥繚繞在木屋中,“你醒了?”
他揉揉昏沉的頭,支起疲乏的身子,“多謝恩人相救。在下青岸,不知恩人叫什么?”
老者沒在意他的話,自顧自的煮著草藥,“年輕人,我勸你多睡一會(huì)兒,病雖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太過勞累,若因此病倒的話,我可就沒有法子了?!?p> 他沉著眸子,苦笑道,“病人可等不起,此次出來尋藥時(shí)日并不多?!?p> 老者面無表情,淡淡的吐出幾個(gè)字來,“可是要去云鄂山?”他激動(dòng)的放下手中的藥,“正是,您知道?”老者放下手中的團(tuán)扇,“略知一二。那還是我年幼時(shí)與師傅一同進(jìn)入山中,云鄂山中布置古怪至極,有進(jìn)無出,其中精妙只有進(jìn)山者知,那山上不僅有神仙草還有一只妖!”
他一怔,皺緊了眉,“妖?”老者回憶著往事,目中蒼桑,感慨萬千,“不錯(cuò),就是妖,還是偷心的妖?!彼忠荒?,“偷心妖?”老者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只是,一切都已成了往事。只望少俠小心行事,其他我亦不能再多說了?!?p> 妖?他緊皺著眉,妖者,變化多端,且力大者能變幻虛實(shí),擾人視聽,種類繁多。他所能想到的也只有這些了,可是………他心一橫,手握成拳,這一趟非去不可。
翌日出發(fā)前想與老者道別,卻再也沒找到老者。
“小乖,小乖,別生我氣了,快出來?!币粋€(gè)身著綠色羅裙的女子一副無可奈何的看著那個(gè)小洞窟,洞里傳來悶哼,“哼,有本事你就進(jìn)來!還有別叫我小乖,我叫桑紅!”
女子有些急了,“那,要不我讓你咬口吧!你不是早就想吃我嗎?”可洞內(nèi)依舊不為所動(dòng),她快急得哭了,此時(shí)一只兔子從洞中跑了出來,眼看女子便要來抱自己著急的變了人形,一個(gè)白衣少年站在她跟前。
女子激動(dòng)的撲向他,他以最快得速度升起保護(hù)罩,她撲在保護(hù)光罩上臉都變了形,吚吚啞啞的說著什么,“臭小仙,不準(zhǔn)過來!不準(zhǔn)將鼻涕擦在我身上!如若不然,我就踹飛你。”直到看見她點(diǎn)點(diǎn)頭,才緩緩的將保護(hù)罩散去。
然而,她直直的栽了過來,少年的白衣上瞬間有了五指印,他紅紅的眼睛升起怒意,“臭小仙!?。 边@一吼林中驚起群群飛鳥,他抬起腳向她踹去,人就飛遠(yuǎn)了。
他此時(shí)平息著怒火,清理著污漬,待他都在山腳等了有好一會(huì)兒,卻還沒見她人,頓時(shí),心中有些煩悶,“怎么還不回來?她去哪兒了?這個(gè)時(shí)候也該回來了……”
陸君琰抬頭看著諾大的云鄂山,眼力極尖的他看見空中有個(gè)東西朝他飛來,下意識(shí)的躲避著,距離越來越近,從一個(gè)綠點(diǎn)變成一個(gè)綠色羅裙的女子,“是人!”他飛速的奔去,總算在她落地前接住了她。
可是,腳下巨大的凹陷是怎么回事……“呃,姑娘,你沒事吧?”她眨眨眼,有些欣喜的看著他,“我,我不叫姑娘,我叫小仙?!彼麖?qiáng)顏歡笑道,“我……叫陸君琰。不知姑娘,哦不,小仙從何而來?”她想著自己方才從空中飛來定是嚇到了人家連忙道,“我,我是跟著師傅學(xué)藝,卻不料技藝不精跌落下來?!?p> 他看著她墨黑的眼,只聽聞云鄂山有神仙草卻不曾聽聞云鄂山上還有何隱士高人仙者,既有仙草有仙人居住指點(diǎn)世人也不足為奇吧!
“小仙可是住在云鄂山?”她拍了拍灰塵,“正是云鄂山,君琰是要去云鄂山?去云鄂山作何?”他神色恍惚,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幾經(jīng)思量后還是選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聽聞云鄂山上有仙花靈草,祖上是學(xué)醫(yī)世家便想來查看究竟,記于譜中亦是一番好事。小仙可知道路徑帶我一訪云鄂?”她笑嘻嘻的拉起他的手就上了路,“這可難不到我,你放心我會(huì)帶你去的。”
行至山腳便看見石碑旁的桑紅了,桑紅不知道為何,看著她身側(cè)的人橫看豎看都不順眼,看著她一臉的笑意心口更是憋悶得慌。
待她一走近便是一陣的數(shù)落,“怎么?還知道回來?!”小仙立即上前拉過桑紅,“師傅,這位公子救過我,他想上山采集藥草編于書中。徒兒請(qǐng)你準(zhǔn)許?!?p> 桑紅一愣,全身微僵,半響扯過一抹笑,“也好?!?p> 桑紅看著兩人手拉著手,不時(shí)笑著說什么,俊俏的臉上緊皺著眉,心中不悅的罵了她幾百次了。
“師傅,師傅!”桑紅回過神來,微微一愣,“啊?”小仙沖他施幾個(gè)眼神,“師傅,你還要回去整理下屋子,好讓救命恩人住下,是吧?”
他恨鐵不成鋼的盯了她一眼,隨即強(qiáng)笑道,“是啊,我就先去忙了,你們到處走走。”他轉(zhuǎn)過身走了幾步硬生生停了下來,看著兩人遙遠(yuǎn)的背影,露出幾分擔(dān)憂的目光。
桑紅收拾著屋子,只覺得越想越是一股悶氣憋在心里,為什么縱容她隨那男子去?明明自己不樂意,卻還是放她去了?如此一來,心頭那股惡氣更是大盛,恨不得立馬將小仙拉回來,好好數(shù)落一頓。
陸君琰看著走在他跟前的女子,心中卻是惦記著另一件瑣事?!熬?,這種草可以治體乏,虛汗……”她看著他出神的目光,心中不禁道,這公子好生俊朗,單是走神都俊美無雙啊,哪像桑紅,妖孽得跟個(gè)女子似的,偏生投了男胎,哦,不對(duì),是雄兔胎。
“小仙,你剛剛說了什么?我方才想事去了?!薄斑??嗯,是,這種草,我叫它七點(diǎn)紅,葉細(xì)長(zhǎng),果實(shí)為紅色七顆,治體乏,虛汗。”陸君琰點(diǎn)點(diǎn)頭,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我的筆和紙落在來的路上了,怕是要?jiǎng)跓┠銕兔湟幌铝?,不知可方便??p> 她一把將草藥往他懷里揣,“小意思,那我們先采一些回去再慢慢記述好了?!彼挽o靜的跟在她身后,抱著越累越多的藥草,她左刨刨,右看看,每次都能準(zhǔn)確的找到草藥,她的手上沾了泥土,臉上也掛著晶瑩的汗珠,嘴角卻因?yàn)檎业搅艘豢糜忠豢貌菟幎蠐P(yáng)。他虛心了,他覺得不該欺騙這樣的女子。
就像葉…,不,她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她了,她現(xiàn)在是貴妃,且,危在旦夕,心中苦澀蔓延開來,看著眼前認(rèn)真的用手刨著草藥的纖細(xì)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那又如何,她貴為皇上心尖人,可他還是要救啊,還是,要救,不僅是眾望所托,更是他心中所想,若是,那日他早一些出宮,出現(xiàn)在她面前,是不是她就不會(huì)坐在那個(gè)他永遠(yuǎn)也觸不到的位置,也不會(huì)因此險(xiǎn)些喪命。
小仙,對(duì)不起,利用了你……
“君琰。”他抬眸,看著她如星子般的眸,閃亮無比。她用手背抹了頭上的汗珠,“今日的差不多了,我們先回去吧,明日再來?!彼⑽櫫税櫭迹趾芸斓氖嬲归_來,就像從不存在一樣。
抬手拭去了她臉上的泥土,“好,明日再來?!彼c(diǎn)點(diǎn)頭,露出滿足的笑容,開始往回走。他一時(shí)失神,曾幾何時(shí),她也像小仙一般單純,善良。
剛走到小徑深處,轉(zhuǎn)角便看見了桑紅,一襲白衣的他,臉上帶著大大的兩字,不悅。
“怎么這么久才回來?你想餓死師傅我嗎?”小仙一嘟嘴,“死……了,正好,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這里了?!庇彩巧难氏铝送米觾勺?。桑紅一挑眉,“哦~你這不孝徒,原來一直惦記著為師的屋子,看我不好好教訓(xùn)你?!?p> 桑紅臨走還不忘看一眼陸君琰,他覺得,此人來意并不簡(jiǎn)單,只淡淡一瞥便把他放那兒不管了。陸君琰堪堪勾起唇角,勉強(qiáng)能稱為笑,不過,他看出了,此人看似對(duì)小仙不好,實(shí)則很是上心,小仙……怕是沒看出來。夜深時(shí),不大的屋內(nèi),燭光明亮,一人提筆寫字,一人在旁邊拿著硯石睡著了,陸君琰看著藥材聞了聞,皺眉問,“小仙,此藥為何……”燭光靜靜的照在她的臉上,讓他晃了神,就連手中的筆染了紙張也絲毫不知。
嘴角上揚(yáng),燭光下的眸子柔和了許多,靜好的面容。磨墨都能睡著,他還真是第一次見,找了件外衫輕輕給她披上了,收拾了會(huì)兒桌上的東西,拿了塊布細(xì)細(xì)的擦掉她手上的墨汁,正準(zhǔn)備將她抱到床上去睡,門卻開了。
“放手,我來就行了?!标懢惶ы?,眸中早就沒有了柔和而是厲色,桑紅從門口緩步走來,“我的徒弟,就不用你費(fèi)心了?!笔前。c他陸君琰有何干系?他配不上小仙!
只能眼睜睜看著桑紅從他手里抱走了小仙,抽離的那一瞬間,小仙不悅的皺了眉頭,很快又舒展開來,只覺得心頭一痛,想要走過去將她抱回來,可腳卻不聽使喚,呆站在那里,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看著離去的人。
桑紅抱著小仙,手中力度不由緊了又緊,看著她的睡顏,不知在想著什么,笑得如沐春風(fēng),又沉下眉頭,緊鎖著心事。
“小仙,我抓到你了?!毙∠梢荒樖?,“哼,好吧,算我輸了,說吧,你要什么?”他撓撓頭,“我,我現(xiàn)在先留著,等我想好再提?!毙∠墒植唤?,一點(diǎn)也想不出他要什么,“好吧,既然我都答應(yīng)你了,就不會(huì)出爾反爾。”他展顏一笑,“好~一言為定。”
桑紅垂眸看著小仙,幽幽的眸子,此刻無言。
若我要你,你可愿一世陪我?只怕我等不到你的回答,你便隨人跑了。人心險(xiǎn)惡,你如何能懂?要怎樣做才能留下你?
“告訴我,怎樣才能留下你?”他喃喃念叨,她突然往他懷里拱了下,他眸光瀲滟,既希望她聽見他的話語,回答他的問題,又希望她沒有聽見,便不會(huì)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昨晚睡得可好?”她睡得迷糊之時(shí),看見一張臉在眼前放大,“唔,還不錯(cuò)?!薄涞淖銎饋?,抓起枕頭,砸向眼前的人,“死兔子!你什么時(shí)候來的?!你,你你看到了什么?!難道……”
他帶著一臉笑意,看著她,聽著她的胡言亂語,慢慢的坐在床上,一手穿過她的頭發(fā),撐在床上,“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她瞪大了眼,“你,你你……不要以為能嚇唬我,我,我也不是被嚇大的?!彼緛砜粗难劬σ苿?dòng)開來,死兔子,長(zhǎng)得竟然有幾分好看。
咚咚咚,“小仙,在嗎?我給你做了些吃的?!边@聲音是君琰,她一把將黑著臉的桑紅推開,“等一下,我還沒洗漱,不好出門,你先回去吧!我一會(huì)兒找你。”她拉下窗簾,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收拾好了。
桑紅是真的怒了!對(duì)他這般不管不顧!他攔在門邊,“不許去!若是要走,你便先把我打敗?!毙∠梢才肯嘁?,“死兔子!莫不是去哪兒染了疾?突然發(fā)什么瘋?。??”
桑紅氣不過執(zhí)手虛攻向她,小仙一怒,一下子化開便攻了回去。正中他的腹部,她沒想到他竟沒躲開,他捂著腹部,沒想到她真的就此出手,顧不得疼看向她,眼底的怒氣霎時(shí)為空,隱含了絲失望,解除禁制,門開了。
小仙看了他一眼,心虛不已,皺著眉頭,“死兔子,不要裝了,你才不會(huì)那么容易受傷呢!我,我先去找君琰了?!彼挥X得腳軟的緊,連忙小跑著離開了他的視線。
而他也撐到了極限,吐出一口鮮血,跌坐在地,眸中含淚,原來,你是如此愛他。
疼嗎?不疼,不及心疼。他敗給了陸君琰。多年的相處竟敗給了相處不到一月的陸君琰。他早該知道啊!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嘗試,在她心中他又占得了幾分。
“小仙,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沒,沒有,對(duì)了,你說到哪兒了?”“明日我就要回京都了。你可愿隨我回去?”小仙看著他,“你真的愿意帶上我?”“這是自然。小仙,聽聞云鄂山上有一株神仙草,被百姓傳得很神,你常在山中,不知可有見過?”
她微愣,心底頓生寒意,面上不露絲毫情緒,“不曾見過。”“京城繁華,介時(shí)我?guī)愫煤糜瓮嬉环!彼c(diǎn)頭面露欣喜之色,“好啊!”
自那日后,她再也找不到桑紅了,連帶著云鄂山也好似不像從前那般,缺了什么,心口也連帶著缺了什么。
陸君琰帶著小仙回宮,且讓她暫居在屋里,時(shí)常見她出神,可當(dāng)他快要說出口時(shí),她又恢復(fù)了原來的模樣,天真,喜悅,好似天大的事情都與她無關(guān)。
“小仙,你是不是想回家了?”小仙拿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指尖便被濺了些茶水,“我,我不放心師傅?!标懢嫔荒澳憧墒呛蠡陔S我出山了?”“我不是,我只是覺得心中不安?!?p> 她的腦中只有桑紅受傷的面容,一遍又一遍,像根刺一般扎在心中卻拔不去。
陸君琰有些心疼了,還有些吃味,他以為她喜歡他,愿意同他離開,一切都會(huì)好起來,可是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錯(cuò)了,錯(cuò)在他真的以為小仙是喜歡他的,可能,小仙自己也沒能看清自己的心吧?!
“小…”
咚咚咚!
“誰?”
“陸侍衛(wèi),貴妃娘娘找你說,想吃家鄉(xiāng)的特產(chǎn)了?!?p> 他握住她的手,“小仙,你先在這里等著我,我辦完事就回來,不要亂想,我走了?!薄班??!彼粗x去的背影,滿腦子卻是桑紅的模樣。
“君琰?!蓖鹑缱舷嫉钠溜L(fēng)后面?zhèn)鱽砬妍惖暮魡?,“娘娘有何吩咐?”屏風(fēng)后的的人影一頓,嬌柔的手悄然握拳,“如今只有你我,何必如此生份?”
陸君琰的眸子眨了眨,喉結(jié)微動(dòng),埋頭,“娘娘,尊卑有別,陸君琰辜負(fù)了娘娘的期望,未尋來仙草?!迸优瓪鉂u濃,“哼!辜負(fù)!你告訴我!你真的在找嗎?!如若你再找,為何會(huì)帶來一個(gè)女子!”“屬下該死。”
不溫不怒的四字落入她的耳中,卻徹底的將她氣到了,“該死?你確實(shí)該死!”她走出屏風(fēng),嬌柔婀娜的身段,腹部微凸,氣極的用手指著他,目光凌厲,“都說皇命難為,你!如今未取得仙草又帶一女子回來是何居心?!你真的有好好的找仙草嗎?!莫非,你是抗旨不尊???!”
她走到他的腳邊,沉著聲,“你要知道,我有一萬種辦法殺你??墒悄忝髦牢蚁矚g你,你為什么就不能救救我?你是被那女子迷惑了嗎?!你可還記得……”“夠了,娘娘,那些都過去了?!彼蝗欢紫聛?,抓住他的手臂,“不,沒有過去??!你可知道,我懷的孩子是誰的?”陸君琰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你可記得進(jìn)宮前,那日你我喝醉了……”陸君琰慌了,“娘娘,此話不得亂說!”“亂說?!倘若我是亂說,為何我不把你殺掉,若你死了,天下間就沒有人知道我的孩兒是誰的了?!彼郎厝岬拿亲?,“我只是不想,孩子沒了爹罷了。君琰,算我求你了,救救我,也救救我們的孩兒吧!”
他皺著眉,只覺得膝下仿佛重了千斤,“我會(huì)想辦法的。”“君琰?!彼龑⑺氖治兆?,溫柔的笑道,“等孩兒出世,我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好好的過一輩子了?!彼粗男θ?,心頭卻十分的沉重,難道要他辜負(fù)小仙嗎?啪啪啪!掌聲落下,貴妃看著離去已久的門口,轉(zhuǎn)過身來,擦了擦淚痕。“娘娘,你的演技可真是好!就連在下也不及??!”“夠了!我已經(jīng)按照你說的做了,他真的會(huì)拿仙草救我腹中孩兒?jiǎn)??”老道捻著胡子,“這是自然,只要娘娘在,不怕他不拿!只要仙草一拿到手,貧道自會(huì)救娘娘腹中的孩兒?!彼谝巫由?,沉沉道,“你確定他手上真有仙草?”
“這個(gè),自然?!彼p撫著肚子,想起那日喝了皇后逼著灌的湯藥,流了好多的血,卻因懷胎五月,孩子成型,胎死腹中。“救了我的孩兒,好處自然少不了你?;屎鬅o子,若是我兒為太子,我為皇后,你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钡朗啃α诵?,瘆人無比。
陸君琰回到家就坐立不安,該怎么辦?去哪里找?可是他不能拋下他的孩子,就在此時(shí),門外一個(gè)著道袍之人緩緩入內(nèi),“公子可是有急事?老道也許能助你一臂之力!”陸君琰一愣,隨即釋懷。
咚咚咚!“小仙是我,君琰?!薄皝砹恕!毙∠煞畔率种械墓P便奔門疾馳,“君琰?!标懢粗樕系哪挥尚α寺暢鰜?。“你笑什么?!”小仙不解的皺眉。
陸君琰繞過她,現(xiàn)將手中的湯放在了桌上,卻看見桌上許多的宣紙,宣紙上大多的字都是扭曲的。“小仙原來在練字???!”小仙一愣,他明明昨日才來的,并且是他要她習(xí)字的??!怎么會(huì)?!
“在想什么呢?”陸君琰一點(diǎn)點(diǎn)將她臉上的墨跡擦干凈了,小仙木納的開口,“昨日的花真好看?!薄盎??”他四下一望,果真看見梳妝臺(tái)前的瓶子里有一束野菊。笑道,“是挺好看的?!?p> 小仙失神,那明明是他昨日給她的,她還記得她當(dāng)時(shí)好高興的捧著野菊,嗅著它的芬芳。
“怎么了?”她一抬眸,看著他的目光,那眼睛仿佛有些陌生,為什么呢?“沒什么?!薄皝恚医o你燉了湯,快喝吧!”“嗯?!薄昂煤葐??”“好喝。”
那外一個(gè)究竟是誰呢?
墻外轉(zhuǎn)角,那一處,雜草叢生,苔青霉糜。唯一襲白衣出塵而立。
“那你好生休息,我先走了。”“好?!彪S著吱呀的關(guān)門聲,小仙笑不出來了,她是怕是那個(gè)人嗎?是怕他不來了?還是怕他來了該怎么面對(duì)?拆穿?裝不知道?
殊不知,就算心中害怕,卻還是存了絲再見的期望。
“還不睡?在等我嗎?”門外傳來聲音一下子讓她慌了神,門外那個(gè)人影就靜靜的映在門上,等著她的回答。“我,我……”
她不知道該怎么說,如果,她真心系著他,又置君琰何地?
寂靜的夜里,一扇門,兩個(gè)人。
“我要先睡了?!?p> 她吹了昏黑的黃燭,融入漆黑的夜。他看著眼前的光熄滅,可他心中仍有一絲不甘,到底………是沒有他的位置?!
她蓋著被,看著門外人影站立許久遠(yuǎn)去,一夜無眠。
“小仙,貴妃娘娘要見你?!毙∠牲c(diǎn)點(diǎn)頭,卻不敢看他眼睛,“小仙,此去……”“怎么了?!”“沒,沒有,貴妃娘娘想要找你聊聊云鄂山的花草景致?!?p> 陸君琰看著走在他身前的小仙,目光復(fù)雜,只有仙草才是救她的藥嗎?陸君琰死死地握緊了手。
“小仙姑娘。不對(duì),應(yīng)該說是仙草。該你了?!毙∠刹幻魉?,那屏風(fēng)后走出一個(gè)道士,手執(zhí)拂塵,卻一臉兇煞,“哈哈哈,你可算來了?!?p> 貴妃一臉不耐煩,“還啰嗦什么,還不把她給我殺了煉藥!”道士一臉恭敬,“是是是?!卑堤?,手中執(zhí)白刃,一刀捅向了身前的人,“你!”貴妃瞪大眼睛,轉(zhuǎn)身看著道士,卻再說不出其他話來,直直的栽倒在地。
小仙憤怒的看著他,“你如此作惡多端,終有一日你會(huì)遭天譴的!”“哈哈哈!天譴?!我可是在幫你啊!這貴妃可是要害你啊!不過,一會(huì)兒,你就會(huì)和我的血肉融入一起了。”
道士看著倒地的人,想著之前她竟然對(duì)自己大呼小叫就一臉不屑,“哼,你還以為我真的會(huì)救你的孩子?太天真了!我不過是看在你有皇帝的寵愛利用下罷了!一個(gè)死胎!早就無力回天了!仙草!吃了你,我就能功力大增了!”
砰!陸君琰本以為是小仙遇害了,進(jìn)來卻看見倒地的貴妃,憤怒至極,“妖道!你做了什么?。?!”道士看著沖進(jìn)來的陸君琰,“哼,你以為你是什么?你真的以為她懷的是你的孩子嗎?她不過是為了后位才要保住龍子罷了!愚蠢的凡人!既然你和她如此情深,不如陪她去黃泉吧?。?!”
道士撲向前去,小仙卻擋在了陸君琰的前面,一時(shí)間,血流如注,她看著他的臉,卻好似看見了桑紅。
陸君琰看著血流如注的小仙,想要幫她止血,卻無論如何也止不住,“為什么?我要害你,你為什么還要救我?原來到了現(xiàn)在,真心對(duì)我之人卻是你,竟是我親手將你送入虎口??!”
陸君琰的嘴形,是在說她不值嗎?她用盡力氣開口,一字一句,“我……的命…還…還給……你了………從此……以后……………兩……不………相………欠?!?p> 陸君琰一臉呆滯,看著眼前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小仙,心在此刻有什么破滅掉了,再也,再也回不來了,她不會(huì)給他補(bǔ)救的機(jī)會(huì)了!再也沒有了?。?!
“你以為真的不欠了嗎?你欠我的,我可還記得!我現(xiàn)在想好了,我要娶你為妻。”小仙看向門邊,那一襲白衣真是耀眼啊!
道士手疾眼快,一把抓過陸君琰,“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殺了他!”陸君琰瞟著脖子上的刀子,心下一涼,他反正也沒有牽掛了,何必拖累桑紅?或許,小仙是有救的,只要桑紅在,就不會(huì)讓她死!
桑紅手一轉(zhuǎn),一絲靈力轉(zhuǎn)向小仙,吊著她的命,只要他不死,她就不會(huì)死?!把?,你以為你真的能全身而退嗎?”道士一身冷汗,“你,你真的舍得殺他?他可是你喜歡的人救的!”
“怎,舍不得?她方才可說兩不相欠啊!又是我的情敵,有何不舍?”陸君琰趁妖道出神之際,一手抓過刀刃,繞到他身后,刃陷于他的脖子上,一刀下去,頭體分離。
滿手的鮮血,不覺手中刀傷多痛,只是看著小仙,桑紅手中施法,讓妖道再無翻身之力,化為一道黑煙泯滅。
桑紅輕輕抱起小仙,她傷的不輕,側(cè)頭,“這段時(shí)間,謝謝你照顧她,好自為之吧!”畢竟情敵這種事,沒了感情,就沒有了。
云鄂山下有座無涯廟,聽說,落座廟的大坑出現(xiàn)過神跡,那和尚日日望著天空,守著云鄂山……
小仙受傷太重,他不得不耗盡自己的修為,才算是救回了她的命,她醒之時(shí),看見一只兔子在她懷里安眠。
五百年后,一天夜里,某兔化為人形,抱著她不撒手,“桑紅!過了五百年,你竟然變成了一只流氓兔!”桑紅一臉無辜,扯著被子裹住頎長(zhǎng)的身軀,“也不知是誰說答應(yīng)要做我的妻子,還哭著說什么一生一世永不分離。也不知是誰給我做了一套喜服,怎的?如今害羞了?”
小仙語塞。某兔哈哈大笑,卻突然被堵住了嘴。兔臉一紅,到嘴的肉怎有不吃的道理?!自己送上門來自然要欣然接受了。
“桑紅,幾百年前,初遇我時(shí),你還是只想吃我的兔子,為何我已給了你愿,你卻遲遲沒許?”
“笨小仙,你既已在我身邊,我又有何愿?仙宮雖好,終究冰冷無情,若沒有你,去了又如何?”
“那,你為何不許愿娶我,若你許愿娶我,不是就少了許多事端了嗎?”
“我愿非你愿,我想等你心甘情愿?!?p> “若你沒等到會(huì)如何?”
“我就把你這棵草吃了。”
“那也不對(duì)啊,若非我情愿,你吃了我用處也不大。”
“這世間事向來是有因果,待我吃了不情愿的你真身,再等你輪回過往,與你世世糾纏,生生世世也不放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