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話說與鬼來聽
“爹,你找我?”回到將軍府的霍飛燕徑直的朝著書房走了去。
霍廷站在門口,看到女兒回來后先是下意識的想迎上去,可剛邁出一步后又停了下來。
臉上鐵青的問道:“飛燕,誰讓你一大早就往外面跑了。你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fù),如果出了事該怎么辦?”
還以為父親是有急事才叫自己回來的,沒想到竟然只是怪罪自己亂跑。
本來提起來的興致一下子變得索然無味了,撇了撇嘴道:“我都多久沒出過門了,好不容易能出去一趟,你還要怪我?!?p> 聽到這話,霍廷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了。
因為霍飛燕母親早逝的緣故,霍廷心中是對于自己這個女兒自小就抱有一種愧疚的感覺。沒有得到母愛不說,還要跟著自己來到這個荒涼的地方。
可霍飛燕卻沒有抱怨過什么,年紀(jì)輕輕的竟然還跑去了軍營,當(dāng)時知道這個消息的霍廷差點氣的都要翻桌子了。如若不是他硬把已經(jīng)晉升為小隊長的霍飛燕綁了回來,指不定這會兒她都開始領(lǐng)兵了。
想到這些,霍廷一時間嘴里微微有些苦澀。
“霍家小姐,你還認(rèn)得貧道么?”天鶴道長從屋內(nèi)笑著走了出來。
霍飛燕先是一愣,自己父親的書房可是連自己未經(jīng)允許都不能隨意入內(nèi)的,什么人膽子這么大。
聽到聲音一看,趕忙跑了過去說道:“原來是道長啊,是不是外面不太好混所以又云游回來了啊?!?p> “飛燕,怎么和道長說話的!”霍廷皺著眉頭不悅道。
知道自己父親脾氣的霍飛燕聳了聳肩,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又準(zhǔn)備繼續(xù)和天鶴道長聊聊別的。
天鶴道長看了一眼霍廷后,擺了擺手道:“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呀?!?p> “道長,我剛才只是開玩笑的,你可別在意啊?!笨粗禚Q道長的表情霍飛燕有些不好意的趕忙說道。
霍廷看著兩人聊了的挺愉快,便默默的朝著外面走了去。
這個舉動自然是逃不過霍飛燕的眼睛,雖然心中有些好奇不過也沒多想,畢竟再怎么說都在自家府邸,還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霍家小姐,你的病情是什么時候好轉(zhuǎn)的???”天鶴道長輕聲問道。
這里用到病情二字,實則是因為將軍府上下所有人在面對霍飛燕的情況時統(tǒng)一的口徑都是患病,這才使得霍飛燕一直以為自己真的得了什么病癥。
霍飛燕稍作思索了一下便道:“昨天下午吧?!?p> “昨天下午么,當(dāng)時有沒有什么奇怪的感覺?”天鶴道長接著問道。
雖然有些疑惑,不過霍飛燕還是回道:“奇怪的感覺,那倒沒有,就是之前的許多事情都有些記不得了?!?p> 有這個疑惑那是自然,畢竟大部分的時間軀體都是被他人所用,魂魄完全處于一種壓制狀態(tài),如何能記得所發(fā)生的事情。
天鶴道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后突然探出一只手點了一下霍飛燕的眉心。
只見一縷黑色的氣焰圍繞在他所指的那個位置,一會兒向四處逃竄,一會兒又好像被無形的力道扯了回來。
最終,漸漸凝聚在那一點上,消失不見了。
“道長?”霍飛燕驚恐地向后退了好幾步。
剛剛那一瞬間,她突然感覺自己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tài),眼前黑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感觸不到。
即便很短暫,可著實讓她一陣后怕。
天鶴道長神色凝重的說道:“霍家小姐,這一縷塵絲你且收好,關(guān)鍵時刻可能用的到?!?p> 說完,便伸出兩指輕輕夾起了浮塵中的一縷塵絲,然后遞到了霍飛燕的手中。
本能使得她又向后退了一步,仿佛看見了那縷塵絲猶如遇到了什么可怕之物一般。
“孽障,切莫得寸進(jìn)尺?!碧禚Q道長輕聲喝道。
那縷塵絲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飛了出去,在霍飛燕的食指上纏繞了一圈后,驟然收緊。
一股鉆心的疼痛使得霍飛燕忍不住叫了出來,趕忙轉(zhuǎn)身朝著門外跑去。
站在門口的霍廷聽到聲音,一個跨步?jīng)_了進(jìn)來。
“飛燕,怎么了?”
霍飛燕面色扭曲的哭喊道:“爹爹,他要害我!”
一時間,在沙場上殺伐果斷的霍廷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面前是神色痛楚的女兒,另一邊又是深信不疑的仙師,到底是相信誰才好。
“霍廷,莫要亂了心神!”天鶴道長雙手食指立起,其他手指猛地彎曲。
站立在原地的霍廷直接擋住了霍飛燕的去路,一只手扣住其肩膀狠狠向下一壓,吃痛的霍飛燕不得已半跪在了地上。
天鶴道長隨即腳下踩出一個周天小八卦,一手抵住霍飛燕的脖頸打入一道墨綠色的靈氣。
只聽“撲通”一聲,霍飛燕失去了意識倒在了地上。
霍廷一下子慌了神,連忙想要將女兒抱起,不過卻被天鶴道長攔了下來。
“莫急,等到貧道那縷氣游遍她的周身后,再扶她起來也不遲?!?p> “你先與貧道出來吧。”
天鶴道長長嘆了一口氣后,搖著頭走了出去?;敉⒖戳丝吹乖诘厣系呐畠海环N莫名的恐慌爬上了心頭。
站在之前那株老樹下的天鶴道長看到霍廷出來后,指了指某個方位。
“世道紛亂,妖邪橫出?!?p> “實乃怪哉,哀哉,樂哉也?”
霍廷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僵硬的順著天鶴道長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不是木豐仙師們所住的庭院位置么。
難不成,他們也是妖物?
一個股寒氣從腳底直接升到了頭頂,自己這是引狼入室?
“道長,你說的是真的么?”霍廷強壓住心中的驚慌輕聲問道。
天鶴道長苦笑了一聲,“霍將軍,貧道也希望這是個誤會??墒聦崝[在這里,你女兒傷口處體內(nèi)那股新的妖氣,又還能是誰留下的呢?”
霍廷沉默不語,的確是他親眼看見那位黃衫女子將桃木劍刺進(jìn)霍飛燕體內(nèi)的。
若真有妖氣,那不是她,又還能有誰呢?
等等,還有幾個人!
“道長,今日你見到的那位少年,是何身份我依舊還不清楚,而且他們是自愿留在我府上上的?!被敉⒅饾u冷靜了下來。
天鶴道長搖了搖頭,“你說的那位少年我是見過的,應(yīng)該不是。如若真的能瞞過貧道這雙眼睛,那他的修為只可能是在貧道之上了?!?p> 心中最后一絲念想也直接斷掉了,沒想到霍家老爺子竟然請來了一群妖物。
捉妖之人,竟然也是妖,想想都讓人難以入眠。
“道長,它們?yōu)楹螘p著我女兒不放。”霍廷痛苦的說道。
天鶴道長沉吟了半晌,“應(yīng)該是你們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某種東西吧。”
東西,區(qū)區(qū)凡人有何物件值得那些妖物謀劃?
“玉佩,肯定是玉佩!”霍廷趕忙回道。
天鶴道長點了點頭道:“看來霍將軍已經(jīng)知道了那群妖物所謀之物了?!?p> 一想到那枚玉佩已經(jīng)從京內(nèi)快馬加鞭的送了過來,霍廷有些緊張了起來。
如今的霍家,可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風(fēng)光了,不然自己也不會被龍椅上的那位一紙詔令送到了這里。
明面上是為了守住國界,防止北莽的入侵,實則不然。
即便是用了霍家三代人的鮮血為那位打下的江山,終究逃不過一個功高蓋主的慘淡結(jié)局。
委屈么,是有點,可又能怎么樣呢?
若是燕翔城真的出了什么亂子,那后果可真不是一句“臣,有罪”就能過的去。
“道長,若是他們拿了東西,還會不會再惹出什么事端?”霍廷急忙問道。
天鶴道長將拂塵系于腰間后道:“妖物的思想,是最難琢磨的。興許會,興許不會?!?p> 難道是天要亡我們霍家?
數(shù)年來的積壓在這一刻讓霍廷徹底爆發(fā)了。
他有些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干些什么,但就是胸中一口悶氣無處發(fā)泄,只得用拳頭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打在那株老樹上。
即便鮮血染紅了枝干,他也絲毫感覺不到痛處。
“霍廷,事到如今,唯有看你愿不愿意搏一把了?!碧禚Q道長瞇了瞇眼睛輕聲道。
搏一把,拿什么去和妖物斗?
一個妖物就讓霍飛燕近乎失去了生命,而自己身為四大柱國之子的卻毫無辦法。
如今又來了一群,除非有山上仙人能夠出手搭救。
霍廷一個轉(zhuǎn)身,猛地跪伏在了地上。
“道長,求求你救救我們霍家吧?!?p> 天鶴道長并沒有直接讓霍廷起身,而是走了幾步后說道:“那幾個妖物的修為貧道還不敢亂加揣測,為了以防萬一只能以有心算無心了?!?p> “他們的目的不出意外就是你所說的那枚玉佩,既然如此那就用它作為魚餌,好好的把這群妖物吊上一吊?!?p> 霍廷早已沒有了主見,天鶴道長說一句他記在心中一句。
一場捉妖計劃,就這樣慢慢的展開了。
隨著天色漸漸暗淡下去,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調(diào)整后霍廷也平靜了下來,有些歉意的看了看天鶴道長,自己剛才的失態(tài)著實有些汗顏。
“不用多想,貧道云游四方近百載,見慣了這些?!?p> “你只需要按照貧道說的去做,那些妖物定讓他們無所遁形。”
“去吧,你女兒這會兒應(yīng)該也快醒了。她身上被那妖物留下的印記已經(jīng)被我抹去了,暫時不用再擔(dān)心她的問題。”
“你這書房,就暫且借我一用吧?!?p> 說完這些,天鶴道長便朝著屋內(nèi)走了進(jìn)去。
霍廷連忙將倒在地上的霍飛燕抱了起來,快步離開了。
黑夜?jié)u漸籠罩在大地之上,天邊一輪明月孤零零的懸掛在那,周圍沒有半點星辰。
依舊是那株老樹,天鶴道長靜靜的坐在其旁。
抬頭看了看天空輕聲說道:“你呀,終究還是太急了?!?p> 四處靜謐無人,卻不知他在與誰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