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落常聽身邊人說,出云峰那位鶴羽仙尊和自己姐姐齊名,修為不相上下。讓凌落很是好奇,這位仙尊所在的門派,究竟是何模樣。
出云城作為出云峰腳下的修仙之城,城中往來的多是身穿各派校服的修仙者,和一些散修。在那些頂著烈日不停吆喝的凡人眼中,這些舉手投足間皆顯超然氣質(zhì)的仙人,是他們一生需要羨慕,仰望的對象。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凌落和攬月都幻化了男身出行。饒是如此,在常人眼中,還是有些太過招搖。
只見凌落一身純色大紅長袍,赤紅發(fā)帶將一頭長發(fā)高高束起,一把赤炎朱雀扇在手中緩緩搖動。靠近了看,一雙劍眉斜飛入鬢,雙眼清亮有神,高挑的鼻梁與微薄的嘴唇,再加上刀削斧刻的硬朗線條,端的一副張揚(yáng)邪肆公子模樣。
一旁扮作小廝的攬月和侍衛(wèi)魔一,也是一個長相清麗脫俗,一個高大俊朗。風(fēng)格各異的三人組一出現(xiàn)在出云城大街,就立即吸引了不少眼球。
在一個個或是擺著奇怪修真物品,或是鋪滿常見凡物的攤位面前,凌落一覽這熟悉又陌生的人世繁華,不由得閉上眼睛深吸口氣。
“真懷念啊……”
這一閉眼,那些原本就頻頻駐足偷看的眾多女子,更是激動不已。
中規(guī)中矩,仙氣飄飄身著校服的修仙者們見多了,風(fēng)塵仆仆來往趕路的散修也不少。但像凌落這樣一身貴氣,張揚(yáng)邪肆,雙眼帶電的俊美少年,每一個動作都讓那些黃花丫頭們小鹿亂撞。個別膽大的,更是裝作扭傷或摔倒,作勢就要撲到幾人懷里。
一旁的魔一見自家公主眼中閃過的促狹笑意,有些頭疼,卻還是盡職盡責(zé)地上前,接住所有撲上來的女子。
……來之前公子說過,凡人都是脆皮,一摸就死,不要隨便動手。
“公子在招蜂引蝶,可是苦了魔一侍衛(wèi)。”攬月偷笑,看著魔一那苦惱模樣,深覺有趣。
凌落挑了挑眉,撇了攬月一眼,隨后手中扇子一轉(zhuǎn),抬起她那瘦削的下巴,歪頭疑惑:“有么?”
說完也不管四周人群作何反應(yīng),凌落抬步向著前方那片吵吵嚷嚷的人群走去。
她起了看熱鬧的心思——不知這修仙界的熱鬧有沒有前世大街上的熱鬧好看?
“公子等等我們!”
三人走近,一問外圈幾個看客,才知是有兩人因交易而發(fā)生了爭執(zhí)。
“你不準(zhǔn)走,不把錢付清別想走!”說這話的,應(yīng)是一名四五十歲的老人。
凌落眉毛一挑,修仙界的碰瓷?
“老伯,請您將我放開,讓我給宗門發(fā)信號,請師兄弟們帶銀錢過來可好?”嗯,這少年聲音不錯,清朗干凈,不去唱歌可惜了。
“那怎么行,萬一你叫人是來砸場子的呢!你東西都買了還不給錢,我看你這劍不錯,給我抵押了就成!”老人有些不依不饒。
凌落撇了撇嘴,這是遇到強(qiáng)買強(qiáng)賣了?沒錢不買不就成了?什么人這是?
好奇心作祟,她用靈力排開眾人,走上前去。
一旁的攬月和魔一看這陣勢,忙不跌地立即跟上,生怕怠慢了這位“初到人界什么都沒見過,對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試一下”的小公主——這幾日凌落給二人的印象就是這般。
如果凌落知道,定要大呼冤枉——其實(shí)她只是好奇古代人界和現(xiàn)代人界有何不同,僅此而已。
一入內(nèi)圈,看到老頭的模樣,凌落不出意外地撇了撇嘴——還真和自己印象中的“碰瓷佬”一模一樣。
那老頭約五十歲的樣貌,長著滿臉的老年斑和皺褶,一口參差不齊的大黃牙,頭頂幾根稀疏的銀絲——在微風(fēng)中顫顫巍巍——似乎稍一用力,就會悉數(shù)掉光。
再轉(zhuǎn)過頭看向人群另一邊的少年,凌落卻是呆在了原地。
“老伯,我的銀兩卻是被人偷走,并非不給錢。修仙者劍不離身,劍在人在,恕我無法以此作為抵押?!鄙倌陥远ǖ?fù)u了搖頭,握緊手中佩劍。
“哼,那就跟我去見官吧!”那老頭說著,就要抓著那少年往官府走去。
“老伯,我是出云峰的弟子,不會言而無信的,您信我!”少年被老頭制住雙手,想要掙扎,卻感覺自己本就微薄的靈力被徹底壓制,根本無法用力。
當(dāng)即心底一沉。
“哼!出云峰又怎么樣,欠錢不還天經(jīng)地義!就算你們掌門過來了我也有理!還想拿出云峰壓我?你是在給你們出云峰抹黑!”老頭的音量忽然增大。
出云城的人都知道,出云峰上下所有人都公正嚴(yán)明,禮讓謙和。這老頭是吃準(zhǔn)少年理虧不好意思動強(qiáng),所以有恃無恐,想占便宜。
一旁圍觀的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紛紛開口勸說少年退讓,將劍交出。
“這位公子,你就趕緊把劍給他息事寧人吧!一把劍而已,沒了再讓宗門發(fā)一把就是了。你惹上這條街上有名的鐵公雞,他不把你剝一層皮下來是不會放你走的!”
“物資我不要了,劍我不會交?!鄙倌旮緹o法掙脫,只能放棄掙扎,執(zhí)拗地看著對方,緊緊護(hù)住手中佩劍,不發(fā)一言。
“不過一個老頭而已,這少年竟無法掙脫,公子可知是怎么回事?”攬月抱著雙臂,好奇地看向凌落。
“……”
“公子?”見凌落沒有回應(yīng),攬月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自家公子竟然對著那少年發(fā)起了呆。
“……公子,醒醒,你好歹也是絕色傾城……”
凌落充耳未聞。
公子這是怎么了?攬月看向魔一,顯然他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而此刻的凌落,內(nèi)心卻是五味雜陳,眼眶濕潤,鼻子發(fā)酸,喉嚨也變得澀澀的。
……
那時她剛上大一。
為了和室友搞好關(guān)系,一起追了一部劇。
后來因?yàn)檫@部劇,喜歡上了一個人。
那人長相俊朗帥氣,為人溫和有禮。那人演戲唱歌樣樣精通,因在那部作品中的亮眼表現(xiàn)迅速成為當(dāng)紅頂流。
她開始每天刷新那人的一切動態(tài),簽到打卡,宣傳或購買周邊。
她開始自學(xué)一些粗淺的醫(yī)學(xué)知識,只為在那人偶爾不舒服的時候,抱著焦急與期待的心情,小心翼翼地留言一些注意事項(xiàng)。
看著自己留言的消息有那么一瞬間的置頂或?yàn)g覽,她的心就跟抹了蜜一樣甜。
盡管那人并不需要。
她還記得,每天十二點(diǎn)前,不斷給那人投票做數(shù)據(jù)的日子。
她還記得,下場與那些惡意引戰(zhàn)的黑粉憤怒開撕時,心中那份委屈和心疼。
她還記得,有人說她花癡,外貌協(xié)會時,她總是很認(rèn)真嚴(yán)肅地告訴別人:那人該被放在心尖上的千萬個理由。
她是他千萬粉絲中的一只小魚小蝦,卻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關(guān)注,守護(hù)他。
離開那里之前,她深深地喜歡了那人四年。
來到這里之后,她也會時常想起他。
她從沒想過,真的會在現(xiàn)實(shí)中與那人邂逅。
那張一模一樣的臉,讓凌落腦袋瞬間放空,雙頰發(fā)燙,幾乎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quán)。
我,我是誰?我在哪兒?我……
恍惚中,被攬月推了一下。
“公子,公子!”攬月悄悄對凌落傳音,“你眼神太露骨了,你現(xiàn)在可是男身!”
”……“
隱晦地掃了眼四周,凌落發(fā)現(xiàn)確有一些人表情古怪地看著自己——許是因自己一行人有些鶴立雞群,所以一進(jìn)人群就吸引了許多人注意。
回頭再看那老頭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凌落只覺非常礙眼。
“哎喲!誰砸我???”老頭猛地捂住滿是溝壑般皺紋的額頭,吃痛地蹲下身去。
他本想順手扔掉砸向自己的硬物,可那規(guī)整的輪廓卻讓他下意識瞧了一眼。
“靈晶!”
人群一片嘩然,紛紛驚訝地看向這個氣質(zhì)非凡,出手闊綽的公子哥。
少年在老頭這里采購的物資其實(shí)不多,約莫幾十金的模樣,而一枚下品靈晶價值百金。
但在修仙者眼中,能夠輔助修煉的靈晶,就算拿五百金來換,也是有價無市。
老頭看著這枚靈晶,當(dāng)即咧開嘴笑了起來,隨時閃著精光的小眼睛瞇成一條縫??粗q如樹皮一般擠壓在一塊的褶皺,和那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凌落只覺得令人作嘔。
沒等他收好手中那枚下品靈晶,一道低沉沙啞的中性聲音徐徐響起:“錢付了……滾!”
凌落紅扇一搖,走出人群,冷冷地看著那老頭。
“再出現(xiàn)……就留下?!?p> 看到公子真的發(fā)怒了,攬月和魔一快步上前,護(hù)著凌落,怒目瞪視那名老頭。
感覺到凌落身上溢出的殺氣,本想再敲詐一枚晶石的老頭頓時心底發(fā)怵:“哎呀公子真是玉樹臨風(fēng),俊朗非凡,出手闊綽!您大人有大量,小老兒也不容易……別!您留步,您留步!我這就滾,這就滾……嘿嘿……”
這家伙收拾東西落荒而逃的速度,讓一旁圍觀的眾人都看呆了眼。
“公子,這老頭不是凡人,要追嗎?”魔一在一旁低聲問道。
“不用?!绷杪淠睦锸遣幌胱?,沒見身旁還有個人等著嗎。
礙眼的人離開,四周被凌落那一手鎮(zhèn)住的看客們也都一哄而散。她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按捺住內(nèi)心的激動與忐忑,緩緩轉(zhuǎn)身,看向身后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