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個晴天，一大早日頭就灑在窗欞上。千瀾趴在床上賴了半刻鐘的床，最后在廖氏的威逼之下，才依依不舍的起來。
日頭很大，但天很冷。
千瀾拉開門就感受到一股冷意襲來，又趕緊返回去加了件厚些的外衫。
“今兒打霜啊，怪不得這么冷。”
她望著草地上霜白的一片驚呼。
趙霽在院里扎馬步，聞言輕飄飄看她一眼。
千瀾從未見過這樣的趙霽，忍不住上前去啾啾他的小臉。
“你最近怎么這么乖？”
趙霽出掌拍開她的手，目不斜視，“我要學(xué)好武功，保護(hù)母親與阿姐！”
千瀾聽聞好一陣感動，擼起袖子準(zhǔn)備給他做個早餐。
“母親方才出去了，柳媽媽做了瘦肉粥溫在灶上?！?p> 身后趙霽悠悠開口。
千瀾立刻斷了做早飯的念頭。
……
離期將至，鄉(xiāng)紳商戶們都想借著最后的時日好好巴結(jié)巴結(jié)。
于是廖氏最近天天有宴要赴，不是今兒個請吃茶，就是明兒約著去白馬寺上香?？傊兹绽锖茈y看到她。
本來廖氏是想帶著千瀾一同去的，但千瀾推說衙門有事，就都推辭了。
其實(shí)衙門沒事，人人很清閑。
要說忙的，也只有沈寂兄弟倆和鄭羽忙了些，與廖氏一樣，都是赴不完的宴，每日都是一身酒氣的回來。
就連趙霽也在思娘大婚前就不曾去縣學(xué)，和夫子請辭就在家里溫習(xí)功課，或是扎扎馬步練練拳，偶爾還會去衙門找伍六七玩，那看上去極不靠譜的拳法就是這廝教的。
千瀾吃過早飯準(zhǔn)備出門去衙門，剛邁出一只腳，念娘便竄到她面前。
“瀾姐姐，我同你說，父親和母親都同意讓我隨你們一起去京城了，說我與哥哥一同入京也好有個照應(yīng)。”
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千瀾笑著，把邁出去的腳收回來，“先進(jìn)來吧！”
“不進(jìn)去了。”念娘上前來挽住她的手臂，“正好姐姐你穿的是常服，走走走，咱們上街去。我準(zhǔn)備要多買幾件衣裳?！?p> 千瀾掂掂自己腰間的荷包，又要轉(zhuǎn)身，“那我得回去拿點(diǎn)銀子?！?p> 念娘熱情似火地拉回她，“哎呀不用，妹妹來，當(dāng)是孝敬姐姐啦?！?p> 說著便將人給拖走了。
……
姐妹倆從海棠巷走到正街，手上已經(jīng)多了兩串糖葫蘆，一份糖炒栗子，一斤肉干，并一份山楂糕。
念娘望著手里的東西，嘆道：“早曉得就帶上小籬了?！?p> 小籬是她的女使。
千瀾咬下一口糖葫蘆，酸的她立馬就給吐了出來。
“小籬瘦瘦小小，力氣也不大，來了也拿不到什么東西，就讓店家派人送去府上吧！”千瀾緩過勁，又趕緊剝了個糖炒栗子放到嘴里。
念娘點(diǎn)點(diǎn)頭：“說的也是?！?p> 前面不遠(yuǎn)就是瓏匯最大的一家成衣店，織繡閣。
上次楊氏在這里給千瀾也做過一身留仙裙，但衣料有些薄，現(xiàn)在穿顯然不太合適?？椑C閣以刺繡聞名瓏匯，做工也相當(dāng)精致，據(jù)悉念娘她們所有的衣裳都是在這兒定制的。
剛走到此間門口，卻未料及，居然能在這街上碰見沈寂。
沈寂一襲鴉青錦袍，襯得他整個人冷冽利落，在街上便引得別人頻頻向他看來。千瀾更是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
“沈大人！”她眼神一亮，高聲喊他，一面招手，朝他快步走過去，“大人現(xiàn)在怎么在這兒？”
沈寂剛應(yīng)酬回來，臨街見到腮幫子塞的鼓鼓囊囊的千瀾，先是一愣，后又忍不住低頭一笑。
千瀾往他身后一瞧，近棋大包小包地拎著東西。
想必都是些鄉(xiāng)紳送的禮。
“大人要回衙門？”
沈寂“嗯”了一聲，看向她們手里七七八八的東西，“你們倆出來買零嘴的？”
“是出來選衣裳的，順便買些零嘴。”千瀾咧嘴一笑，“大人，我今日去不了衙門了，正巧碰見您，向您告?zhèn)€假。”
沈寂抬眼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她身后的念娘，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你們?nèi)ス洌已瞄T還有事，就先回去了?！彼洲D(zhuǎn)身看向近棋，將他手上的東西都接了過來，吩咐道：“我先回去，你在這給她們拎些東西?！?p> 近棋領(lǐng)命。
千瀾一臉驚訝，“大人，不用了，您提著也累?！?p> 沈寂道：“多買些瓏匯的特產(chǎn)，讓近棋拿回來，我也好帶回京城讓親友嘗嘗?！?p> 親友？
千瀾怔然……帶給誰？侯府里的人她覺得應(yīng)該不會帶，難不成是給太子？
太子殿下怕是吃不慣這鄉(xiāng)野東西吧！
但沈寂既然都這么吩咐了，自然沒有推卻的道理，千瀾很爽快的答應(yīng)，臨了不忘問一句，“大人，給報(bào)銷嗎？”
沈寂失笑，“報(bào)，只要是你付的都報(bào)。”
千瀾聽聞，心滿意足地目送沈寂離開。
因留了近棋拎東西，又得到沈寂說給報(bào)銷的承諾，千瀾骨子里女人對于逛街的熱忱被喚醒，當(dāng)下一口氣在織繡閣買了兩身衣服，又去街頭賣臘鴨臘肉臘魚的店中買了十幾斤。
挑的過程里還不忘跟近棋介紹：“咱們瓏匯最出名的莫過于這些臘貨，年年都要吃的，做的好些的臘肉不膩不柴，好吃的緊。特別是這個豬血丸子，你別看它黑不溜秋的，吃起來比什么都香?！?p> 得此顧客，老板笑的嘴巴都合不攏。
近棋提的手都有些發(fā)抖。
但主子看中眼下讓他提東西的女人，他又能怎么辦呢？
在近棋心里，千瀾是可能成為他的主母的女人。所以從現(xiàn)在伊始，他就要好好侍奉，提前習(xí)慣將來有主母的生活。
他能看出來的事情，自然也瞞不了念娘的眼睛。
于是借著晌午在面攤上吃面的功夫，念娘終于問出了口：“瀾姐姐，你覺不覺得沈大人對你很好？”
絲毫不避諱近棋，可見是拿他當(dāng)自己人了。
近棋連忙湊過來準(zhǔn)備聽一耳。
千瀾抬眼看著他們兩個，支頤道：“是嗎？還好吧！沈大人不原本人也很好的么？”
“你確定？”
“你確定……”
面前兩人異口同聲。
千瀾目光盯住他倆，流露出疑惑之意。
念娘道：“姐姐是沒注意嗎？沈大人方才見到你，那眼里啊就跟裝不下別人似的?！?p> 近棋點(diǎn)頭應(yīng)和，“對啊，我家爺可不是熱心腸的人，我跟他那么些年也就見他對姑娘特別些，事事都順著。”
沒能想老祖宗們八卦起來也是有的一拼。
千瀾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