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寒話里頭的意思,何云當然聽得明白,不就是想讓他老老實實被架空,當個悶不吭聲的傀儡郡守!
念頭在何云的心里頭轉(zhuǎn)了一圈,當即何云便是臉色一變,冷哼一聲,站起身,面朝著張寒喝道:“張大人這是小覷了何某!我要取功績,何須天賜?何某這幾年,殺白虎!誅妖道!平叛逆!樁樁件件,那都是親力親為!如此,方得天子器重,委任郡守!今既至漁陽,自當兢兢業(yè)業(yè),治理地方,以報天子!豈能假手于他人?”
何云這一通冷喝,張寒臉色未變,只是身子站了起來,對著何云拱手一禮,低頭說道:“大人息怒!息怒!下官并非他意,只是想要為大人分憂罷了!若言語有所得罪,還請大人恕罪!恕罪!”
“哼!”
何云冷哼了一聲,直接一甩衣袖,背過身,說道:“張大人若是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吧!本官有些倦意,想要休息了!”
“是!是!是!下官告退!”
張寒也是連連稱是,然后倒退著離開了房間,然后便是轉(zhuǎn)身離去。只是在張寒轉(zhuǎn)身的時候,目光瞥了一眼何云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了一抹不屑、輕蔑的冷笑。
“公子!”
張寒這邊剛走,郭嘉就悄么生息地走了進來,朝著仍背對著房門的何云喊了一聲,嘴角還掛著一抹笑意。
而聽得郭嘉的喊聲,何云也是立馬扭過身子,先前臉上的怒容已經(jīng)是消失無蹤,瞥了一眼門外,對郭嘉問道:“已經(jīng)走了?”
郭嘉輕輕點了點頭后,何云這才是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臉上也是隨之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沒錯了!剛剛何云在張寒面前發(fā)怒的表現(xiàn),其實全都是在張寒面前的表演,為的就是想要騙過張寒,讓戰(zhàn)漢對何云掉以輕心。
畢竟,何云只是個年輕人,在張寒這個老狐貍的眼中,心有不甘、沖動、暴怒,這都是情理之中的表現(xiàn)。
倘若何云始終表現(xiàn)得很冷靜,那落在張寒的眼里,只會讓張寒提高警惕,甚至會做出一些超出何云計劃的事情,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公子做得太好了!如此一來,張寒必定會對公子掉以輕心!為鮑大人前來相助,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郭嘉笑呵呵地對著何云樹起了一個大拇指,何云見了也是嘿嘿一笑,不過很快又像是響起了什么,輕輕一搖頭,說道:“光是這樣,恐怕還不夠!”
“不錯!”
郭嘉也是跟著點了點頭,說道:“戲要演全套!公子若是在他張寒面前如此撕破了臉,隨后卻又什么行動都沒有,反倒是不妥!所以,公子還當立刻書信一封,派人快馬送至洛陽!”
“送書信到洛陽?”
聽得郭嘉的建議,何云不由得一愣,這不是之前郭嘉給出的那個下策么?怎么現(xiàn)在又提出來了?
不過很快何云就是明白了過來,一臉恍然地說道:“我明白了!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公子英明!”
郭嘉立馬就是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嘿嘿一笑,說道:“張寒若是見到公子派人去洛陽,自會認定公子這是要求助遠在洛陽的何大人!如此一來,張寒反倒是會放寬心,至少短時間內(nèi)不會對公子有什么提防了!”
“嗯!”
對郭嘉的建議,何云也是輕輕點了點頭,算是表示認同,但還是有些許擔心,說道:“可萬一,萬一張寒得知我向洛陽求助,被嚇唬到了,選擇先下手為強呢?”
何云提出了擔心,郭嘉則是搖頭說道:“公子且放寬心便是!張寒這種老狐貍,謹小慎微,若非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敢與公子撕破臉皮!漁陽地處邊陲,哪怕是何大人位高權重,也很難影響到漁陽。更何況張家在此地經(jīng)營多年,對付朝廷有的是辦法,張寒自然不會擔心,也不會輕舉妄動!”
郭嘉一番分析,也是讓何云連連點頭,心里也是徹底穩(wěn)了下來,不過很快又是回過味來。
既然去洛陽尋求幫助這條路走不通,那先前郭嘉怎么還把這個辦法說出來?這不是純粹在忽悠自己嗎?
想明白了之后的何云立馬兩眼一瞪,而郭嘉也是反應得快,脖子一縮,訕訕一笑,不等何云開口,便是連忙往后退,匆匆丟下一句“我先告退了”,就直接掉頭跑了個沒影。
何云當然也不會真的生郭嘉這小子的氣,看到郭嘉狼狽的背影,何云臉上很快就是一笑,輕輕搖了搖頭。
下一刻,何云臉上的笑容一凝,緊接著便是凝望遠方,臉上露出了自信。
徐晃已經(jīng)在三天前離開了漁陽,鮑鴻接到消息趕來漁陽,最多也就是五六天的時間,也就是說,最多不過十天,鮑鴻就能到漁陽了!
十天之后,便是見分曉的時候了!
六天后。
剛剛?cè)胍?,張寒如往常一樣,從官邸回到張家宅院?p> 剛剛走進宅子,張寒就感覺到有些不太一樣,宅子里面似乎比平常要更為安靜一些。
“嗯?今天,家里出了什么事嗎?”
張寒背過手繼續(xù)往后院走去,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身后的仆人。
“沒,沒出什么事??!哦!老爺,就是,就是今天晌午的時候,城外的莊子送了一些肉食和酒,家里的人都在廚房清點!”
張寒倒也沒有多想,聽得仆人的解釋之后,輕輕點了點頭,便繼續(xù)往自己的廂房走去。
“我今天有些累了,晚飯晚點送到我房間里來吧!”
走進了廂房,張寒回過頭就對身后的仆人吩咐了一句,然后不等仆人回答,便直接關上了房門。
關上門的房間里,光纖有些昏暗,張寒摸索著走到了房內(nèi)的桌子旁,拿出火折子,點亮了桌子上的油燈。
光線在房內(nèi)散開,慢慢照亮了整個房間。
“大哥!你回來了!”
一把聲音突然響起,把還拿著火折子的張寒給嚇了一跳,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火折子也是掉在了地上,燃燒了片刻便熄滅了。
張寒回過頭一看,就看到一人正站在房內(nèi)的一角,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張寒看到此人,自己先是一愣,很快便是反應過來,眉頭緊鎖,轉(zhuǎn)過身說道:“老二!你怎么回來了?你不是應該在泰山任職的嗎?而且回來之前也不打個招呼?”
“大哥,這次不僅是我回來了,連老三也回來了!”
站在角落里的男子,張寒的二弟張舉,慢慢悠悠地走上前,說話的聲調(diào)也是幽幽的,聽不出半點情感。
“老三也回來了?”
而聽得張舉的話,張寒眉頭皺得更緊了,看了一眼張舉,說道:“你們兩個這個時候跑回來,干什么?”
張舉依舊是面無表情,沒有回答張寒的問題,而是繼續(xù)幽幽地說道:“大哥!這幾年來,朝廷對我們張家已經(jīng)有諸多的不滿,現(xiàn)在更是派了個毛頭小子騎在你頭上!難道,你就一點別的想法都沒有嗎?”
“想法?什么想法?老二!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聽得張舉的話,張寒臉色稍稍有些變化,緊緊盯著張舉。
面對張寒的質(zhì)問,張舉兩手一攤,然后一只手又舉了起來,用力握成了拳頭,說道:“大哥!眼下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要你點頭,咱們張家就反了!到時候,我們就不用受朝廷的壓迫!咱們張家也是皇室貴胄!大哥你就是天子!萬萬人之上!”
說到最后,張舉臉上的淡然也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狂熱,兩只手抬了起來,就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樣,語氣更是越來越激動。
看到張舉的模樣,張寒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大聲打斷了張舉的話,喊道:“老二!你,你瘋了!你怎么能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我瘋了?我看大哥你才瘋了吧!這么好的機會,別人求都求不來!你竟然還硬生生往外推?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混賬!”
面對張舉的瘋狂,張寒再也忍不住了,怒喝一聲,直接一個巴掌甩了過去,啪的一聲,張舉被打得腦袋偏到一邊,臉頰上更是立馬浮現(xiàn)出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張寒瞪著眼睛看著被打的張舉,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大聲喝罵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和那些蠻夷混到一起了?是不是他們教你這么做的?混賬!混賬!你是漢人!你,你怎么能做出這等數(shù)典忘祖之事!”
“數(shù)典忘祖?大哥,你是不是弄錯了?”
慢慢轉(zhuǎn)過頭,張舉的眼睛里透露出了一絲危險的信號,直勾勾地盯著張寒,突然咧嘴一笑,說道:“這次若是能夠成功,咱們張家那就是真龍!祖宗八輩都要跟著發(fā)達!你要放棄這個機會,那才真的是對不起祖宗!真的是數(shù)典忘祖!”
“你!你簡直是,簡直是走火入魔了!不行!不行!張家只要還是我張寒當家,那就絕對不能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你,還有老三,趁早死了這條心!”
“大哥!”
“不要再說了!滾!現(xiàn)在就給我滾!”
張寒氣得臉色發(fā)白,干脆一甩衣袖,便是徑直往房門走去,一邊走一邊大聲喊道:“來人!來人!”
張寒的喊聲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而在張寒的身后,張舉的臉色忽明忽暗,在油燈的燈光下更加陰晦。
眼看著張寒就要打開房門走出去了,張舉突然抬起頭,緊緊盯著張寒的身后,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順手還拎起了旁邊桌子上的一個硯臺!
啪!
一聲悶響!
張寒身子一個晃蕩,直接倒在了地上,同時發(fā)出了一聲呻吟。
而張舉低頭看著滿頭是血的大哥,臉頰抽了抽,再次拎起了硯臺,狠狠地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