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青秀山公園大門緊閉,我和玲子在門口好說歹說,看門的保安就是不讓我們兩個進去。我一看沒辦法,只好和玲子開車來到后門,停好車,我就拉著玲子,從一條小路穿進了公園之中。
這條小路是當?shù)氐睦先说焦珗@晨練的時候踩出來的,想不到過了這么多年,竟然還在。想當年我就是蹲守在這條小路傍的樹叢中,被人滋了一身的尿。
小路的兩邊都是茂密的樹林,黑夜之中,一棵棵數(shù)影就像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妖怪,沒有路燈,我和玲子只好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一路小跑前進。
我牽著玲子的手,玲子的手忽冷忽熱:“潘河,你從哪里知道這條小路的!我看你對這里比自己的家都熟悉,是不是經常帶女孩子來約會!”
“女孩子就沒有,大媽倒是有!實話跟你說,這條小路,就是我跳廣場舞的時候認識的一大媽告訴我的!”
玲子聽了“噗嗤”一笑,罵道:“去你的!”
這時候只見前面出現(xiàn)了一點亮光,我看了一下,是路燈。我們加快了腳步,突然前面豁然開闊,原來小路到這里已是盡頭,前面就是公園鋪設的一條上山環(huán)路。
我記得那天和趙珺來的時候,我們走的也是這樣的環(huán)道上山,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這一條。
我拿出手機地圖看了一下,操,從這里到電臺塔,還有差不多3公里的路程。跑這一小段我這會兒已經是累得氣喘吁吁,全身冒汗,兩腿發(fā)軟了,再跑三公里,那還不得要了我的老命?。?p> “老潘,你這身體不行了??!”
“誰他娘的說不行,走,咱們跑步前進,看誰先到!”這種時候,我可不能認慫!
“跑就跑,誰怕誰!”玲子揚起頭說道。
她的話音剛落,突然只聽得身后一陣警笛聲響,我回頭一看,只見公園的一輛巡邏車飛速向我們駛來,車子還沒停穩(wěn),幾個保安就從車上跳了下來,瞬間把我和玲子給圍住了。
“小子,有膽量約女朋友出來玩,就不舍得掏十幾塊錢買張票,我看你也不像是差這十幾塊錢的人??!”只見從巡邏車的副駕駛上,走下一個人來,那人臉上帶著一副眼鏡,手上拿著一根警棍,悠悠的說道。
我一看見他不由的脫口喊道:“四眼?”
那人看了我一眼,睜大眼睛,伸手扶了扶眼鏡,不可思議的說道:“潘河,我操,什么哪都有你這小子??!”
四眼是我做保安的時候認識的同事!這么多年不見,沒想到他不在小區(qū)做,竟然跑到公園來上班了,操,看樣子竟然還混上了個隊長!
“散開,散開,這是我哥們!”
四眼走了過來,我們兩人互相擁抱了一下,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邊的玲子,點頭說道:“行啊,什么,你女朋友!”
我搖了搖頭:“想太多,同事!”
四眼笑嘻嘻的說道:“那也不錯,你看看我,整天圍在身邊的都是玩意?”
我看了看他身邊的保安。剛才夜色之中沒注意看,這會一看,就沒一個年輕的,看起來最年輕的那個,至少也得有個五十歲了,幸好剛才沒動起手了,要不然光這醫(yī)藥費就得夠我喝一壺的。
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問道:“結婚了沒有!”
“沒房沒車沒存款,年紀也大了,誰愿意嫁!”
四眼無奈的說道。
“喂,你們兩個要敘舊,等一會再敘好不好,我們還得趕著去救人呢!”玲子眼見我們兩個聊得沒玩沒了,不由的說道。
我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說道:“四眼,快,拉我們到信號塔那里!”
“去那里干嘛!”
“有人要在那里自殺!”
“我靠!”四眼聽了趕緊跳上了車。今晚公園的夜班由他負責,要是真的有人在公園里出事了,他這份工作非丟了不可!
我和玲子兩人趕緊也跟在四眼的后面上了車,其他保安看了也紛紛擠了上來,眼見座位已經坐不下了,四眼只好說道:“老曹,老金,你們就不要上來了,原地巡邏返回,不行就叫基地再派個車子來接你們?!蹦莾蓚€保安聽了,一臉懊喪的答應了。
這時只聽車子的發(fā)動機發(fā)出一聲轟鳴,巡邏車瞬間啟動向信號塔趕去。
信號塔在青秀山公園最高的山峰上,前兩年已經報廢棄用了,我們車子剛來到山腳下,就看到信號塔上,閃爍著五光十色的彩燈,看起來漂亮極了。
玲子見了不由的贊嘆道:“哇,好美!”
四眼一看說道:“這是什么回事?誰把燈開了!”
原來這信號塔被棄用了之后,公園就在信號塔的外墻上裝上了景觀燈,把它簡單的重修一番之后,作為公園中的一個景點對游人開放。但是現(xiàn)在已是凌晨兩點了,塔上的景觀燈按規(guī)定早就應該關閉了。
我們驅車來到塔下,往上一看,只見塔中央觀景臺外的一條混凝土梁上有一團黑影,看樣子應該是一個人。那人屁股坐在平臺的邊緣上,雙腳垂在半空中,正在不停的晃蕩,整個人看起來也是搖曳不定,似乎只要一陣微風,他整個人就會從上面隨風墜落。
四眼見了臉都嚇白了,趕緊指揮道:“還愣著干什么,你們幾個快去找個東西來,看能不能接住……”一邊掏出手機要報警。
玲子見了說道:“行了,別瞎忙活了,要跳早就跳下來了。走吧,上去找他聊聊?!?p> 信號塔底部的門已經被打開,我和玲子還有四眼坐著電梯來到觀景臺,風正呼呼的從東面的一扇玻璃窗口吹進來。
張浩就坐在窗外的混凝土梁上。
他聽見身后的腳步聲,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又轉過頭去,把手中的那瓶白酒往口中灌。
四眼見了以為他要跳下去,趕緊說道:“哥們,千萬別沖動!人生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你這一跳,可得連累著好多人跟你一起失業(yè)!要不你是在真的不想活了,你換個地方行不……”
玲子聽了怒道:“什么說話的呢!”說完從窗口翻出去,坐在了張浩的身邊。
張浩回頭看了四眼一下,微微一笑說道:“你們都回去吧!放心,我不會連累你們的,我就是想一個人靜靜的呆一會兒,想一些事情,想清楚了,我就自己回去了?!?p> 我走到窗口一看,只見寒風撲面,地下黑漆漆的一片,樹木花草,猶如螻蟻,我不由回頭問了一下四眼:“你剛才說這里多高!”
四眼扶了扶眼鏡說道:“整座塔高一百三十米,我們這里現(xiàn)在離地面也有五六十米吧!”
我聽了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這么高,真要摔下去了可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玲子回過頭來,見我在窗口猶豫不決,不由笑道:“什么領導,害怕了,不敢上來!”
被她這一激,我就算不想上也得上了。
“孫子才害怕呢!你忘了前幾天,是誰陪你在天臺喝酒的!那天要不是我拉著你,你現(xiàn)在還能在這里跟我說這些風涼話!”
我一邊說,一邊翻過窗戶,慢慢的挪到了玲子的身邊。嘴上雖然說不怕,但兩腳卻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來。
玲子遞了一小瓶白酒給我笑嘻嘻的說道:“領導壓壓驚,別怕,你真要摔下去了,我跳下去陪你!你到下面了,還白賺個老婆,豈不是比在人間過得舒服!”
我押了一口酒,嗓子里火辣辣的,酒剛一下肚,酒勁就從胃里慢慢升騰上來,我只覺得整個身子都暖了,臉上也火熱了起來:“別啊,我摔下去,這世上最多少了個光棍!你要跳下去了,這世上可就多了個光棍,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玲子白了我一眼罵道:“去你的!”
眼見張浩對我們兩個人的對話依然毫無反應,玲子不得不轉頭對他說道:“你養(yǎng)在別憂旅館的花開了!所以現(xiàn)在別憂旅館可以滿足你一個愿望!我們來就是為了告訴你這個?!?p> 張浩回頭看了玲子一眼:“什么愿望都可以嗎?”
玲子點了點頭:“是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只要不關于金錢的愿望,我們都能幫你實現(xiàn)!”
張浩聽了眼中突然一亮:“那我要和曉玉結婚!”
玲子聽了搖了搖頭:“你知道這不可能!”
張浩突然大聲吼道:“這什么不可能!我們互相愛著對方,我知道她還愛著我,只是她不想承認而已!難道我們兩個結婚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什么會不可能!”
“其實你心里應該知道,她早就走了,她早就不愛你了。只不過你自己不肯放手,不肯放下而已。陳嘵玉想要的生活你給不了,你們是兩種不同的人!”
張浩聽了嘿嘿笑道:“所以到最后其實還是錢的問題!是吧!”
“說實話,我本來還有點同情你!但是聽到你這樣說,我突然有點同情陳嘵玉了。你也可以簡單就歸結為錢的問題!但其實在現(xiàn)在的社會,會賺錢也是一種能力!我這么說吧,像陳嘵玉這樣的優(yōu)秀的職業(yè)女性,肯定希望自己的另一半,也是在事業(yè)上有一番作為的人,你自己想想這幾年你有沒有跟上她的步伐,兩個人,當一個人一直在往前走,而一個人一直在原地踏步的時候,分開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