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試探
?。ㄎ迨模┤丝梢陨屏?,但絕不可以過于善良,善于懷疑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五月初,雨櫻高校董事會正式宣布現(xiàn)任董事長蘭振天將其持有的雨櫻全部股份轉(zhuǎn)移到其女蘭雅萱名下,屆時將由蘭雅萱出任下一屆雨櫻高校董事長一職。
蘭家書房。
蘭雅萱輕輕敲門,得到里面的應允后方走進去。
蘭振天坐在紫檀木書桌前專心地看著文件,抬頭見是蘭雅萱,瞬間露出慈愛的笑。
蘭雅萱的表情有些嚴肅,蘭振天愛女心切,想是女兒遇到了什么煩心事,不免擔憂,“萱兒怎么了,是遇到不開心的事情?”
蘭雅萱緩緩開口,“爸,關(guān)于您將雨櫻的股權(quán)轉(zhuǎn)讓給我,媽很支持這件事我有點意外?!?p> 父女倆人對視,沒有什么話是不能攤開來講,更何況蘭振天公務繁忙,父女間像今天這樣能面對面交流談心的機會并不多。
蘭雅萱語速緩慢地繼續(xù)剛才的話,“媽一直以來都不喜歡我插手集團的事情,即便是允許也只是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項目。雨櫻高校能有今天的成就離不開您二十多年來的經(jīng)營與付出?!?p> “蘭氏集團旗下產(chǎn)業(yè)雨櫻并不是收益最高的,但卻是您最為重視的,關(guān)于這點我知道,母親也一定知道。您這么早就將它交予我,以母親的作風又怎會輕易同意?”
得知女兒的嚴肅是因為這件事,蘭振天這才放下心來,解釋道:“萱兒,其實將雨櫻作為畢業(yè)禮送給你正是你母親的提議。本來我是安排你進集團總部的,可你母親認為比起集團的其他產(chǎn)業(yè),雨櫻對你來說是熟悉的,從熟悉的產(chǎn)業(yè)開始練手你會輕松許多?!?p> 蘭振天的話讓蘭雅萱感到意外,母親的提議,這個操作——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蘭振天繼續(xù)剛才未完的話,“雨櫻之于我有著特殊的意義。你是我的女兒,也是我們蘭家的唯一繼承人,同樣,這個意義之于你也是特殊的。把它當作畢業(yè)禮送給你再合適不過?!?p> 提到雨櫻,蘭振天的眼神忽而變得悠遠,像陷入了某段回憶,遺憾的苦澀的,唇邊的笑卻溫柔的出奇。
蘭雅萱看著這樣的父親不由出神。父親尊重母親,兩人的相處模式一向相敬如賓,父親是外人眼中的模范丈夫,除此之外卻再無其它,而母親看父親的眼神里卻總是帶著愛意和依戀。
父親對自己向來疼愛有加,笑容是慈愛寵愛的,而剛剛的溫柔卻是自己從未在父親臉上見過的,像是對愛人的思念,眷戀。
思及此,蘭雅萱心中波濤洶涌,心跳不由加快,就像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突然看見陽光,長久以來的疑惑不解終于縷出頭緒,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
“爸,雨櫻…為什么存在的意義是特殊的?那棟洋房的主人是誰,和您又是什么關(guān)系?”一開口才發(fā)現(xiàn)聲音竟然變得干澀,眼睛卻有些濕潤。
蘭雅萱暗中調(diào)整呼吸,努力控制住情緒,保持一貫的冷靜淡然。
一席問話問醒了蘭振天,抬眼看向自己的寶貝女兒,轉(zhuǎn)瞬又垂下眼瞼。
雖然蘭振天的微表情發(fā)生僅在一瞬,但蘭雅萱還是捕捉到其目光中的躲閃與慌亂。
正欲開口再次詢問,書房門被大力推開,沈曼怡笑著走進來,“雅萱,申老太爺電話找你,趕快去接。”
凝視沈曼怡片刻,手伸向桌上精致復古的電話。
'啪'的一聲,手被沈曼怡用力打開。
事發(fā)突然,誰都沒料到,父女倆一時都沒反應過來,蘭雅萱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下這一巴掌。
“下樓去接,我有正事和你父親談?!鄙蚵湎履榿?,聲音中有著不易察覺的厭惡。
蘭雅萱眼眸不自覺地瞇起,而后抬眸冷冷地諦視著沈曼怡,忽而嘴角上揚瞥了眼一旁尷尬的蘭振天,之后未發(fā)一語抬步走出去,輕輕掩上書房門隱約聽見里面蘭振天對沈曼怡地斥責,“你方才是做什么……”
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平復心情,拾階而下才發(fā)現(xiàn)雙腿已虛浮無力,手忙扶上樓梯扶手穩(wěn)定身形。
少時,繼續(xù)走下臺階,步伐雖是輕盈的,但每一步都走得極穩(wěn)。
蘭雅萱:“申爺爺…”
申老太爺在電話那頭說了什么,蘭雅萱眸色一暗,回答的語氣維持著禮貌,又刻意顯出爽朗,“好的,申爺爺親自邀請,我哪會有理由拒絕。”
蘭雅萱拿著電話的手泛紅。
一旁的萬玲細心發(fā)現(xiàn),默默取來醫(yī)藥箱。
又說了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后便結(jié)束通話,抬步正準備上樓,被萬玲攔住。
萬玲:“小姐,我給您的手擦點藥?!?p> 蘭雅萱這才看了眼自己方才被打的手。
白皙的手背上泛紅的痕跡明顯。
沈曼怡下手還真重。
看著為自己細心擦藥的萬管家,蘭雅萱狀似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您來蘭家多少年了?好像從未聽您提起過家人?!?p> 萬玲一臉慈祥,笑容可親,“小姐今年二十一歲,我來蘭家就有二十一個年頭。我哪里還有什么家人,雙親去世得早,我沒有兄弟姐妹,又未曾嫁過人?!?p> “萬管家以前是在母親家里做事的?”許是能感受到萬管家的不易,蘭雅萱說話的聲音不知不覺間放輕。
萬玲:“…不是?!?p> 萬玲回答前擦藥的手有短瞬停頓,被蘭雅萱敏銳察覺到。
暗自在心里揣測,輕柔地繼續(xù)問道:“在您看來,我像父親的多還是像母親的多?”
“小姐指的是哪方面?”藥已擦好,萬玲抬頭目光慈祥地看著蘭雅萱。
蘭雅萱:“長相、性格、脾氣,秉性?!?p> 萬玲:“我活了快六十年,小姐是我見過的女孩中最美的,雖然外表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內(nèi)心卻是善良溫柔的。做事情有著超出年齡的沉穩(wěn),干脆利落從不拖泥帶水。有點固執(zhí),認準了的人和事誰勸都沒用。小姐就是這樣的人,優(yōu)秀的讓人心疼,真的是一模一樣。”
萬玲注視蘭雅萱的眼神漸而變幽遠,聲音越來越輕,說到最后幾乎成了喃喃自語,口中的‘小姐’好像是對另一個人的稱呼。
極力壓住內(nèi)心的震驚,清冷的聲音此時輕柔微顫,“一模一樣…我和母親一模一樣嗎?”
如此輕柔的開口,卻震的萬玲如夢初醒。
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態(tài),萬玲急忙起身職業(yè)化地回答,“小姐像夫人的地方多。時候不早,小姐該上樓休息了,明天定的幾點出發(fā),我吩咐人準備。”
蘭雅萱認真審視著萬玲。
良久,找不出絲毫破綻,知道繼續(xù)詢問也問不出自己想知道的。
清冷的聲音淡漠著交代,“明早七點我要準時用早餐,行李我自己收拾,其他的不必麻煩,申爺爺會派人接我?!?p> “好的小姐,我知道了。早餐還是一貫的西式口味?”
“不,明早我要吃湯面。”
這個回答很意外,萬玲看蘭雅萱的眼神不免帶著訝異,蘭雅萱平靜回視,萬玲這才確定剛剛小姐并非口誤。
萬玲:“好的小姐?!?p> 對于湯面,夫人是非常喜歡的,小姐卻不喜歡,作為一名專業(yè)資深的管家,主人的喜好勢必掌握的一清二楚。
小姐突然提議吃不喜歡的食物,是心血來潮還是另有目的。小姐今晚的狀態(tài)與平常不同,忽然和自己談論起家中和老爺夫人的事,雖然并不突兀,但自己隱隱感覺不對,興許小姐是猜到了某些事。
心中存疑,猜到這層后,萬玲一驚,猛然抬頭,看到的只是蘭雅萱挺直優(yōu)美的背影。
是夜。
萬玲結(jié)束工作回到房間,手機放在桌上后,從衣柜里翻出一個上鎖的皮包,打開鎖從里面掏出另一部手機。開機,編輯短信。
彼時,另一端。
典雅闊氣的房間內(nèi),氣質(zhì)極佳的貴婦看著剛剛發(fā)送過來的短信。
【雅萱小姐狀態(tài)不對,許是開始懷疑。】
貴婦沒有回復,只是移步到書桌前,用座機撥通另一個號碼,按了免提。
“尹域,蘭氏那邊進度如何?”
“已暗中成功收購大半股份?!背练€(wěn)的男聲從電話內(nèi)傳來。
“好,繼續(xù)跟進。”
“不過葉總…蘭振天的反應不太對勁。”
聽見蘭振天的名字,貴婦原本平靜的眼神驟然生變,隱隱透著幾分寒意。
翌日清晨,風和日暖,空氣清新,的確是出游的好日子。
蘭雅萱坐在餐桌前自己用著早餐,萬玲立于旁,見蘭雅萱神色如常地吃著不喜歡的湯面,還是想不通她的用意。
沈曼怡走進餐廳落座,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湯面,又見蘭雅萱面前的早餐也是湯面,擰眉,“湯面不是你一向都討厭吃的嗎?”
蘭雅萱抬眸,面上波瀾不驚,平淡地回答,“可母親喜歡啊,她們都說我像母親,我就想再嘗試一下母親喜歡的食物,看看自己是否能接受它??上?,不是自己真心喜歡的,即便是裝作歡喜的樣子,都是勉強。我對湯面都是如此,想必母親對自己討厭的更是。不過依我看來,我和母親并不像。”
撂下筷,蘭雅萱優(yōu)雅起身,“時間差不多,我該準備出發(fā)了,母親慢用?!?p> “你等等…”沈曼怡呵止住蘭雅萱,言辭犀利,“申老太爺邀你出去玩,想必又是要撮合你和申羽義,你應該知道你和申羽義并不合適,你年紀也不小了,最好懂得自愛?!?p> 蘭雅萱眸光剎時變得冰冷而鋒利,勾唇,語氣涼薄,“感情之事,一方還真說了不算,要不母親你把方才告誡我的話給申羽義也說一遍。”
蘭雅萱說完直接移步離開飯廳。
沈曼怡死死盯著蘭雅萱離開的背影,暗想,“死丫頭剛剛的樣子分明就是挑釁?!?p> 狠狠丟掉手中的筷子,怒斥,“真是越來越不像話?!?p> 一旁的萬玲垂下眼眸,將眼里晦暗不明的情緒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