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銀租
王天順聽到一萬兩銀子這個數(shù)目傻了,尤其這掌柜的說這萬兩銀子是一個月的租銀時,更是目瞪口呆。
繁華如上京城,里頭生意最好的鋪子,也斷沒有一個月收十萬兩銀租的理兒。而且聽兩人的口氣,那什么聽都沒聽過的孫將軍在這嶺南,怕是比朝國的頂梁柱陸侯爺還要氣派。
王大發(fā)可不管周圍的人如何想,孫將軍可是他費了好大勁才巴上的,山泉鎮(zhèn)里為什么沒有其他客棧,只留下他這一家,就是因為他王大發(fā)識時務(wù),懂得處處孝敬!
他舔著笑臉,打躬作揖地請示,“這外頭的天看著要黑了,李大人舟車勞頓了一天了,不如跟幾位兄弟,在這里先住一晚,明兒個再回去稟告孫將軍也不遲啊。”
漢子略一思索,同意了,他邊招呼一旁站著的兄弟落座,邊對王大發(fā)說道:“有勞王掌柜的了。”
王大發(fā)笑得見牙不見齒,“大人哪里話,小的這就給您們安排,各位大哥吃好喝好啊?!?p> 他這邊留住了人,那邊轉(zhuǎn)頭喊來伙計,有意抬高聲音囑咐道:“幾位大人今晚留宿,還不上樓拾綴拾綴,記住了,要上房!”
伙計們諾諾連聲,轉(zhuǎn)身往上跑去了。
蘇清聽得皺眉,上房剛剛不是說沒有了嗎,怎么轉(zhuǎn)頭又有了?
陸渭然察覺到她心里的嘀咕,扣住她的食指輕輕揉搓,暗示她不要外露情緒,蘇姑娘忙收斂表情,笑盈盈地跟他對視,手悄悄拍了拍他的大肚子。
陸侯爺眼中染上一絲愉悅的笑意。
可是陸渭然穩(wěn)住了心上人,卻沒能穩(wěn)住旁邊的王天順,他粗聲粗氣地嚷嚷起來,“掌柜的,你剛剛不是說沒有上房了嗎,怎么這會子又有了?”
事關(guān)自身利益,他立馬選擇忘記剛剛的唯唯諾諾。
幾乎在一瞬間,全屋的視線齊齊向他望來,王天順拿筷子的手微微發(fā)抖,慢慢地低下頭,這是怕了。
王大發(fā)嗤笑一聲,“你是什么東西,也配跟大人們比?你們這些外鄉(xiāng)來的土包子,也不打聽打聽,這嶺南做主的是誰,在座的各位大人是誰!”
那些漢子被他一通馬屁拍下來,通體舒暢,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哎,王大發(fā),不要說了,孫將軍教導(dǎo)我們?nèi)f事低調(diào),不要過度聲張,這個小兄弟沒聽過我們也是正常?!?p> “是是是,小人多嘴了?!蓖醮蟀l(fā)一頓,乖覺地迎合,知道他只是嘴上謙虛,內(nèi)心其實受用得很,于是王掌柜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瞪向不知死活的王天順,“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位是李鄰咨李大人,孫將軍手下得用的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
這次李鄰咨沒阻止他,兀自哈哈大笑,顯然王大發(fā)這通馬屁拍在了點子上。
王天順害怕地點頭,縮著手腳,將自己團成一團,緊緊貼著旁邊的墻壁,沒在敢說話,那邊兩人也沒再為難他,倒是李鄰咨的視線在陸渭然身上停留住了。
蘇清心里一驚,面上不動聲色地撒嬌,“老爺,人家吃飽了,我們上樓去歇息吧?!?p> 陸渭然笑著頷首,假裝沒察覺到李鄰咨的目光,摸了摸大胡子,“好,都依清清的?!?p> 他倆站起身,王天順同樣跟著站起來,他從起就想離開了,可惜一直沒找到好時機,現(xiàn)在他由衷的感謝這個愛作的女人,給他遞了個臺階下,否則再待下去,難保他沒有性命之憂。
三人被伙計引著上樓后,李鄰咨左邊的漢子湊過來,“大哥怎么了,是不是那三人有問題?”
李鄰咨搖頭,應(yīng)該是自己想多了,一個死胖子、一個臭娘們和一個膽小鬼,能有什么問題?
他們兄弟幾個這次出來,不僅為了銀租而來,更重要的是來山泉鎮(zhèn)探查消息,幾日前孫冒流接到密報,說是朝廷大軍不日前來,他們幾個接到命令前來探聽真假。
而且不止他們來了,另外兩家應(yīng)該也派人出來打聽了,所以近日山泉鎮(zhèn)不太平,他們哥幾個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主動去找人麻煩,這要是跟另外兩家的人撞了,得不償失,別朝廷的軍隊沒打來,他們?nèi)蚁葍?nèi)訌了。
李鄰咨不欲多言,整個大堂就冷了下來,王大發(fā)見機招呼伙計的上酒菜,殷勤地忙上忙下,揮退伙計,親自給他們端茶遞水。
客棧樓上。
蘇清坐在銅鏡前,用面巾輕輕擦去自己臉上的妝容,她平日里仗著天生的好顏色,喜歡化淡妝,略施面粉,描個眉,涂個唇,就結(jié)束了。但是這次來嶺南,特意敷了厚粉,改了眉形和眼妝,搭上花花綠綠的衣裳,再加上拿腔作勢的語氣,讓整個人的氣質(zhì)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好看還是好看的,然而添了五分艷俗,經(jīng)不起推敲,便不再是那個冠絕上京城的蘇姑娘。
陸侯爺饒有興致地看著,沒出聲,等她一切弄好了,才伸開長手將她撈進懷里,蘇姑娘跨坐在他腿上,兩人面對面,情意綿綿地對視,然后陸侯爺軟軟的大肚子朝前頂了她一下。
蘇清笑出來,摸著他的肚子,“我替爺更衣吧,還有臉上的胡子先摘下來,維持了這么久,該累了?!?p> 忠勇侯眨眼,故意使壞,用胡子扎在她臉上,鬧得蘇姑娘四下躲避,他才停下來,“唰”地撕下黏在上面的胡子,結(jié)果用力過猛,唇上頭的皮膚泛起紅色,疼得齜牙咧嘴。
蘇姑娘漸漸彎起嘴角和眉眼,她捏住陸渭然的鼻子,自己湊上去親在那片地方,陸侯爺十分享受,然后頭一歪,親在她唇上,將人漸漸摟緊。
室溫升高,蘇姑娘身上也發(fā)熱,最后她紅著臉,用手推了推陸渭然,陸侯爺才意猶未盡地松開她,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
蘇姑娘害羞地低頭,從他身上下來,拉他站起來,替他脫下外衣,露出里頭的大塊棉絮,棉絮是用繩子繞了三段,纏在腰上的,蘇清認(rèn)真地低頭解開,接著把棉花抱在懷里,陸侯爺渾身一松,衣裳若隱若現(xiàn)。
蘇姑娘眼神就正面對上了陸侯爺裸露在外,緊致的腹部肌膚,她愣住,下一刻捂住眼睛。陸侯爺被她一系列動作弄得心癢,拿開她手中的棉花,將她攔腰抱起,直接走到床邊放下,慢慢低下頭,手同時朝旁邊一揮。
兩邊的床簾滑落遮住里面的曖昧銷魂,桌邊的火燭也同時熄滅,滿屋好春色,癡迷掙扎,亂人心魄。
一夜荒唐過后,陸侯爺?shù)诙招褋砩袂鍤馑?,一手撐起身子,一手勾來蘇姑娘的幾縷頭發(fā),輕輕刮著她的鼻子,壞笑。
蘇清不勝其擾,慢悠悠地睜開眼睛。
陸侯爺扶她坐起來,五指插入她發(fā)絲間,替她向后撥,“今天要入城了,得盡早趕路,若是困的話,上了車睡爺懷里?!?p> 蘇姑娘捂著嘴打了個淺淺地哈欠,逼出幾滴淚花,她乖乖地點頭,陸渭然就拿過一旁的衣服,仔細地給她穿上,再收拾自己。
兩人倒騰了一陣后,恢復(fù)成昨天的扮相,相互扶持著下來,就見王天順早坐在堂里,手拿著饅頭,食不知味地啃著,周圍的椅子上零零散散地坐著店內(nèi)伙計。
王掌柜的則嘩啦啦翻著手中的賬本,手按在算盤上撥來撥去,埋頭苦算,剛交出去一萬兩銀子,現(xiàn)在是哪怕是地主家也沒有余糧了。
他們注意到陸渭然兩人下樓,只是抬了下眼皮,又繼續(xù)自己的事,倒是王天順興高采烈地招呼他們,把桌上的饅頭朝他們那邊推。
陸侯爺?shù)懒寺曋x,打開杯子倒了水放到蘇清面前,再掰開一半饅頭塞到她手里,“吃吧。”
蘇姑娘點頭,三人吃完準(zhǔn)備上路,陸渭然想了想,還是來到王大發(fā)身邊。
王大發(fā)略顯意外地抬頭,陸侯爺客氣道:“敢問王掌柜的,現(xiàn)如今嶺南城里最大的藥草商販?zhǔn)呛稳???p> “劉漢草?!蓖醮蟀l(fā)頓了好久才回答,然后低頭看賬本。
陸渭然:“多謝。”
話問完了,陸侯爺拉著人準(zhǔn)備離開,剛跨出門檻,后面?zhèn)鱽硗醮蟀l(fā)的聲音。
“喂,死胖子,看在你給錢爽快的份上,我奉勸你一句,城里頭危險得很,要做藥草生意哪里做不來,非要往那魔窟里趕?”
陸侯爺勾起嘴唇,腳步不變,只抬手向后揮了揮,表示感謝。
王大發(fā)看著三人的背影,撇了撇嘴,低頭巴拉算盤,過了一會,自言自語道:“又是一個為了錢不要命的?!?p> 要錢不要命的陸侯爺上了馬車,垂眸深思,蘇清靜靜地坐在他旁邊,不去打擾他。
陸渭然想了很久,才收起思緒,他握住蘇清的手,放到嘴邊落下一吻,“入了城,恐怕兇險料理,你要乖乖的待在我身邊,知道嗎?”
蘇姑娘笑著頷首,“我曉得,侯爺就把我當(dāng)做小楊大人,有事就吩咐?!?p> 陸渭然眉間的陰郁一散,好笑道:“不要亂說話,我怎么敢吩咐蘇姑娘做事,我心疼你都來不及?!?p> 蘇清吐吐舌頭,彎下身子,頭枕在他腿上,拿圓圓的眼睛看他。忠勇侯心肝一顫,手遮上她的眼睛,“睡吧,到了地兒,爺喊你?!?p> 蘇姑娘便慢慢合上眼睛。
外頭的王天順揚著馬鞭驅(qū)趕,馬車一路疾馳,揚起一陣一陣的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