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終于醒了?!?p> 傅沅睜眼,便是春兒哭的像花貓似的臉。
“我這是怎么了?”
一張口,嗓子啞得跟個破鑼一樣,傅沅不禁柳眉輕蹙。
“您昨夜可是嚇壞奴婢了,犯病暈了過去。還碰翻了茶盞,手正好磕在碎瓷片上。奴婢進(jìn)門的時候,地上已經(jīng)淌了好大一灘血?!?p> 春兒帶著哭腔,嘴巴里一邊碎碎念了一大堆,一邊輕柔地將躺著的傅沅扶起身來。
讓她好半靠在床頭,又從一旁的矮凳上把剛剛煨熱的藥碗遞到傅沅嘴邊。
“小姐,大夫說您醒過來后就要喝藥。”
“喝了十多年了也不見有用,不喝也罷?!?p> 傅沅見著那烏漆嘛黑的苦藥湯子,胃里就難受,干脆地偏過頭去。
春兒正要勸她,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有了桂花糖,可還喝得下去。”
顧笙大步走了進(jìn)來,手上拿著還冒著熱氣兒的桂花糖糕,從春兒手里接過藥碗。
春兒也識趣兒,躬身退出了屋子,還順帶關(guān)上了門,留他們二人獨處。
顧笙親自喂,傅沅自是心中歡喜,一大口便悶了下去。
藥湯苦澀,傅沅小臉幾乎皺成一團(tuán),顧笙見她還與小時候一般無二,喝個藥比要她命還要受罪,不禁輕笑一聲。
不過,到底是自己的妹妹,自然地將一塊桂花糖放進(jìn)了她嘴里。
桂花糖的甜蜜與清香,瞬間盈滿齒間,即刻便沖淡了藥的味道。
口中甜蜜,卻敵不過傅沅心間的甜蜜,含笑看向顧笙,開口道,
“阿兄還記得阿沅喜歡桂花糖。”
顧笙也是笑容掛面,溫柔和煦,抬手輕刮一下她的鼻梁,語氣頗寵溺道,
“怎么會忘記,你小時候沒有這桂花糖就不喝藥,可讓為兄受了不少罪?!?p> 傅沅忍不住低頭淺笑,也漸漸想起些以前自己的確是給顧笙使了不少絆子。
記得,有次冬日她生病喝藥,鬧著要桂花糖,可冬日里哪來的桂花,自然做不出桂花糖。
那時的傅沅也是脾氣大,丟下一屋子人便跑到冰天雪地的院子里,顧笙端上碗就追了出去。
連鞋都沒顧上穿,光著腳硬生生地追了傅沅幾個院子,才將她逮住,灌了藥。兩只腳凍得通紅,第二日便生了凍瘡。
有了那次的事兒,顧笙也長了教訓(xùn),后來每到桂花開的時候,就叫人備些干桂花存著,生怕再斷了傅沅的桂花糖。
“說什么呢?老遠(yuǎn)就聽到你們的笑聲了?!?p> 蘇蠻說著話,直接就推門進(jìn)了來,滿臉堆笑。沒想到剛走兩步,卻因著踩到裙角,眼看便要摔地上了,蘇蠻臉色驟變,驚呼一聲。
“小心!”
顧笙也被她嚇了一跳,跨步過去,伸手往她腰上一攬,將她撈了起來。而相比于顧笙的隱隱后怕,蘇蠻倒是沒心沒肺的主兒,皺眉嘟囔著,
“這裙子果然不及男裝舒服方便?!?p> “阿蠻,你怎么想起穿裙子了?”
顧笙這才發(fā)現(xiàn)蘇蠻穿了一襲桃紅色的裙裝,他還從未見過蘇蠻穿裙子。
從蘇蠻進(jìn)屋時,傅沅便注意到了,女裝扮相的蘇蠻其實不及男裝灑脫俊秀,只是多了幾分尋常女兒家沒有的英氣,倒也別有風(fēng)情。
蘇蠻見顧笙一臉困惑地望著自己,抬手就朝他額頭一個爆栗,顧笙疼得眉頭一皺,傅沅也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些迷瞪,呆呆地等著蘇蠻給說法。
蘇蠻可一點不心疼額頭發(fā)紅的顧笙,指著他就開罵,
“你說你是不是個笨蛋,我們六禮未成的,我便住到你府中來,我倒是無所謂的。可府中還有妹妹,若我整日男兒扮相在府內(nèi)晃悠,怕是有人要傳閑話的。你說你一個做哥哥的,怎得想問題如此不周全?”
蘇蠻一番話,傅沅第一次認(rèn)真審視起這個看似粗鄙實則擁有大智慧的女人,或許,自己真的是小瞧了她。
顧笙一直知曉蘇蠻的為人,也就并不吃驚于她的那些罵詞,反倒樂得享受,當(dāng)做是兩人之間的一次小情趣。
“好了,是為夫的錯。為夫定早日將婚期排上,迎夫人過門,還夫人自由,再不穿這些繁縟的裙裝?!?p> 顧笙將蘇蠻的手緊緊握住,輕輕揉捏,看向她的眼神很是溫柔,像是冬日里的暖陽一般和煦。
饒是蘇蠻,也不禁面頰緋紅,雙目含情,抽出手,嗔怪道,
“胡說些什么,也不嫌害臊?!?p> 傅沅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調(diào)情,捂在被子里的手,指甲嵌進(jìn)皮肉里,也不覺得疼。蘇蠻兩頰緋紅,側(cè)過頭看見傅沅小臉青白,不禁柳眉輕蹙。
“妹妹,可好些了嗎?”
蘇蠻走上前,坐到床邊,將傅沅微涼的手握住,輕聲問候,神色極為擔(dān)憂。
傅沅微微一笑,語氣溫軟,道,
“嫂嫂不必掛懷,都是些陳年舊病,要不了命的。何況,生死有命,我早就看開了?!?p>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阿沅,我不允許你這般輕視自己的生命。你的病,兄長一直都有在給你想辦法。”
蘇蠻還是第一次見顧笙如此疾言厲色,臉色沉得像能擰出水來。
傅沅怔怔地看向顧笙,漂亮的瞳眸里晶瑩透亮,紅唇緊抿,看起來明明很委屈,卻又顯得那般倔強與固執(zhí)。
蘇蠻看得心疼,狠狠剜了顧笙一眼,顧笙接收到她眼神,也反應(yīng)過來自己方才的話有些重了。
只是,顧笙也有自己的堅持,冷著臉沉默地離開了房間。
見他離去,傅沅有些悵然,一副丟了魂兒的樣子。
“阿沅,我一直有個事兒想問你,都憋了好久了?!?p> 好在還有個蘇蠻,聒噪得很,將傅沅拉了回來。傅沅面上終于有了神采,一臉疑惑的望著蘇蠻。
蘇蠻勾唇一笑,杏眼圓睜,興趣十足地說道,
“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到底是怎么認(rèn)出來我是女子的。就連笙笙第一眼都沒識破我的男裝,與我稱兄道弟的?!?p> 傅沅先是一愣,似乎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后忍不住低頭輕笑,驀地抬眸,牢牢地注視著蘇蠻脖頸處,眸間閃過一絲深意,緩緩抬起完好的那只手。
指尖輕輕劃過蘇蠻的脖頸,指尖微涼,突如其來的冰涼感,蘇蠻下意識地伸手護(hù)住,眼神戒備又困惑的看向傅沅。
“女嬌娥就是女嬌娥,怎么可能扮得了男兒郎?!?p> 傅沅仍舊盯著蘇蠻脖頸處看,唇畔是淺淺的笑意,語調(diào)綿軟悠長,就像貓兒一般憊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