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章
彤靈揚雖為女子,有女子打斗時固有的缺點,身材極其嬌小力氣也比不上男子,可是令人意外她的移動速度卻能極快,手中還不停的放著火光。
雙眸似水,卻帶著談?wù)劦谋?,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一雙朱唇,語笑若嫣然,一舉一動都似在舞蹈,長發(fā)直垂腳踝,解下頭發(fā),青絲隨風(fēng)舞動,發(fā)出清香,可引來蝴蝶,腰肢纖細,四肢纖長,有仙子般脫俗氣質(zhì)。著一襲白衣委地,上銹蝴蝶暗紋,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額間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掃,面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頸間一水晶項鏈,愈發(fā)稱得鎖骨清冽,腕上白玉鐲襯出如雪肌膚,腳上一雙鎏金鞋用寶石裝飾著,美目流轉(zhuǎn),輕輕踏入問月臺,裙角飛揚,恍若黑暗中丟失了呼吸的蒼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煙花般飄渺虛無而絢爛。
彤靈揚沖過去秋此生微閃,彤靈揚便替了秋此生的位,她的袖口一掃,什么東西咻了一聲。那東西順著方向竄入宮嘉蔭待著的草叢中,只嘶了一聲猶如秋風(fēng)掃落葉的身影,極其細微。
秋此生自視甚高,輕易避開后只覺得這女子也不足為懼了。
看樣子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彤靈揚的小動作。
宮嘉蔭倒是注意到了,不自覺去看自己這邊究竟有了什么東西,然而,草叢狹隘濃密,怎能看出個名堂,此刻又不能細細拔草,看哪里有什么東西出現(xiàn)。
哪里有東西?
宮嘉蔭都差點以為自己方才是看花了眼。
“你這魔賊,總有一日我將會將爾等連根拔起?!?p> “本姑娘倒是覺得,我們怕是會先一步鏟除你們這等偽君子?!?p> 見這女子簡直冥頑不靈,秋此生心中也微怒,“那你便試試看?!?p> 此時秋此生身形一閃,只見一陣青色閃過,竟不見了蹤影。
彤靈揚眼睛細瞇,警覺轉(zhuǎn)頭,人未動一把手中火就先正面迎上,正當(dāng)她腦隨意動反應(yīng)過來時一把劍已然映入眼簾。
那把劍也與人間的劍不同,劍上的符文發(fā)亮,熠熠生輝,宮嘉蔭仿佛都能看見劍身上冒著的熱氣。
秋此生這一劍時機把握相當(dāng)?shù)暮?,將撲在空中的彤靈揚砍了個正著,而且隨后一個側(cè)滾,避掉了扔來的手中火。
彤靈揚側(cè)身避過胸口,任劍蹭過她的手臂,她嘶了一聲,只見手臂上多了一塊烙疤,正冒著熱氣。
可此時并非痛的時候,她反應(yīng)極快,腰間一把匕首反手直接刺了過來,秋此生豎劍身側(cè)一擋。
“當(dāng)”一聲響,刀劍相接,秋此生身子向后滑出半步,隨即便是揚劍一記上挑。
那女子會輸。
此人雖年輕氣盛,傲睨自若,但用劍一招一時皆爛熟于心,又不顯死板,武力實在高強。
宮嘉蔭也是個使劍的,她望見此情此景心中贊嘆不已,自覺得自己與她對上恐怕也會略輸一籌,更何況是那彤靈揚。
果不其然,秋此生上挑攻擊彤靈揚后,緩緩浮空跟著雙手握劍揮劍一擊,只見雷電交加,從劍尖沖向彤靈揚,劃出一道暗紫色的刀光將彤靈揚劈飛出去。
彤靈揚隨手一抹嘴角的血,知曉自己敵不過秋此生,又不欲戀戰(zhàn),趁秋此生放松之際拿出一張引雷符,扔向秋此生,嘿的一笑,“姑奶奶可不陪你玩咯?!?p> 彤靈揚話音未落,只見符箓飛在半空,化為點點星光沖上云霄,不一會兒空中便烏云壓日,九天之雷下引,一道一道向秋此生砸來。
秋此生心覺不妙,嘀咕道,“該死!沒想到如今她們居然也有了極品的靈符,竟還用來對付我?!鼻锎松姓J自己的確是輕敵了,不過最主要的還是沒料到彤靈揚會將極品符箓用在自己身上。
雷云滿滿的一片在枝頭聚集,籠罩在了秋此生頭頂上,甚至邊沿陰翳都罩著了宮嘉蔭。
宮嘉蔭見這陣勢也覺得不好,一面盯著秋此生的動靜一面正欲從草叢背后退走開來,不料秋此生聽到樹葉窸窣,轉(zhuǎn)頭就與宮嘉蔭對上了眼,這一眼便發(fā)現(xiàn)了宮嘉蔭。
宮嘉蔭:?
宮嘉蔭覺得是修仙路在玩她,這簡直實在是太巧。
忽一陣驚雷劈下,秋此生反手用劍抵了一下,借著雷電之力,立刻往宮嘉蔭那邊飛了過去,站在她面前,問道,“你是何人?”
秋此生走近,鼻子一動,才發(fā)現(xiàn)此人身上竟有種熟悉的感覺。
修仙路之人果然都能健步如飛。
“你是何人,來此做甚?!闭f完像是想到什么又是眼神一利,“你與彤靈揚那魔賊是一伙的?”
怪不得,方才彤靈揚往這邊看了一眼,她還當(dāng)看錯了,原來是有同伙。
秋此生祭出長劍抵御雷擊,雷順著劍錚一聲轉(zhuǎn)了個彎,斜劈至秋此生身上,當(dāng)秋此生腳步移開,便劈在了雜草上,發(fā)出難聞的糊味。
雷電一次比一次強勁,跟著秋此生移動到了宮嘉蔭頭頂。
宮嘉蔭望了眼自己的頭頂才慢吞吞道,“不是,我并不認識那彤靈揚?!?p> 第三擊雷劈歪了些,正正朝著宮嘉蔭劈來,她自是比不得秋此生能一劍消雷,往后一閃堪堪躲避。
待雷擊之后,秋此生立馬追上目光探究的掃視了她一圈,“你若不認識,為何會喚她彤靈揚?”
“那不是你方才說的嗎?”宮嘉蔭覺得這人忒不講理了,方才還欣賞她使劍的手法,此刻只覺得她是德不配劍。
“彤靈揚盜了我九山派至寶逃之夭夭,只余下你這個同伙,那也罷了,隨我回去交差?!鼻锎松哉f自話,根本不相信宮嘉蔭。
“我早已經(jīng)脈寸斷,自顧不暇,哪里來的力氣與她做同伙,你也不看看,她會要我這樣窩囊的同伙嗎?”
秋此生這才察覺到了她身上的異樣,急切地伸手抓上她的手腕,放出一絲靈識。
果然經(jīng)脈寸斷,如同廢人。
她隱隱已經(jīng)相信了宮嘉蔭的話。
但若是放過她,自己回去也會受罰,倒是不如……
秋此生想到又立馬低聲呵斥她,“也許你們便是想到了這層才自廢經(jīng)脈也未嘗不是。退一萬步講,就算你與她不是同伙,出現(xiàn)在這里也必然與她有干系。走,隨我回去見門主。”
宮嘉蔭瞧她的模樣就知道她想讓自己成為替罪羔羊,抿嘴沉思,與異獸斗還可以占個未開靈智的便宜,與人斗還是個生人那就不大好謀劃了,“不分青紅皂白,貫會拿人頂罪,怪不得彤靈揚說你九山派不是個東西,上梁不正這下梁才會歪。”
兩人邊躲避雷劫邊談話,氣氛逐漸凝固。
“少胡說八道,今天我便是帶定你了。你是想活著跟我回去,還是想我殺了你帶你的尸體回去,你認為呢?”秋此生根本不聽這些嘴上逞能的話,直接抽出劍放在宮嘉蔭的脖子上。
宮嘉蔭的手摩挲了一下自己腰間那把劍的劍柄,猜算自己的勝算有多大。
九天之雷眼看已經(jīng)劈了第八道,第九道正在兩人頭上醞釀,看這久久隱忍不發(fā)緩慢聚集的架勢,這最后一劫怕是不大好過。
宮嘉蔭忽的一笑,說,“你是在怕吧,你不敢殺我的?!?p> 秋此生聞言不自覺手心一緊,面上卻是風(fēng)輕云淡的,“胡說八道?!?p> “呵——九山至寶尚未尋回,盜寶之人已然逃脫,只剩下我這么個見過你們纏斗的路人,若是我死了,你拿什么回去交差?”宮嘉蔭語氣意有所指。
秋此生的喉結(jié)微動,一口口水不動聲色的輕輕咽下,“殺了你,我也一樣可以交差”。
宮嘉蔭見她這副樣子,心下了然,語帶笑意,“真的這么簡單?”
秋此生望上她的眼,仿佛自己已經(jīng)被看穿,她心下惱羞成怒,握著的劍微轉(zhuǎn),“無知之人,你倒是看看本公子此次到底能不能、敢不敢殺你?!?p> 宮嘉蔭的脖子被劃破滲出一絲血跡,秋此生動手了,但是她并未下狠手,僅僅是嚇唬宮嘉蔭一番。
此刻時機正好,九天之雷轟下。
宮嘉蔭眼神一凜,是死是活全看這一招了!
她這次并未像前面一樣閃躲而是下蹲反手抓住秋此生的手腕,轉(zhuǎn)身到她身旁,又抽出自己的劍,指向這九天之雷,閃雷從劍尖蔓延,威力之大,震得宮嘉蔭臉色蒼白汗流直下。
“你——瘋了!”秋此生感受到那雷電威壓從宮嘉蔭身上傳過來使得她手腳皆麻,她的臉上驚駭不已。
哪怕是常人都不敢如此動作,可偏偏還是她這個經(jīng)脈盡碎的廢人。
一只手已然被震得拿不住劍,可不夠,對付這個男人不夠。
這是一場博弈,博的便是生死自在。
宮嘉蔭另一只手松開秋此生覆上劍,雙手用劍承襲天雷之力,硬逼著身體側(cè)過面對秋此生,“若非死一人——這次,活的必然是我宮嘉蔭!”
她抬手,將承襲著天雷之力的鐵劍奮力揮出,直面秋此生而去。
秋此生暗罵一句瘋子,然后手忙腳亂地從乾坤袋中祭出法器護身鈴,護身鈴一出,她的面前立馬蒙上了一座泛著藍色的圓形光圈。
一個經(jīng)脈都不齊整的家伙竟逼得她祭出了保命法器。
秋此生待在光圈中回想這場面也不禁覺得可笑。
轉(zhuǎn)目見護身鈴與天雷碰撞,摩擦出一絲火光。藍光對紫光,兩股力量你爭我斗,互不相讓。不多時便見分曉,天雷醞釀已久本就來勢洶洶,在天雷的壓制下護身鈴竟?jié)u漸生了裂紋。
這可是上品靈器護身鈴,她追彤靈揚追得急身上并沒有攜帶其她的上品護身法器,若護身鈴被破,此次她便真的九死一生……哪怕不死也定會深受重傷。
秋此生心下計較,運動靈氣,一陣水光從她身上流淌出來緩緩包裹住那護身鈴的裂紋。
用靈氣和護身鈴硬博天雷,若不是真切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換成別人這么跟她說,秋此生怕是會嗤之以鼻,到死都不會相信,甚至還會說上那人一句愚蠢可笑。
“秋此生,愿我們后會無期,”這次對弈算是她僥幸略贏一籌。
但此地不宜久留,怕是那天雷撐不住多久……
宮嘉蔭顫抖著手拄著劍,緩緩的轉(zhuǎn)身離開。
劍置地一瞬,她忽的一頓,一下子便注意到陪伴自己多年的這把尋常鐵劍自受過天雷鍛造之后,似乎也多了分不一樣的意味。
修道者,萬事萬物都得機緣眷顧,莫不是這劍……
宮嘉蔭無奈望天:修仙路啊修仙路,你給的這機緣,實在是讓我無福消受啊。
短短一天她便經(jīng)歷了三場驚心動魄的打斗,宮嘉蔭的身體搖搖欲墜像是正在訴說它的疲軟無力,看來這次是真的精疲力竭了。
方才引雷之舉實屬無奈,的確困住了秋此生,可代價卻實在慘重,若不是收手及時,她這雙手怕是得葬送在天雷之下。
望著這群山吐翠萬木蔥蘢,宮嘉蔭都不知道自己還能走多遠,能走到哪里。
可秋此生那邊的情況讓宮嘉蔭沒時間再細想,她現(xiàn)在最重要的便是先離開這里。
這廂。
宮嘉蔭揮下的劍氣和著天雷正沖擊著秋此生的護身鈴以及靈氣,修道之人辟五谷本是鮮少出汗,可秋此生的汗水卻如豆子般一顆接著一顆地往下滴落。
即便天雷逐漸勢微,她仍然不敢放松警惕,堅持以柔克剛一點點將天雷強勁的攻擊消磨掉。
宮嘉蔭的背影依然在秋此生的視線中。
秋此生心下焦急,緊盯著宮嘉蔭,一邊安慰自己:快了。
最終護身鈴碎,靈氣化散,天雷嘭一響紫光便完全消散開來,見到此情此景秋此生終于止不住捂著胸口,噴出一口血來。
她雖重傷,可都是內(nèi)傷,外表除了蒼白兩分外其余并未顯出大礙。
秋此生沒時間關(guān)心自己的傷勢,一見宮嘉蔭步履蹣跚,沒走多遠,剛準(zhǔn)備御劍追擊抓回宮嘉蔭,可一運氣,臉色卻一白:她如今竟是靈力耗盡,提不起靈氣來了!
懊惱的甩了甩劍,不過轉(zhuǎn)眼宮嘉蔭的影子就已經(jīng)不見。
她吃了一驚立馬小跑追上,“該死。又被她逃了……”
撲通——
秋此生焦急萬分根本沒留意腳下,腳步被什么東西一款打了個趔趄。
什么東西?
秋此生低頭一看,竟是宮嘉蔭。
原來宮嘉蔭早就心力交瘁支撐不住,硬撐著走了幾步后便摔倒在地,不省人事。而草叢高密,這才使得秋此生看不見她以為她逃走了。
秋此生自己雖然也是一身傷,可看見宮嘉蔭如今這半死不活的模樣,不由得嗤笑,“傷敵八百自損一千,這還真是個瘋子。”
說完便扛上宮嘉蔭,見她暈倒都不忘手中那把下下等級的長劍,又瞧見她腰間的空了的劍鞘,順手準(zhǔn)備將她的劍替她放回劍鞘。
當(dāng)她觸劍那刻,手一微麻,秋此生詫異的睜大了眼睛,又再去摸劍,似乎是想確認什么事情。
可這一次劍并未有何異常。秋此生反倒是松了口氣,“我就說,這下等人怎么會有極品靈器。也是,要是有那等靈器還需要借助那道天雷對付我么……噗嗤……大驚小怪,倒是我魔怔了?!?p> 劍有靈,則擇主,生人觸者震動以示警,示警后不退者殺之以祭靈。
生靈者劍當(dāng)為不凡劍,不凡之劍隨主人之心動,感主人之所感,念主人之思念,是為極品也。
秋此生因為與天雷對抗,丹田靈氣枯竭,連御劍都變得有心無力,這一時半會兒也養(yǎng)不回來,她只得扛著重傷昏迷的宮嘉蔭以步代劍,走回去。
說來事情發(fā)展有些戲劇性了,她為捉拿彤靈揚來到此地,御劍乘風(fēng)便得萬里,如今正離九山派路途遙遠,就算是夜以繼日、風(fēng)塵仆仆地趕路起碼都得用半個多月。
秋此生不禁后悔自己先前干嘛不直接一劍殺了此子。不去管師門是否會相信她與至寶有無干系,直接帶尸體回去交差便是。
秋此生糟心的扶了扶額頭,此時若再殺此人,就白白浪費了自己的心血,現(xiàn)在可真是沒逮著狐貍反倒惹一身騷。
秋此生望著天色將黑,只得先行上路。
俗話說得好,月黑風(fēng)高夜,殺人放火天。
這不安寧的晚上,要是被什么人暗殺了,尸體往樹林里一倒,她恐怕連尸骨渣子都留不下,最糟糕的是,她此次出門是領(lǐng)了師命的,若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恐怕還會被師門猜疑自己是因為行事無能而選擇叛逃,不僅名聲臭了,今后她爹娘在師門可能也抬不起頭來。
都怪這下等人!
秋此生想到這兒便忍不住想丟下宮嘉蔭任她生死有命。
最終也只能悠悠嘆口氣,認命地準(zhǔn)備去找個客棧歇一晚上。
“咦?”彤靈揚看著彘尸歪著頭發(fā)出一聲疑問,耳邊一翠鳥嘰嘰喳喳的不知在講些什么。樹林間僅聽有彤靈揚一人在原地念念叨叨,“的確,彘竟然出現(xiàn)在了連下山。是,我知道……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并未,這般危險么?……尚可,我立刻便往回趕……”
翠鳥一下子化成一丈高的青鸞,羽翼青如曉天,在夕陽下泛著柔和的光芒。
“失禮了,還有多謝。”彤靈揚道了一句謝便一躍而上,青鸞微微昂首,煽動著翅膀化作天際一處碧點。
……
宮嘉蔭此時并不曉得自己正被秋此生扛在背上。她的意識就像是進入了極致困眠,外面的一舉一動她毫不知曉。
宮嘉蔭意識縹緲,她隨心化為一抹殘影,在一個神秘空間中飄蕩,四周是看不見的黑。
僅她身上有一抹淡白色的光,所以她只能靠自己去照亮她想去的地方。
宮嘉蔭在心中疑惑三連。
這里是哪兒?
我怎么會在這里?
莫不是我已經(jīng)死了?
宮嘉蔭在黑暗里面摸尋了許久,死亡通向的世界竟是這樣的嗎?
死亡后僅剩下無盡的黑暗與沉默。
“赤子,你跟我來——”
黑暗的空間里傳出一聲蒼老的嘆息,“跟我來——”
“請問您是誰?”宮嘉蔭腳踩在黑暗里,她茫然四顧,身體左右轉(zhuǎn)動,長長的發(fā)絲也隨之輕舞。
“赤子,跟我來——”她并不回答宮嘉蔭的問題,僅是一遍一遍的重復(fù)這句話。
“您在哪里?我要怎么跟您走?”宮嘉蔭對著空氣略一作揖,舉動可謂是彬彬有禮。
“閉眼隨心,它會告訴你,我在哪里?!?p> 宮嘉蔭雖然疑惑,卻也輕輕閉上了眼。
默念著隨心,隨我的心。
宮嘉蔭的心是一顆逍遙心,有道則向道,無道則向心。
從她寧愿放棄修為也要一斬長老便可看出她的心并不執(zhí)念向道。
宮嘉蔭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腿自覺的動了,她閉著眼睛,腦海里卻在不停的播放著回憶。
山花爛漫,少女朱唇輕啟,回眸笑顏如花,道了一句:“宮嘉蔭?!?p> 她亦回之溫和如玉的笑。
畫面一轉(zhuǎn),那少女一身黑衣,面容冷漠,咬牙切齒也是這么一句,“宮、嘉、蔭!”
緊接著是一劍刺入她的心口,一雙明眸點著晶瑩的淚珠,“宮嘉蔭你變了,你變得無情無義,狼心狗肺。月華長老念你一介孤兒無依無靠,便好心收養(yǎng)與你,你為何這么狠心,你竟殺了她!你為何要殺了她!”
蒼老的聲音幽幽響起,質(zhì)問道:“宮嘉蔭,你錯了嗎?你可知道錯了嗎?”
我錯了?
宮嘉蔭仍還記得那一劍讓她在床上躺了三個月之久。
她動手之后相識的人都在質(zhì)問她:你為何要那么做,你悔過了嗎?
宮嘉蔭堅守著自己的道心,從未變過。而她毫不躲避直直受了那一劍,便是因為她認為自己從未有錯。
于是她道,“我堅守的是自己的道,至今我也從未認為自己有錯過?!?p> 老者聞言反問宮嘉蔭,“你的道?何為道?”
宮嘉蔭又重復(fù)默念了一句:何為道?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故不笑不足以為道!
何為道?
萬事萬物皆有道。物有物之道,人有人之道,天有天之道!天道、常道、大道!道時時刻刻無處不在。
這小子……
像是懂得宮嘉蔭的想法,老者又不死心的反問道,“何為你的道?”
吾宮嘉蔭之道便是至情至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以逍遙之道處心,吾之道不為外物所累,此乃君子之道。
宮嘉蔭倒是堅定極了,一點也未有動搖。
“前輩?”老者聲音頓了很久,讓宮嘉蔭略有疑惑。這老者……
“宮嘉蔭睜眼?!焙鋈贿@么一喊,宮嘉蔭便隨言睜開了眼睛。
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只是幾步遠的地方似有什么東西在,明明這么近也讓宮嘉蔭迷迷糊糊的,看不清這輪廓。
只聽那聲音一凜,“那你可知我是誰?”
宮嘉蔭疑惑抬頭,“你、你是誰?”
“問你的心,你知道的。叫出我的名字?!?p> 問心……
氣通全身,明明她什么都沒有想,在腦子里卻無故顯出了一把古劍的模樣。
是劍!
古劍寒黯黯,鑄來幾千秋。白光納日月,紫氣排斗牛。
宮嘉蔭悠悠的往前走,腳步不頓不退。
隨著她離那劍越來越近,她竟也能感覺到那劍在她前面掙扎,震動。它似乎是在呼喚,呼喚誰?
它在哀求,在哀求什么?
宮嘉蔭忽然站定,手往下,一雙眼睛流露出凜冽的寒光。
是了!是你了。
劍身發(fā)光,她雙手握劍。
“我是誰?我是誰!”
她的耳旁回蕩著這句話,那話語氣似激動又似喜悅。
你是誰——
吾道君子之道。
君子易事而難說,說之不以道,不說也;及其使人也,器之。
你是古劍——君子不器。
她咬著牙,面上猙獰,使勁地拔出劍。
那劍像是她的鐵劍,又有些不像。
紅紋黑身,紋路泛光而繁雜,一股黑氣纏繞著從劍身散出。
她站在黑暗中,舉起劍,仿佛能一劍指天下——君子不器。
劍應(yīng)當(dāng)最是單純,君子不器至情至性,品格如玉,劍如其人。
老者滄桑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激動,興奮得聲線都在顫抖,“是,我便是劍靈不器?!?p> 宮嘉蔭微微蹙眉。
……
天色昏暗,夕陽也鉆進烏黑的薄云之中。
暮色模糊,隨著時間流逝,那堆滿晚霞的天空,也漸漸平淡下來,失去色彩。
秋此生走了許久,終于遠遠望見一間客棧,她立馬扛著宮嘉蔭大跨步進了客棧中。
她內(nèi)心欣喜與疲憊交織并未察覺到此時宮嘉蔭腰間的那把劍正微微顫動,仿佛稍不留神便準(zhǔn)備出鞘,將敵人一劍封喉。
秋此生著一身上好的冰藍絲綢引起了一些目光注意。她扛著宮嘉蔭跨進了客棧,也在打量這間簡陋的客棧,可能是才靠近夜幕,客棧中正空空蕩蕩的,余留下幾個打雜的伙計在悠閑的談天,見秋此生進入,幾道目光齊齊轉(zhuǎn)向了她,頗有些萬眾矚目的意思。
尖嘴猴腮的小二目光炙熱,將手上的抹布熟練地往肩上一搭,像是做慣了這營生,她小跑著熱情地迎了過來,“客官,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要間上房?!鼻锎松螘r走過這么久的路,腳都磨起了泡。眼下她正疲憊不堪,哪里想和這小二搭話,索性語氣直接不耐煩起來。
小二似乎見慣了這樣的公子哥,也不氣惱,像往日一般將話傳達道,“好嘞。公子可要試試我們客棧的新菜,不是小二吹牛,咱家的菜可是上等的獸肉,那都是開了靈的畜生……”
秋此生一驚:這破地方居然還有靈獸吃?
食靈獸之肉對修道之人極有好處,可養(yǎng)陽安神、除垢安氣,但靈獸開靈難捕再加上明吃易為道者不齒,因此鮮少見到將靈獸端上飯桌的情況。
“那便給小爺布置上一桌……記得別給爺偷奸?;蝗唬@家伙的下場就是你們的下場。”秋此生斜睨小二一眼,手指了指宮嘉蔭,帶著幾分威脅。
“誒!小的哪里敢,爺你便放心吧。”小二瞟了一眼,立馬點頭哈腰為秋此生帶路,側(cè)身一個眼神就與柜臺算賬的掌柜撞在了一起。
兩人心照不宣,掌柜連動作都未有停頓便繼續(xù)珠算。
“客官,不是我吹,這方圓十里,沒有一家客棧有我們家的好,您嘞,就放心住,保證您住得舒舒服服,明兒個趕都趕不走?!?p> 小二將肩上的抹布拿在手里邊走邊拍了拍樓梯的木欄。奴顏媚骨,一雙眼笑瞇了,連縫隙都看不見。
秋此生跟著小二走,直至她推開一間房,對秋此生道,“爺您里邊請?!?p> 秋此生透過縫隙望見眼前的環(huán)境,輕蔑一笑,“這便是你們這里方圓十里最好的房間了?一塊上等靈石就住這種房間?你這怕是在糊弄爺吧?!?p> 就幾把竹椅子一張木桌子和一張床,連秋此生府中的一間柴房都比不上。
這廝真是難伺候!
小二神情一凜,忽又開笑道,“客官說笑了,這方圓十里也就咱一家客棧,您要是不住,可就得在外面將就一宿了,您說這是不是最好的房間了?”
秋此生無語,怪不得這家客棧敢收這么高的黑心價,感情這片就這一家。
“你們倒是會做生意得很?!毙表四切《谎?,秋此生冷冷的說。
也是無奈,無處可去,此時秋此生也只能勉強入住,邊往房間里面走邊喧囂著,“房間也就罷了,若是酒菜也如此,那爺便掀了你這黑心店。”
“爺息怒,這次準(zhǔn)包爺滿意。”小二又賠笑道,彎著腰磨磨蹭蹭的作揖道。
“你這廝磨蹭個什么,還不快去把好酒好菜的給爺端上來?!?p> “好嘞。請爺您稍等片刻?!毙《尺^身去,眼里閃過一絲精光。
待小二關(guān)上門退去后,秋此生將宮嘉蔭直接往床邊那角落一扔,就轉(zhuǎn)身準(zhǔn)備歇息一下。
“這小子看起來瘦弱陰著倒是挺沉……這柜子里怎地有繩子。嘿,正好!讓我把這廝先捆起來,等她醒了看我怎么收拾她?!?p> “我的劍,此前并未有何劍靈,只是一把尋常的下界鐵劍?!睂m嘉蔭握著這劍,目光有些疑惑。
劍輕輕掙脫飛起與宮嘉蔭面對面娓娓道來:“自先主逝后,我便回歸修仙路,消散天地之間,正巧我乃雷之靈性,機緣巧合之下受修仙路指引,與天雷契合,化為一寸機緣,贈予那有緣人??商斓亻g卻無人敢用天雷博命,這一等我便等了萬年,說來也是我與你有緣啊?!?p> 聽了不器的話,想到這萬年靈劍,光這名字便是讓人覺得不俗。
宮嘉蔭細細推敲之后,卻從中覺此理略有蹊蹺之處,于是小心謹慎道,“修仙路仁慈,凡人可求道,樸妖可求道,道者亦可修道,劍靈自然也不例外,何以至回歸之理?!?p> 連未受妖魔嶺影響過的妖都能求道,怎地這至情至性的劍靈卻不可求道,偏得要消散于天地之間,淪落至此,還叫出了個得機緣者得劍靈這一說?
劍靈不器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如此敏銳,只得又繼續(xù)解釋道,“我曾不察,犯了修仙路的忌諱,才在先主仙逝后,差點煙消云散,回歸修仙路。”
修仙路的忌諱是何?
不過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劍靈究竟犯了修仙路的何等忌諱?
宮嘉蔭心下疑惑:君子之劍怎還配不得君子二字了。
有蹊蹺。宮嘉蔭心知肚明,面上不顯,對這有瑕疵之劍,也只道,“那我便不得要你?!?p> 不器劍身一怔,似是不可置信一把萬年靈劍竟會遭人嫌棄。
這小女子莫不是魔障了……不器仔細觀察宮嘉蔭的表情,像是想從中察覺一絲逞強。但是正如她所言,宮嘉蔭面色清冷的確是毫無欣喜之意。
不器意識到后隨即一陣寒意從劍里至外溢了出來,連帶著老者的語氣都變得陰森森的,“你說什么?”
宮嘉蔭皺眉: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劍靈一定有問題,就是不知拔出這劍是否會造成什么嚴重的后果,若真是妖物,我怕是死一萬次都不為過了。
那劍靈似乎也覺自己語氣過重,又忽的將寒氣一收,想著法變換了語氣慈祥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你怎能因此不要我了?你可得好生想想,我存在萬年,懂得的東西可比你這入修仙路不過一日的黃口小女子多得多?!?p> “人心正道自有一桿秤,你的事連修仙路都容不得,為何覺得我便能容得下了?”宮嘉蔭又不是個蠢的。
她心中思忖:這劍靈說翻臉就翻臉,看著也不是個好東西,我答應(yīng)了無非就是與虎謀皮,謀皮便罷了,更何況,這老家伙活了萬年,我還能玩得過她嗎?
見宮嘉蔭軟硬不吃,劍靈直接褪去了那層和藹可親的皮變得冷漠起來。
“難道你連經(jīng)脈也不想恢復(fù),寧愿一輩子像個廢人一樣,任人宰割?”老者的話帶著不屑,“別人戰(zhàn)斗之時你只能蹲在草叢中,避免被殃及池魚,這便是你的道?哼,這算什么君子之道,我看是龜縮之道才對?!?p> 劍靈口無遮攔,宮嘉蔭對她的感官又下降了幾分,聽不器說的這話,她也必然不是什么好東西。
可不器的聲音在宮嘉蔭耳邊鏗鏘有力地回響,那幾句諷刺使得她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哪個男人心中沒有抱負。
她自小便天資聰穎,六歲正式拜入玄合派,至此步步高升,乃至進到這人間修道的人日思夜想的修仙路。宮嘉蔭是何等傲氣之人,如今卻是經(jīng)脈寸斷,連高手過招都只能躲在一旁避免被殃及。即使宮嘉蔭的心再大,也不免落寞起來。
“李姓小女子,你要好生想想,若是錯過了我,你便要做一輩子的廢人,你可甘心?”不器知曉宮嘉蔭有所動搖便再接再厲勸服她。
“一碼事歸一碼事,我雖不甘心廢一輩子,但若要我宮嘉蔭違背本心,去做那強逼之事,這跟螻蟻偷生有何區(qū)別。倒是不如她強任她強,輕風(fēng)拂山岡,她橫任她橫,明月照大江。世間風(fēng)雨,關(guān)我何事;恩怨情仇,與我何干。這身武功我不要了又如何?”宮嘉蔭白衣飄飄,她一揮衣袖,斷然轉(zhuǎn)身。
她宮嘉蔭絕非任人擺布之人,若這點覺悟都沒有,那此次入修仙路之人絕對不會是她。
宮嘉蔭一句不要了又如何使得不器有些氣惱。不器還真不能對宮嘉蔭怎么樣,她指揮著劍急迫飛速前進,一個翻轉(zhuǎn)擋在宮嘉蔭面前,不讓她再走一步,聽不器又道,“既然你不愿做我的主人,那我們便來做個交易。在商言商,我告訴你恢復(fù)經(jīng)脈的辦法,待你恢復(fù)經(jīng)脈,只需替我尋找一株藥草即可,如何?”
“不如何?!睂m嘉蔭輕描淡寫就將話說絕了。
不器心中懊悔至極,她怎地就選了這個小女子。
“僅一株尋常草藥罷了?!?p> 僅一株草藥?斷然不會這么簡單,這老怪肯定有陰謀。
“這是我給你遞過的臺階,若你實在不應(yīng),那么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李姓小女子,你當(dāng)真不接受?”
接受還是不接受?
宮嘉蔭腦子里想了一陣,才道,“那藥草何處去尋?”
不器聽她言語間有所松動,倒是冷靜下來悠悠的回答道,“山谷之中,不偷不搶不違道義。”
宮嘉蔭字斟句酌后覺得此言正中她下懷,雖心頭一動但還是留了個心眼,“你以修仙路起誓,我便答應(yīng)?!?p> 宮嘉蔭在心里想的是:都說世間之劍至情至性才得生靈,此劍到底有何緣故才得如此劍靈。
“你這小女子,倒是有幾分聰明?!眲`語氣不善,宮嘉蔭對此不可置否。
劍靈冷笑,不耐起誓:“劍靈不器向修仙路起誓,若上述所言有所違背,便叫我心魔生,劍身毀”
宮嘉蔭聽出不器聲音中的不情不愿,放下了心。
罷!暫且信她一回,若之后此劍靈敢叛她,就算修仙路不收拾,她宮嘉蔭也有萬種手段將其滅于世。
不器冷哼一聲,飛去劃破了黑暗的簾幕,邊喊道,“狡猾小女子,還不速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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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淡光照到了宮嘉蔭的眼睛上,她漸漸感知到了外界的動靜,眼睛也隨之緩緩睜開。
“喲,醒了啊?”秋此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宮嘉蔭見周圍環(huán)境已變,昏暗的燈光點亮了房間,房間不大,床靠著窗邊,對面不遠處便是桌子,而自己正蹲在掉著白色粉面的墻角。
此時的秋此生正端著酒杯喝酒吃肉,面色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宮嘉蔭被扔在角落,手腳都被繩子綁得極緊,她根本絲毫動彈不得,“秋此生,你綁我做什么?”
秋此生冷冷一笑,“不綁著你,還等著你再來給老子補一劍嗎?要不是你這豎子害得老子身受重傷,老子早就御劍歸去回門了,哪能落到如此境地?!彼f著意有所指的望了望這簡陋的房間。
先是看守不力丟了至寶,再是一劍被人中傷,如今更是連間像樣的房間也住不上。她長這么大,還沒有這般憋屈過!
“若非你苦苦糾纏于我,又怎能落到如此地步,你這便是咎由自取?!睂m嘉蔭看不得她這樣顛倒黑白,只冷哼一聲。
“你!呵,如你先前所言,如今我的確是殺不了你,但是讓你生不如死我還是能做到的?!鼻锎松斑恕钡囊宦晲琅貙⒕票雷右徽穑f著就要起身。
秋此生背后,門上有一個陳舊的眼子口,不多時一支短煙緩緩探出了頭,隨之煙霧蔓延。
宮嘉蔭順著煙霧望去就看見這東西,心覺不好。遭!竟然有暗算!
宮嘉蔭一看便蹙了眉,“秋此生,有暗算。”
秋此生晃了晃身子腳步虛浮,聽見暗算兩字就上了火氣,“你竟敢暗算老子?”
宮嘉蔭:“……”
秋此生神色不對,宮嘉蔭下意識看向那桌飯菜,“秋此生,那桌飯菜你吃過了嗎?”
秋此生現(xiàn)在頭有點暈,恍恍惚惚聽見宮嘉蔭的話順口打哇哇道:“難不成你還想接著吃?你是乞丐嗎?還真是下界的賤等胚子,我呸!”邊說還變甩頭,她心里想這酒后勁還真大。
宮嘉蔭自是不和酒瘋子一般見識,想趁著她酒勁試試看讓她放了自己:“秋此生!你快放了我!”
秋此生哼了一聲,“你當(dāng)我傻呢!”隨即步履踉蹌?wù)f話顛三倒四:“傻你呢——”
宮嘉蔭心叫不好,見秋此生并不放她,又直接提醒道,“秋此生,屏息,你中迷藥了?!?p> 秋此生剛想嘲笑她說自己怎么可能中藥,卻只見眼前一黑,她咚的一下便作大字模樣倒在了地上。
其實秋此生……她還真挺傻的。
宮嘉蔭無奈屏息:自己不僅重傷在身,那綁手腳的繩子也沒解,眼前還有一個被迷暈的人,三管齊下不完才怪。
“老大!她們暈了、暈了!”一個尖利的聲音透過門縫鉆進耳朵。
“叫個錘子,讓我看看……”一只眼睛從洞里望進來。宮嘉蔭連忙閉上眼,裝作昏睡。
“果然暈了。”粗獷的聲音沙啞,帶著喜悅。
“我辦事,您放心,我不僅點了煙我還在飯菜里面下了點料,這有雙重保障的,絕對壞不了事兒?!?p> “這次你辦得好,我會向上頭反應(yīng)的,你放心……等會兒叫毛頭和老二去搜三樓,你便搜這屋,我去隔壁看看。按老規(guī)矩來,先把好東西挑出來,再看人,把姿色好的都挑出來,女的賣到煙花樓,男的賣公館去。”
“我曉得了,老大!”
“那便去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喊我?!?p> “是?!?p> 遭!看樣子這還是家黑店。宮嘉蔭心道。
等到一個腳步聲踏踏的往隔壁而去,不一會兒宮嘉蔭她們房間的門便被人伸肘推開,一個尖腦袋率先探頭探腦的伸進來,緊接著整個身子趟在燈光下。
她身體瘦削,皮膚黝黑,像只瘦猴一般。
只見她興奮的搓了搓手,略微顯得有些獐頭鼠腦。
她好不容易爭取到一次獨立搜屋的機會嘞,自己得要好好把握撈點油水。
她一進來,先看見滿桌子的好酒好菜,不禁有些牙酸,“這可還不是一般人。瞧瞧,吃個飯都得一桌子的,身上肯定有很多好東西,這次我便發(fā)大財咯?!?p> 那瘦猴動作極不利落,躡手躡腳的往兩人這兒走。
宮嘉蔭不管怎么看總覺得這瘦猴有種不大聰明的樣子。
宮嘉蔭瞇著眼,只留了一絲縫隙去窺探那瘦猴的動作。
她蹙眉,心中喊道,“不器,幫個忙?!?p> 瘦猴先在秋此生腳下頓足,然后蹲下在她身上翻找,“誒!這是好東西,上品乾坤袋……”說著瘦猴又將乾坤袋拉開,往下抖。
什么東西都沒有。
“東西是好東西,就是這認主的東西,我拿走也取不了物??!可惜咯這得要充公。”
瘦猴說完又摸了摸她腰側(cè),順手又扯下了一個袋子,袋子里的東西似乎很硬又很多,隨著瘦猴的動作袋子發(fā)出當(dāng)當(dāng)碰撞的響聲,“嘿!靈石。這是好東西。”
她將靈石倒了兩塊出來,揣著了身上,其余的又封好,提在食指上轉(zhuǎn)悠,“就拿一塊上等一塊下等的,老大應(yīng)該不會發(fā)現(xiàn)的,嘿嘿……今晚可是做了筆大買賣,得買壇好酒慶祝一下嘛!”
靈石可買酒?
原來,修仙路的貨幣與人間不同,人間用碎銀金子,修仙路卻是用的靈石。
這么一說自己現(xiàn)在倒還真算是一窮二白家徒四壁了。
“誒,讓我來看看,你又有什么好東西!”瘦猴站起來,一臉賊笑的靠近宮嘉蔭。
她從宮嘉蔭的腰間抽出劍,“咦,鐵劍?噗嗤,看這架勢是下界來的了,應(yīng)是個窮光蛋無疑。”瘦猴臉色鄙夷,“雖然窮了點,可這人長得倒是真不錯,可以賣去公……”
她漫不經(jīng)心的拿著宮嘉蔭的劍,對著宮嘉蔭自言自語。
說時遲那時快,那劍忽然鋒頭一轉(zhuǎn),瘦猴面露驚訝還未等她反應(yīng),那劍便迅速劃過了她的脖子。
瘦猴話都還未說完就已經(jīng)死了,恐怕臨死之前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一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足以囊括她的死因了。
見瘦猴直愣愣地癱倒在地。宮嘉蔭松了口氣又叫了一聲不器道:“不器,勞煩替我砍一下繩子。”
“爾等凡人真是事多!”雖然不器地語氣十分不耐,但仍然聽從幫助她砍掉繩索。
宮嘉蔭活動了一下手腕將斷掉的繩索掙了一地,輕手躡腳地走到門口小心謹慎的鎖上了門。
她心中慶幸還好這門沒有壞。轉(zhuǎn)目就看見作大字癱了一地昏迷不醒的秋此生,深思半晌……
宮嘉蔭坐在桌子邊上,背挺得很直。她整個人氣宇軒昂臉上也帶著溫潤的笑意,端坐著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這便是秋此生從昏迷中醒來后看見的宮嘉蔭的樣子。
這廝怎地會以這種姿態(tài)出現(xiàn)在這,她明明記得……
秋此生的記憶像是斷了層剛想去想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就驀地感到一陣頭痛欲裂,索性將這事擱置在一邊。
“喂!”秋此生正準(zhǔn)備說話就發(fā)現(xiàn)——
她現(xiàn)在被以一種扭曲的姿態(tài)扔到了角落,手腳都被繩子牢固地綁了起來,一床棉被緊緊禁錮著身體將自己裹得像一團球,差點讓她窒息而亡。
她娘的,她至多只綁了雙手,這豎子竟然比她還要過分!
若是宮嘉蔭知曉必定會說:天地良心,她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罷了,還真沒有加大力度。
而秋此生眼前這個男人笑容吟吟,一派云淡風(fēng)輕,對她言道:“喲,醒了啊?”
她娘的,連這話都照搬她的沒有改動過。秋此生被這話一撩心中怒極,“少說廢話,落到你這豎子手里便是我技不如人怨不得她人,如今落到這等地步要殺要剮悉聽尊便?!?p> “秋此生你這人也真是,不僅脾氣差運道還不好,隨便找家店都是黑心的。我好歹也算是救過你一命,你連句好歹話也不懂得講。”宮嘉蔭失笑搖搖頭,對秋此生的出言不遜倒是不怎么生氣。
黑店!秋此生看見一旁黝黑的瘦漢子,終于明白了什么,但還是目露懷疑,“你有這么好心會來救我?”秋此生十分懷疑這話的可信度,語帶猜疑。
宮嘉蔭便義正言辭的跟她講,“那是自然!我一向做事光明磊落本就不屑那等腌臜事。不過嘛——”后又話鋒一轉(zhuǎn)。
秋此生半聽半過,只逮住最后一句不放,聞言直接冷笑:果然,這小子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你想要什么?若是想折辱我,倒還不如直接給我一劍吃,省得我日后還想不開尋一處地吊死去。”
“我折辱你做什么,既費時又費力的。你還想一處吊死,世間有多少人不能掌握到生死,你這也想得忒好了。講句實話,你在我這兒還比不上這袋靈石重要?!睂m嘉蔭當(dāng)著她的面掂了掂那袋靈石。
秋此生一愣,隨著叮當(dāng)響的聲音望去,“那你的意思是……”
宮嘉蔭又扯出她的乾坤袋,“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想與秋此生你做個交易,可否?”
秋此生頓時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靈石可以全部給你我不要分毫,但乾坤袋不行!”乾坤袋里面幾乎全是她修道的家當(dāng),若全給了宮嘉蔭她以后怕是很難過活,輕則日后無法于師門立足,重則重傷時無法寶救命。
“貪心不足蛇吞象,這我還是知曉的。你且安心,我沒這般貪婪,靈石給十枚——嗯……十枚上等的吧,乾坤袋再里分兩件防身武器給我,里面還有什么其她的東西,讓我再隨意取三件,你看這樣如何?”
秋此生吃了一驚:沒想到眼前這下等人竟也不是貪心之輩?
秋此生想了想,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便道,“防身武器我只有四件,兩件上品,兩件中品。我自己至少得留一件上品,里面還有些其余武器得給我留一些好的,剩下就是些衣物,藥粉,藥草……你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隨便拿?!彼龑⒂械臇|西理了理念了一長串,宮嘉蔭也聽得很仔細。
“可以?!睂m嘉蔭答應(yīng)之后這樁買賣就算是談得賓客盡歡。宮嘉蔭絲毫不矯情拿著劍直接把秋此生身上的棉被劃開,然后將靈石袋子和乾坤袋一齊丟給她,“我也不圖你的便宜,你自己查查有什么丟了沒,沒丟便可以給我分東西了?!?p> 秋此生身體仍然有些僵硬,還不待活動脖頸就見兩袋子砸來,她一躍起來雙手接過兩個袋子,反身站立后就急忙將其拉開,“好,待我清點……”
秋此生先清點了一下乾坤袋有沒有東西遺失,分給宮嘉蔭兩件防身武器,宮嘉蔭又從中獲得了一捆杜眠香和一瓶清心解毒丹以及一個用來裝東西的下品乾坤袋。待將乾坤袋的有的東西給了宮嘉蔭,秋此生才看了看平時并不放在心上的靈石,一清點,好嘛!這廝哪里是不貪心,她娘的十二枚上等靈石她就要走了十枚,這黑心透頂?shù)南碌热耍?p> 許久之后,秋此生的身體也緩和過來,她正準(zhǔn)備出言諷刺宮嘉蔭,沒想到臉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痛,“嘶——我的臉怎么這么痛?”
“嗯……你要知道,我一介凡人,初入修仙路,也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這修仙路的迷藥……”宮嘉蔭難得有些心虛眼神亂跑語氣縹緲。
秋此生拿出一面磨得發(fā)亮的鑒,皮笑肉不笑的對著鑒看著自己以前那張風(fēng)流倜儻的俊臉現(xiàn)在竟是腫的如同豕頭一般,“所以,你就把我打醒了,還專打老子的臉?”
“你應(yīng)該能理解的……”
“你娘的,我不理解!”秋此生暴怒,但鑒于她順便救了自己,秋此生自詡正道之徒也不能恩將仇報,便只得暫時強壓怒火在心中罵到:這豎儒……真是氣煞我也。
宮嘉蔭并不理會她的說法,不論她說何話都只當(dāng)她理解,于是便說,“你理解便好,那我們就一齊去將剩下的那四個黑店主給收拾掉?!?p> 她明明說的是不理解!
等等——剩下?她的意思莫不是這家店里有許多人?
這黑店敢如此招兵買馬,怕不是有背景。
于是秋此生暫且收了脾氣嚴肅地問宮嘉蔭,“這黑店一共有多少人?!?p> 宮嘉蔭想了想也認真的回答她道,“足足有五人?!?p> “所以——你她娘的就殺了這么一個,還敢敲詐我?”
是她錯了,她方才竟然還覺得這家伙勉強算是個好人,她究竟是有多眼瞎,怕是都可以自戳雙目了。
“非也非也,這并非敲詐,只是你誣陷我的賠償。君子高潔,名譽則千金不換,取你十枚靈石,已是手下留情?!睂m嘉蔭一向堅持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并不會無緣無故對待她人,但是鑒于此人先前三番四次對她出手,她又并非那砧板上的魚就此任人宰割,現(xiàn)在起碼得討回點利息。
宮嘉蔭面色含笑,右手四指摁在手心里,獨食指彎曲突出輕輕敲在木桌上打出帶著愉悅的清脆響聲。
君子既不是傻子又不是木愣子,豈能受人如此羞辱。以德報德,以怨報怨,恩怨分明,方逍遙自在也。
“歪理邪說!”秋此生不屑,果真只有鄉(xiāng)巴佬下等人才會如此貪婪。
就在這時,外面一腳步停留,隨后便是聲如洪鐘的大喊:“尖猴兒,你獨自關(guān)了門在里面做什么?”
宮嘉蔭聽出來那是方才在外頭與這瘦猴說話的人,應(yīng)該就是瘦猴口中的老大了。
宮嘉蔭收好東西后將乾坤袋掛至腰際才悄聲對秋此生說道,“你一捏我手腕便曉得我如今是經(jīng)脈盡碎,看來你們修仙路的修道者是懂得如何試探她人武功高低的,你且看看外面那人,你可打得過?”
秋此生手腕一轉(zhuǎn)拇指掐著食指之間一抹淡藍色的絲線扭動而出,“這東西叫靈識,可窺探她人的武力和內(nèi)心,是有等級壓制的,我且放出去試試?!闭f著她便將靈識往門口一彈,那絲線狀的東西便迅速飛躍過去不多時便在肉眼中消失殆盡。
秋此生聚精會神地凝視細察,邊道:“此人武功倒是不高。若是從前,我一人便可打十個她,只是此刻我靈力耗盡,殺她怕是很有些難度?!?p> 言外之意是對其絕不可硬攻,看來得耍些小聰明了。
宮嘉蔭想了想捏起嗓子作尖猴之聲,“老大,我方才不小心勾了門。對了嘿……您可不知道,這男人睡得沉,我又瘦,怎的好翻,真是累煞我也?!?p> 這聲音仿佛像和尖猴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話說得跟真的一樣。連外面的老大都未聽出異樣,只當(dāng)真道:“誒!你這沒用的蠢猴子,連翻點東西都翻不好,快給老子開門,讓老子來助你?!?p> “得嘞,謝謝老大!老大稍等片刻,待我來開房門。”宮嘉蔭對那位老大說完,又低聲對秋此生說,“她此刻并無防備,我先去開門,你便趁機偷襲要了她的命,切記要一招制敵萬萬不可猶豫?!?p> 如今兩人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秋此生自然是只能說好。
許久,興許是等得不耐煩了,那老大踹了一腳木門把門踹得嘭嘭響,“尖猴兒,你搞什么呢!還不開門,莫不是在背著老子撈什么油水?”
宮嘉蔭理了理衣裳,站在門宮嘉蔭聽出來那是方才在外頭與這瘦猴說話的人,應(yīng)該就是瘦猴口中的老大了。
宮嘉蔭收好東西后將乾坤袋掛至腰際才悄聲對秋此生說道,“你一捏我手腕便曉得我如今是經(jīng)脈盡碎,看來你們修仙路的修道者是懂得如何試探她人武功高低的,你且看看外面那人,你可打得過?”
秋此生手腕一轉(zhuǎn)拇指掐著食指之間一抹淡藍色的絲線扭動而出,“這東西叫靈識,可窺探她人的武力和內(nèi)心,是有等級壓制的,我且放出去試試?!闭f著她便將靈識往門口一彈,那絲線狀的東西便迅速飛躍過去不多時便在肉眼中消失殆盡。
秋此生聚精會神地凝視細察,邊道:“此人武功倒是不高。若是從前,我一人便可打十個她,只是此刻我靈力耗盡,殺她怕是很有些難度?!?p> 言外之意是對其絕不可硬攻,看來得耍些小聰明了。
宮嘉蔭想了想捏起嗓子作尖猴之聲,“老大,我方才不小心勾了門。對了嘿……您可不知道,這男人睡得沉,我又瘦,怎的好翻,真是累煞我也?!?p> 這聲音仿佛像和尖猴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話說得跟真的一樣。連外面的老大都未聽出異樣,只當(dāng)真道:“誒!你這沒用的蠢猴子,連翻點東西都翻不好,快給老子開門,讓老子來助你?!?p> “得嘞,謝謝老大!老大稍等片刻,待我來開房門?!睂m嘉蔭對那位老大說完,又低聲對秋此生說,“她此刻并無防備,我先去開門,你便趁機偷襲要了她的命,切記要一招制敵萬萬不可猶豫?!?p> 如今兩人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秋此生自然是只能說好。
許久,興許是等得不耐煩了,那老大踹了一腳木門把門踹得嘭嘭響,“尖猴兒,你搞什么呢!還不開門,莫不是在背著老子撈什么油水?”
宮嘉蔭理了理衣裳,站在門背后,“哎呀,哪兒能呢。老大莫氣,我只是被凳子絆住了,這便來這便來?!?p> 老大心里鄙夷至極,這尖猴兒總是這般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若不是她有個好親戚在背后給她撐腰,誰樂意要這么個凈喜歡添亂的蠢貨。
門被宮嘉蔭緩緩拉來,那老大一只腳就往里面邁,“老子就叫你機靈點機靈點,要不是你有個什么親戚在山上,老子才懶得跟你說……”
宮嘉蔭聞言訝異轉(zhuǎn)頭望向秋此生,這匪窩竟然有靠山?
秋此生也是疑惑的對著宮嘉蔭搖了搖頭。
宮嘉蔭接收到秋此生的意思才把頭轉(zhuǎn)向門口。
只聽老大的話戛然而止,她開了門卻沒見到尖猴兒的人影,忽覺有幾分不對勁。這尖猴兒巴結(jié)人巴結(jié)得緊,要是擱在平時聽見她冒火,早就迎上門口接她來說些好聽話哄人了,哪里會像現(xiàn)在一般躲躲閃閃半分不言語。
老大剛冒出點懷疑的火花星子,身子小心的往后傾。忽然面前一股劍風(fēng)迅速一掃,那老大連忙往外退了幾步,暗想:要遭!人醒了。
只見秋此生一腳踢飛那木板門,隨著木門轟的一聲倒地,那長劍也隨之昂揚而出,劍光中充滿著天地山岳的氣勢,“你這黑心漢子,竟坑到小爺頭上了,小爺這次非殺你不可!”
那人見不好,轉(zhuǎn)身再次后退雙手并不閑著而是連忙扔出幾支銀鏢朝二人飛去。
“當(dāng)!”秋此生的劍同飛鏢碰撞碰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長劍往下一壓那枚銀鏢便被輕易打落,銀鏢在地上跳了兩下將木板樓層砸出兩道凹陷邊發(fā)出咚咚兩聲后才終于平靜下來。
秋此生見如此輕易便消了敵人一擊傲氣重新回籠,傲慢不遜地喊了一句:“黑心小賊!爾等還不速速投降。”
宮嘉蔭在一旁目光沉沉:秋此生心性不佳怕是難敵對方。
宮嘉蔭想著忽然悄然動身至角落。
老大見秋此生模樣又扔出了幾枚銀鏢,用以語氣森冷回應(yīng)秋此生,使之聞之地叫喊,“你們可知我是何人?”
秋此生嗤笑,“那你可又知道小爺是何人?”
趁二人說話之際,宮嘉蔭單手執(zhí)劍目光凌厲,隨著腳步一滑翻身跨去,“不器,可能一劍擊殺?”
不器言語:“可以一試。”
劍直直刺來,老大腳成弓步頭自覺往下一摁然后脖子一扭,僅得鬢間一縷黑發(fā)被劍削去掉落在地上。
老大松了口氣順勢出手一掌打在宮嘉蔭胸口,宮嘉蔭將劍鋒一轉(zhuǎn),執(zhí)劍的手擊在劍柄上借著力身子便往后一滑躲過了掌擊。她退后幾步微微喘息,那柄鐵劍像是有了自我的意識自覺轉(zhuǎn)了個彎兒回到她腰間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入了劍鞘。
“秋此生,莫要和她再胡亂掰扯,我們一齊試一試。”宮嘉蔭知道自己此刻已然錯失良機,卻想著讓她和自己一同再試上一試。
她敵不過。老大深知這一點便不想給宮嘉蔭二人創(chuàng)造機會,僅扯著嗓子一陣吼叫,勢如洪鐘:“老二!毛頭!有人來砸場子了!”
秋此生聽見宮嘉蔭的話正欲上手同她一道宰殺敵人,但胸口卻迅速被一道七寸長的劍狠狠穿透,鮮血涌動而出,那劍一轉(zhuǎn)又從后面抽了回去。
秋此生承受不住這痛意,捂住傷口跪在地上,冷汗直冒:遭!是她過于大意了,不該等那人說話便應(yīng)該直接宰了她,哪里還會有現(xiàn)在這一出。如今靈氣耗盡重傷未愈再添新傷,難道今日便是注定要讓她隕在這了嗎?
“老大,你沒事吧!”
宮嘉蔭隨著聲音轉(zhuǎn)頭,卻見秋此生背后的那人不知何時又憑空出現(xiàn)在了自己身后并且她正躍起欲朝自己砍來。
又聽踏踏踏的腳步聲從不遠處的樓梯傳來,怕是那伙人又有幫手來了。
宮嘉蔭反應(yīng)極快,她大手微縮,一把君子不器從腰間劍鞘中飛出栽在她手上,宮嘉蔭手腕輕輕一轉(zhuǎn),劍如閃電般快速揮動。劍光一閃,只聽當(dāng)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劍與劍相接寸步不讓。
似乎是沒想到她的速度那么快,背后之人被壓制了半成,她順力后跨退了一步,宮嘉蔭不退反進又縮短了那一步的距離。那人忍不住叫道:“毛頭,你究竟還要磨蹭多久!”
“來了來了,老大我也來了!”伴著話音咻的一聲,一支黑箭從宮嘉蔭的耳邊呼嘯飛過……定睛一看門口意料之中的又多了一位敵人。
此刻的情形實在不妙,這修仙路果真遍地都是高手!
宮嘉蔭來不及感慨,她的力氣因為受傷而使不上勁而且每一次動作都會牽起全身一陣疼痛,看上去游刃有余實則也僅僅只能接下方才這一擊,再來一次她怕是連劍都握不住。握不住劍的劍客倒是能叫人平白看笑話。
宮嘉蔭的心理防線在一次又一次打擊中變得越發(fā)頑固。初入修仙路,接二連三的發(fā)生的這些九死一生的事都未傷到她絲毫,若是死在尋常匪窩里就有點笑話人了。她宮嘉蔭就算死也應(yīng)該死在酣暢淋漓的廝殺中,而不是在這種連殺敵的力氣都揮灑不出力氣的卑劣情形下死亡,這是對她自己的不尊重。
想著宮嘉蔭身上迸發(fā)出強大的生欲,若能活著誰又愿意死去。
宮嘉蔭心里想著事兒也不敢放松警惕。她像是想到什么,暗中劍又往下壓了一分,老二本就被壓制三分又感受劍之用勁,她亦往上使勁,企圖壓制回來。就在兩人僵持之際宮嘉蔭忽然翻身一轉(zhuǎn),一把白色粉末從背后向那人飛去,自己迅速倒退半步順手將劍插入劍鞘隨后掩面……
接下來她要做的事,并不需要用到不器。
老二連忙一閃,閉著眼睛頭猛然一扯,雖其躲避掉過了大多粉末,可白色粉末無孔不入依舊有粉末迷進了她眼睛,老二輕嘶一聲恨恨道:“你這廝好生卑鄙,竟來傷我眼睛!”
被人倒打一耙,宮嘉蔭冷笑,“爾等做這等子黑心事,此刻還三人合起伙來打我一個,爾等有何臉面說別人卑鄙。誠然,我這手段確實不雅,可以卑鄙之手段收拾卑鄙之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豈不正好?”
“你……老二,不礙事吧?”老大揮著袖子想要打散空中漂浮的粉末又著急的跨步進門,那毛頭也隨之而來
“??!大哥,我的眼睛著實痛極,唔……”
嘭——
老二捂著眼睛話還未說完,竟直愣愣的一頭栽倒在地。
“二哥!”
“老二!豎子!你究竟對她做了什么?”老大氣得殺紅了眼,她忍不住又向?qū)m嘉蔭飛出兩個銀鏢。
“我做了什么你們不應(yīng)該很熟悉嗎?”宮嘉蔭眉毛一挑。
老大驚詫抬眸,眼睛里卻是全然的明了。那白色粉末……這廝用的定是迷夢粉??伤帜睦飦淼拿詨舴勰??
“你還有臉說我等卑鄙,你自己竟隨身帶著迷夢粉,不知你做的又是何等的下流事,橫豎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p> 宮嘉蔭面上迅速閃過一絲疑惑,強行壓下后又是滿目自信:“知道便好!”
迷夢粉為下下等極的藥物,它無色無味可溶于水,既無解藥又不像其余藥物可以事先防備。也因為此物過于下流,名門正派為了自己的臉皮一般明面上是禁止用的,就連她們幾人的迷夢粉都得每日按時按量從山上批下來才得。
這廝究竟是何人……
老大銀鏢所至,幾只短箭也隨之發(fā)出。短箭射殺范圍極大,不止沖宮嘉蔭而來還殃及了秋此生。
秋此生用劍抵擋,箭碰著劍便被打落下來。秋此生眼神一閃,看見這箭頭忽然一愣,臉上瞬間閃過不可置信。
秋此生竟是認識?
宮嘉蔭見狀心里有了譜。
她左躲右閃身姿敏捷躲避之時還不忘調(diào)笑幾句,“看樣子便是你們等得急了……且放心,別急??啥加蟹?!”她往前沖了幾步,一手一把粉末,沖兩人灑去。
老大掩面大叫提醒道,“毛頭,是迷夢粉?!?p> 兩人都心照不宣,只怕傷及眼睛,連忙背身,又用衣袖捂住口鼻,宮嘉蔭絲毫不給她們松氣的機會,屏息沖去,五指并成手刀,對她倆脖子一砍。
兩人便暈倒在地。
宮嘉蔭退了回來,大口大口的喘氣,“倒是多謝你的杜眠香了,否則今日我們必死無疑。”
“杜眠香?不是迷夢粉嗎?”秋此生聞言呆愣了一下。
宮嘉蔭伸出手來指了指角落那一縷細微清幽的煙霧。“確是杜眠香?!?p> 秋此生隨著她的指尖望去見那一縷幽香,這才從恍惚中醒過來驚道:“你使詐?”
宮嘉蔭被秋此生這話一噎,看看這人什么德行,“不算。是她們自己肆意妄想罷了。也不想想,我一下界人士哪里來的那迷夢粉?!?p> 秋此生恍然大悟,目光觸及地上兩人像是臉色一變立馬轉(zhuǎn)過頭去,語氣變得敷衍飄忽:“那沒……沒事,其實都是你的功勞,不必向我言謝。”
宮嘉蔭是何其聰明之人,一眼便看穿秋此生,“你有心事?”
秋此生瞞不了她才蹙眉嘆息,“那支箭刻有九山印記,似乎是我九山之箭……”
倒不是秋此生懷疑師門,她自是知曉師門高潔,斷不會與這等宵小同流合污。她是擔(dān)心……也不知這箭到底從何而來,被賊人大搖大擺地用上,若是別有用心之人瞧見了,九山派恐怕會遭人詬病。
于是秋此生義正言辭地補充道,“這些宵小絕不會是我九山小輩!”
宮嘉蔭并非九山之人,自然不會像秋此生一般一味偏向九山。既然先前那名叫彤靈揚的女子曾說過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