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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守林人

守林故事之番外九十四 牽連

新守林人 陳施豪 4998 2020-05-05 11:23:32

  繁華的京都。

  我縮在小巷子里,手里輕捧著一個肉包子,一小口一小口吃著。

  天下著小雨,我一頭亂發(fā)已經濕透了。

  包子是巷口賣包子的老太太給的,她心腸很好,每天都會給我吃食。

  今天,她走了。

  去了我娘去的地方。

  她的子女抬著棺材,一步一步踏在水坑里,我知道,他們很難過,我也是。

  我有一個紙殼子搭起來的“小房子?!?p>  可是它比富貴人家的狗窩還簡陋。

  娘,我想你了。

  第二日來的快,今天就是除夕。

  街上繁榮的很,吹糖人的,賣糖葫蘆的,還有做泥塑的。

  男女老少都穿著新衣,攜手穿梭在街道上。

  我娘若是在,我至少不會這樣。

  可是她是花樓女子,她不該留下我的。

  她很漂亮,是花樓的花魁。

  不知道怎么就有了我,她當著我的面被活活掐死,我被扔在了亂葬崗。

  狼群養(yǎng)我長大,被獵人遇到,又被帶到了京都。

  “嘿,聽說了嗎,國師大人招蠱人呢”

  “害,早知道了,你別跟我炫?!?p>  “除了那些乞丐廢人,哪會有人去送……”

  太遠了,聽不見了。

  蠱人?

  我心里在吶喊著,“一定要去看看。”

  我遵從本心,一步一步走到公告欄前。

  周圍人皺著眉頭離我遠遠的。

  “國師府招試蠱人,有意者去街西報名?!?p>  我連忙往街西趕去。

  人已經聚了不少,除了乞丐,竟然還有不少衣著不菲的人。

  更是有個公子哥愣讓他爹拖走的。

  “回去繼承家產去,敗家子,不就是想給大人效命?!?p>  我排著隊,終于輪到我。

  登記的那個人一身白袍,衣領衣袖繡著祥云金線,始終低著頭,毛筆不停的寫著。

  “名字?!?p>  我愣怔半晌,才低頭喃喃道,“沒名字。”

  那人抬起頭來,清秀的臉上泛著疑惑。

  “沒名字?”

  我們都沉默了。

  他揭開一旁的骨瓷罐,以靈力隔空取出一條紅蟲子,道:“把手腕伸出來。”

  我撩開破舊的衣袖,伸出手腕。

  那蟲子立刻鉆進我的手腕里。

  頓時,一陣鉆心的疼痛襲來,我知道這應該是國師府的考驗,愣是撐到蟲子自己爬出來。

  那人有點懵。

  “蠱蟲…自己爬出來了?”

  我的嘴唇還蒼白著,那個人掏出一塊玉簡,輸送點靈力,那玉簡就亮起來。

  “大師兄,西街這里,發(fā)現(xiàn)一個體質特殊之人,可將蠱蟲自行排出?!?p>  “好,我馬上就到?!?p>  不多時,那個人身邊一片光芒,一個同是白衣的人邁出來。

  “十一,哪位?”

  被喚作十一的少年看向我,“是他?!?p>  那個大師兄皺眉看著我。

  “你虛歲多少?”

  “九歲有余。”

  他將手搭在我的肩上,閃起光芒,我們消失在原地。

  一轉眼的功夫,我們到了一座府邸內。

  他帶我找了兩個弟子。

  “四師弟,六師弟,讓他干凈一點?!?p>  我有點緊張,我可是女子,怎么能讓他們看…

  幸虧他們只是打了熱水,備了新衣服而已,叮囑道,“出來院門口向東行?!?p>  我有點想哭。

  我從沒洗過這么舒服的澡,這么精致的衣服。

  拿了一把木梳,將洗凈的長發(fā)梳通。

  沒有束發(fā)的東西,反正也亂習慣了,就這么出去了。

  向東,向東…

  迎面撞上一個人。

  “哎呦,誰撞小爺,我…”

  他話沒說完,突然頓住了。

  “你,你…”他有點結巴。

  我匆忙道了歉,沿東走了幾段路,才遇到那兩個弟子。

  我跟著他們,來到主殿前。

  “大人,人帶到了?!?p>  房門突然打開,幾絲靈力把我拽了進去。

  我摸摸屁股,慢慢站起來。

  國師,可真好看。

  想不出什么華麗的辭藻,只能說他宛若天人,頭發(fā)披散著,只穿著玄色外衫,一手持書卷,半臥在床榻上。

  他也不理我,我也不說話,就這樣僵持著。

  半晌,他抬起頭來。

  “來,過來。”

  我小步走過去,不敢抬頭看他。

  “抬起頭來。”

  我閉著眼,慢慢抬起頭。

  他笑了出來,“你怎么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我且問你,你的名字。”

  “我,我沒有名字?!?p>  他把書卷放在桌子上,坐起身,道:“把手腕伸出來。”

  我聽話照做,他從青花骨瓷杯里,拿了一條黑色的…蠱蟲。

  蠱蟲從我的手腕鉆進去,好像瞬間抵達心臟,它噬咬著,我疼到渾身發(fā)抖,咬著下唇死死撐著。

  國師從榻上起身,在我即將暈倒時扶住了我。

  我死死抓著他的袖子,突然,疼痛消失了,蠱蟲從手腕又爬了出來。

  國師有些訝異,他看了看我,把蠱蟲又放回瓷碗里。

  “今日起,你就是國師試蠱的蠱人,鑒于你沒有名字,賜名…南潯?!?p>  “還有,以后同他們一樣喚我大人便好,你就住在東廂房罷?!?p>  我不知道東廂房在哪,直到他讓我回頭。

  和他的廂房相對著。

  天色不早了,大人帶著我去用食。

  我很久沒有吃過飽飯了。

  所有弟子詫異的看著我的盤子,大人也愣了下。

  害,不就是拿多了點,怎么都這樣看我。

  “南潯,不可浪費?!?p>  “知道了,大人。”

  我臉皮厚,風卷殘云把面前的飯菜解決掉。

  吃飽的感覺太太太好了!

  ……………

  我之后的每日都是重復的。

  起床,吃飯,試蠱,吃飯,轉悠,再吃飯,睡覺。

  這個喚十二的弟子天天堵我。

  “嘿,小飯桶?!?p>  十二拍拍我的肩膀。

  “嗯,小姐姐?!?p>  他的笑臉慢慢平靜。

  十二長得很…漂亮,像個姑娘。

  “啊,我說了多少次,小爺是男的,男的!”

  我掃他一眼,學他道,“啊,我說了多少次,本姑娘不是飯桶,不是?!?p>  我說完就跑,直接跑進大人的殿里。

  他不敢追過來,只狠狠看了我一眼,不得不離開。

  我偷笑著投過門縫去看他,突然被拍了一下。

  我連忙回過身,低頭認錯。

  “對不起,大人?!?p>  大人笑了笑,“沒什么,你和十二都是孩子,愛玩也沒什么?!?p>  “只是今天又要你幫忙了?!?p>  我擺手道,“給大人試蠱是我的責任?!?p>  這次的噬心蠱比之前的都厲害得多,我抓著大人的小臂,他摟著我。

  “這次的蠱厲害,你小心,受不住了就叫我?!?p>  我隱約聽見這句話,含糊的點點頭,卻不知怎的昏過去了。

  ……………………(上帝視角)

  南潯暈在了沈南凌的懷中。

  他還沒發(fā)覺,只是安靜了不少。

  過了一會也不見蠱蟲爬出來,這才發(fā)現(xiàn)南潯已經暈過去了。

  沈南凌探出靈力去查看,發(fā)現(xiàn)噬心蠱硬是死在了她體內。

  這就難辦了,噬心蠱本就有倒刺足,又是死在了心口處,要想取出,只能耗費靈力逼出來。

  他運轉起法術。

  可是歷時一天,體內靈力快耗盡了,只見噬心蠱移了幾寸。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召集了所有弟子,布了個匯靈陣,引到南潯體內,這才讓那噬心蠱從心口移到了手肘處。

  弟子們哭爹喊娘的回去了。

  只有大弟子沈齊留下了。

  “大人,弟子斗膽問個問題?!?p>  “講。”

  “這南潯只是一個蠱人,就算血液特殊,也不至于讓師弟們獻出靈力來救她,她…”

  “廢話真多,罰跪?!?p>  沈齊沒有異議,只狠狠剜了一眼南潯就走了。

  沈南凌復而坐在塌邊,看著那個已經頗具美人之姿的南潯。

  “到底為什么呢?”

  怎么會有人這樣影響他的思考?

  這樣的人…死了最好。

  眼看著掐在她脖頸上的手不斷收緊,他的理智瞬間回籠。

  他連忙松開手,只見她白皙的皮膚上有淡淡的烏青。

  現(xiàn)在靈力不足,只施了個訣,讓那片烏青看起來淡一點。

  “真是,呵?!鄙蚰狭栲托χ?,仰頭看著月亮。

  ……………………(視角結束)

  我醒來時,整個人都沒力氣,尤其是脖子,疼的厲害。

  “大人…”

  聲音沙啞,我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大人從窗前走過來,摸了摸我的發(fā)頂。

  “身子可還好?”

  我點點頭,“沒事的,只是喉嚨有點疼?!?p>  他眼里一片溫柔,“你今后不用試蠱了?!?p>  我心中警鈴大作,手緊緊攥住他的衣袖,聲音不禁帶了哭腔。

  “大人,大人不要趕我走,我還可以做別的,大人,不要…”

  他勾著唇角,幫我掖了掖被子,緩緩說道,“你可愿作我第十三弟子?”

  “…?。俊?p>  ………………………

  國師收徒時,會帶著新收的徒弟游街,讓所有人知道。

  我也不例外。

  寬闊的京街,人來人往,國師的轎子離地三尺,周身白霧繚繞。

  師兄他們在轎子后面跟著,我在轎子旁邊侍候。

  行到半路,我突然看見那家包子鋪和旁邊的巷子。

  那個紙箱子已經不在了,包子鋪的老板也換成了老太太兒子。

  物是人非。

  誰又能想到,當年那個孤苦伶仃只靠接濟生活的小乞丐,一躍成為國師府弟子。

  “大人,轎里有水嘛?”我小聲問道。

  “怎么?渴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有點,不過沒關系的,還有一點就游街完了?!?p>  大人令道,“回府。”

  回府的路上,十二湊過來道,“飯桶多作怪。”

  “就你有張嘴?!?p>  他悻悻的回去了。

  到了國師府,大人便回了廂房。

  大師兄叫住我,“不要以為給你破例一次就有了別的心思,只是因為你是女子而有一些優(yōu)待而已?!?p>  他有些陰狠的瞪著我。

  “大師兄,你想太多了?!?p>  他這才拂袖離去。

  我跑去膳房,端了兩碟梅子糕,一壺花茶。

  這才慢悠悠的回去。

  “大人。”

  大人正在擦拭自己的書架。

  “把書架,桌臺擦了?!?p>  我忙把東西放下,嘴里還嚼著一塊梅子糕。

  屁顛屁顛跑過去,細細擦拭著。

  房間里安靜極了。

  “南潯,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大人突然開口。

  我嚇了一哆嗦,想了一番,回道,“恕弟子愚笨,弟子不知道?!?p>  “三年一次的月會?!?p>  “月會?”我疑惑的看他。

  “走吧,帶你去吃好東西?!?p>  我把布疊好,找了十二跟著大人去皇宮。

  “大人,為什么大師兄他們不去?”

  大人撫平衣襟上的褶皺,“帶你們來見見世面?!?p>  皇上對國師尊敬極了,連帶著我們也有不薄的待遇。

  可是我能感覺到,大人對與皇上是有不屑一顧,甚至是…恨。

  月會就是賞月,還有舞女獻舞,妃子們爭寵的日子。

  無聊至極。

  我瞧見這酒不錯,喝了幾壺還不醉,于是拿胳膊肘碰了碰十二。

  “這是什么酒?”

  “你問我我問誰去。等等,你臉怎么這么紅?”

  我撇撇嘴,剛想問問大人,卻感覺眼前突然有了兩三個大人。

  “大人…”

  我咚的一聲趴在桌上。

  沒什么意識了。

  ………………………

  沈南凌輕呼一口氣,抱著南潯的手緊了緊。

  睡的好死。

  十二神色隱晦不明地跟在后面

  “十二?!?p>  沈南凌突然開口道。

  “大人有何吩咐?”

  “你先行回去,告訴沈齊,不用等我?!?p>  十二看了看南潯,緩緩收了目光,說道,“是?!?p>  沈南凌抱著南潯,一路輕功運到皇宮。

  將南潯平放在琉璃瓦上,自己也躺下。

  “你可知,我為何制蠱?”

  “因為這皇位上的人,都要死。”

  他的聲音溫柔極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一千年整了啊。”

  “千年前的符族,就是被南國滅了族,我是唯一活下來的?!?p>  “老友也死去了。他臨死前,預言有道,千年后我會放下仇恨?!?p>  “我還是不信的,直到看見你?!?p>  他笑了笑,和天上明月相呼應。

  “那么就放下吧。”

  他轉頭,看見南潯眼里亮晶晶的。

  “你過的并不好,孤獨又寂寞,現(xiàn)在,有我陪你?!?p>  沈南凌定定看著南潯,月光下的笑容,深深印入他的心。

  “嗯。結束了。”

  …………………

  大師兄看見大人抱我回來時,一片抑郁之色。

  看向我時,更是憤怒。

  “大人,您……”

  他將我放下來,拍了拍我的腦袋,“先回去?!?p>  我應聲跑回住所。

  他們不知道在交談什么,看大師兄的樣子,我像是個禍國殃民的妖女。

  他心中的神衹被我拉下了凡界。

  大人告訴我,三日后鄰國計劃攻打南國。

  夜晚,他擁我入懷,和衣而眠。

  第二日我起了大早,輕手輕腳穿上衣服,正穿鞋時,有人突然闖進來。

  是大師兄,他帶著一眾弟子進來,看到我和大人的樣子,驚努之色溢于言表。

  大師兄憤怒極了,他運起靈力,想要殺了我。

  我冷靜的穿好鞋,“先出去,大人沒休息好?!?p>  他更憤怒了。

  我拿僅會的法術,布了個隔音結界。

  我隨他們一起出去,早間的陽光撒下來,給我布了層金光。

  沈齊要殺了我,我會逃,怎么也沒想到的是,是十二站出來,以靈力開路,帶我跑遠。

  “十二?”

  他俊朗的臉上布滿汗珠,朝我輕輕一笑,“我知道?!?p>  我們跑到國師府的后林里。

  他們很快就追上來了。

  “十二,你要幫她與我們?yōu)閿硢幔俊?p>  “大人是愛她的?!?p>  沈齊舉劍沖了過來。

  我沒躲,只想著讓他捅一刀解氣再跑。

  可是那劍上附了靈力。

  來不及了。

  “噗嗤?!币宦暤秳θ胙穆曇?,十二擋在了我前面。

  我眼睜睜看著他胸口血流如柱,向后仰去。

  我慌忙扶住他,顫抖著手去碰他胸前那個洞。

  “十二…十二…”

  我眼里涌出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他笑著,閉了眼。

  我只覺得眼里一片猩紅,拿起十二腰間的劍,將十二平放。

  血…都是血。

  我把他們殺了。

  我癲狂的笑著,又任由眼淚流著。

  “十二,對不起?!?p>  我昏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回籠。

  睜開眼,眼前卻一片漆黑。

  我怔了下,繼而摸索著站起來。

  “大人…”

  我小聲啜泣著。

  “我在。”

  帶有竹香的臂膀環(huán)住我。

  我急忙擁住他,心中徹底踏實了。

  “我看不到了?!?p>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

  南潯睡在他懷里。

  她不知道,已經到了第三日了。

  大溱攻南國,帶有三十萬兵馬。

  可只要有沈南凌在,他一人即可。

  他繪制了三十九張子符,布在戰(zhàn)場上。

  耗費壽元,引燃符咒,開啟殺陣,只要在陣里的生靈,都會被摧毀。

  這是沈南凌做的,最后一件事。

  而驅動子符的母符,就在他的身上。

  他環(huán)著南潯,浮在皇宮之上。

  時間一到,他引燃了母符,子符瞬間爆炸,引起殺陣。

  可是,他卻沒感到母符爆炸的疼痛。

  南潯卻突然吐出一口鮮血。

  她笑了笑,唇角染的血色刺痛著他的心。

  南潯環(huán)住他的脖頸,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能活在你心里,也好?!?p>  懷中的人兒沒了氣息。

  沈南凌閉上眼,緊緊擁抱著南潯,引爆了內丹。

  上千年的符族之人,內丹的威力不容小覷。

  齊南,大嗪,連鈐,伐乾四國,瞬間被夷為平地。

  牽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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