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幸不幸福,往往看和誰比較。有著別人的凄慘當(dāng)鏡子,大家才覺得自己真是幸運值滿格,生活在一個有愛有擔(dān)當(dāng)?shù)膰依铮倏嘣匐y,終究人身是安全的。
聚集地的民眾們逐漸習(xí)慣天天拾荒尋求食物飽腹,不再以淚洗面糾纏過去的幸福。就像是被暴風(fēng)驟雨摧殘過的野草,枝葉花果全部都掉光光,只有一點點根緊緊地抓著泥土大地,咬著牙忍受著壓迫艱難求存。心里只希望在某一天,陽光明媚,春暖花開。
可連天,都不隨人愿!
連續(xù)晴朗了半個月之后,春雨仿佛感覺到自己的缺席,匆匆趕來閃亮登場,盡情滋潤著這片血跡斑駁的大地。
讓人欲哭無淚的是:它要不就不來上班,要不就天天夜夜加班。一連十多天都在詮釋那一首經(jīng)典老歌——《雨一直下》!
埋在亂石鋼筋之下的物資,被綿延不絕的雨水一泡,徹底成了沒有用的垃圾。不但不能吃,還散發(fā)出難聞的惡臭味。眼下能找得到填飽肚子的東西越來越少,一個非常尖銳的問題浮現(xiàn)在大家面前:吃什么?
從一日三餐減到兩餐,最后眼睜睜地看著食物一點一點地在變少,可雨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灌再多涼水也安撫不了胃里面的灼燒,看著昔日美麗的繁華都市變成現(xiàn)在巨大的垃圾場,大家任淚水和著雨水灑滿頭臉,苦苦哀求上蒼:
“這個世道怎么啦?要餓死了,怎么辦???”
怎么辦?
誰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交通癱瘓的情況之下,依靠空運物資怎么可能解救得了千山萬水的億萬饑民?雪上加霜的是中央基地的存糧也在一點點變少。
好在,人類之所以凌駕于萬物之上,就是因為多了一個善于思考的大腦。
老人們紛紛翻出兒時的回憶:婆婆丁、浦公英,苦麥菜,槐花串……這些久違的野菜從無人問津,現(xiàn)在再一次端上餐桌。沒油少鹽怎么辦?就用白水煮熟了就行;味道苦澀難以下咽?就打開手機找出曾經(jīng)的美食圖片來場自我催眠。只要它們能安撫唱空城計的肚子,主要是它們的數(shù)量真的太多了,長得滿山遍野的,好像怎么吃都不會吃完。
年輕人則祭出萬能法寶度娘:
“什么樹皮頂餓?”
“論野菜的十八種吃法!”
“抓鼠捕蛇方法大全”
…………
勤勞的人們在遇到挫折時,總會想出各種各樣的辦法,哪怕艱苦也情愿??煽傆心敲匆恍┤耍睦锩娉錆M了陰暗和邪惡。
天災(zāi)很可怕!人禍更可恨!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坊間流傳出一句話:
“天上的龍肉,地上的驢肉,都比不上龍門客棧的大肉包!”
地震山崩,海嘯洪水,都沒有磨滅人們對生的希望??赏愋闹凶≈膼耗В拖翊蜷_潘多拉的盒子一樣。把幸存者們再一次推入了痛苦的深淵。
夜深人靜的時候,絕望就像海藻一般纏繞著他們不放。誰也不敢閉上眼睛,都緊緊地抱住自己身邊的親人,不敢踏出房間一步!心里不斷祈求著漫天神佛和祖宗們保佑:
“太陽啊太陽!你快點回來吧!”
“我自問從來沒有干過壞事,求求老天給一條活路吧!”
…………
雨終于停了!天氣卻還是陰沉得可怕,黑沉沉的烏云像厚厚的濕被子一樣籠罩著整個天空,一陣陣風(fēng)兒吹過,試圖卷走懸掛在外面很久沒有干爽的衣裳!
大家也三三兩兩走出門來,縱然心里仍然忐忑不安,可禁不住肚子咕咕直叫餓。沒有餓過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這是怎么一種滋味,就像胃里面裝了幾十只小貓,一只只調(diào)皮地抓著胃撓著腸。
比起眼睛一閉,不睜。好像饑餓更可怕一些!
“請國人們注意啦!現(xiàn)在國家在東大荒平原和西長嶺高原,建立了21座幸存者基地。如果有條件的幸存者,可以自己自行前往基地。其它幸存者可以去每個城市區(qū)域的國家備用安全基地,同胞們,行動起來吧!用自己的雙手去開創(chuàng)一片豐衣足食的未來!”
任憑外面的世界風(fēng)吹雨打,舉步維艱。
林家溝安全又祥和,除了一開始有些微微震動之外,什么也沒再發(fā)生過。
古老的山鎮(zhèn)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咆哮的大河,渾濁的洪水翻騰著巨浪,日夜咆哮著奔流。不時可以看到?jīng)坝康乃髦袏A雜著樹木建筑的殘骸,以及好些泡得已經(jīng)認(rèn)不出來的不明物體。偶爾會有長著鋸齒的黑魚躍出水面,身長兩米多的巨大體型,完全藐視岸上一切直立行走生物。
當(dāng)震動平息下來之后,穿過十曲九彎的山間公路,林玥和曹安嗔目結(jié)舌地發(fā)現(xiàn)一個殘酷的事實:
山鎮(zhèn)以南的山區(qū)成了一個隔離在茫茫水上的孤島。前方和雁城隔河相望,光是這湍急的水流和兇狠的黑魚就讓人望而止步。其余三面十萬群山,突然就像吃了鈣片一樣瘋長,高得都看不到尖頂兒了!別說人去爬,變成一只鳥都飛不過去。
林姓族人因為比較相信林爸的話,大多數(shù)都把兒子女兒從外地叫了回來??吹绞謾C里面那些掙扎在絕望中的人們,或妻離子散,或命運渺茫!心里面都對林爸爸和林陰充滿了感激。
農(nóng)村家家戶戶有菜園有存糧,所以村里也還算平靜。外界人們痛恨的春雨,在這里受到了熱情的歡迎。是啊!下了雨,田里面就可以下種了。不管發(fā)生什么變故,只要有一口吃的,日子就能過下去。
但人心這個東西,永遠都是說不準(zhǔn)的,有的人會感恩,有的人卻……
“林玥啊,你快點想辦法吧!你表哥他打電話接不通咧!你姨丈,他也沒有消息!都是你這個害人精,明明事情這么嚴(yán)重,怎么就不先好好提醒我們嘞?”姨媽哭得凄凄慘慘地在客廳里不肯離去,拼命地把這口黑鍋甩到林玥身上。劉萍也跟著幫腔,她是真心的喜歡自己的外甥:
“是??!是啊!玥玥,你要是當(dāng)初說了實話,你表哥他能不來嗎?你就救救你表哥吧!兩個孩子才三五歲,太可憐了!”
“媽,我有什么辦法去救?我是神仙嗎?明明就告訴他了,他不聽,我有什么辦法?你們是不是看我也死在外面,你心里就高興了!”
林玥好不容易哄著老媽睡著了,又被自己婆婆拖到這里來接受好們的胡攪蠻纏,心頭簡直就是無名火起!
“外人就是外人,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她有什么鬼良心,就是有也早被狗給吃了!”
“如果我沒有良心,你們就都給我滾吧,受夠你們了!曹安,曹安,你給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