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不大,黎潮粱便又興致勃勃地走了進(jìn)來,只見他手里還握著個小紅布兜,看樣子沉甸甸的。
黎潮粱的身后,此刻還跟著兩名俊俏的小婢女,每人懷里還抱著幾件華麗的棉衣。
來到龍寶山面前,黎潮粱雙手將那紅布兜遞出后,認(rèn)真的說道:
“洪公子,你我雖素昧平生相逢,卻是一見如故,老朽這里有黃金三十兩,且先給你做了盤費,以表寸心,望洪公子一定要笑納?!?p> 三十兩黃金!
對于洪凌泉這個的寒門公子來說,那可絕對是天文數(shù)字了。
此刻見黎潮粱出手大方,洪凌泉竟驚得有些心慌意亂,突然不知所措了。
呆了片刻之后,洪凌泉才恭恭敬敬的站起來,婉言謝絕道:
“老人家,學(xué)生與您相識,已實是今生之幸了,又怎敢又受此重禮,還是請您收回吧?!?p> 那時,見洪凌泉完全沒有見財動心,誠心誠意的再三拒絕,堅決分文不肯收取,黎潮粱又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著實是更舔加了若干的敬佩。
隨手將那紅布兜,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后,黎潮粱又從袖內(nèi),拿出一封書信來說道:
“洪公子,實不相瞞,我弟黎潮中,現(xiàn)在朝中官拜左丞相,到時你可把這封家書,親自交于他,信中,我已向他引薦了你,日后,他定會對你另眼相看?!?p> 這才真正獲悉了黎潮粱的真實身份,洪凌泉又驚得急忙退身,又拱手道:
“多謝老人家的好意,不過學(xué)生實在難以從命,倘若今日我依了您,那就有了違家母的教誨,更何況,我輩讀書人想要報效國家,憑的真才實學(xué),絕不能依權(quán)附勢,賴他人之力上位!”
聽了洪凌泉這番話,黎潮粱又情不自禁的嘖嘖稱羨道:
“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洪公子今日所言,實在是令老朽獲益非淺,也怪我年老昏沉,不知公子的為人,冒昧之處還祈望海涵,不過老朽還要問你一句,金子你不肯要,推薦書信又不收,那么春聯(lián)你賣不賣呢?”
洪凌泉一愣,才輕聲答道:
“無奈中寫些紅聯(lián),以渡眼前的難關(guān),那是我勞動所得,賣,當(dāng)然要賣!”
黎潮粱一聽,又笑著說:“那好,我這三十兩黃金,就再買你些對聯(lián)吧,你看可好?”
洪凌泉雖有些迂腐,但還沒變成書呆子呢,人家的一片誠意,豈又看不出來。
正在洪凌泉又不知所措,心里感動之時,小寶已從那紅兜里,取出了黃金十兩,然后再把那些棉衣收了后,也朝黎潮粱鞠躬謝道:
“老人家,這些金子,就算是您今日買春聯(lián)的錢吧,我先做主收下了,我家公子絕不忘今日贈金贈衣之情,日后定作報答。”
見洪凌泉已紅著臉,尷尬得只顧鞠躬有禮,黎潮粱又微微一笑說道:
“只是可惜,公子不能在舍下小住幾日,實在是深感遺憾,老朽但有一求,不管你日后能否金榜題名,萬望以后你路過此地時,一定要來進(jìn)府一敘。”
洪凌泉這才被化去了一些害羞忙道:“請老人家放心,日后學(xué)生一定來蹬門拜望?!?p> 黎潮粱一聽,這才滿意得額首而笑,于是便命人來備酒備菜,款待洪凌泉和小寶兒。
不一會,就是一頓豐盛的酒席備妥,飯罷,見天色近晚,黎潮粱又吩咐家人道:
“快去給洪公子主仆二人備馬來!”
“是!”家人應(yīng)聲出去。
片刻工夫,黎府家丁,將馬備來后,不等洪凌泉再客氣,黎潮粱便帶他們步出客廳,然后手牽韁繩強(qiáng)行交給了小寶。
話說這黎潮粱,為什么偏偏要這樣對待洪凌泉呢?
原來其弟黎潮中,雖在京城為官,也已身居左丞相,一直清廉正直,剛正不阿,但當(dāng)今朝政被大奸臣把持,國勢日下,民不聊生,只因他勢單力薄,根本無力抗衡。
想這黎潮粱,如今雖為一介平民,卻心系國運,就想為其弟舉賢薦能,為國出力,以求四海升平萬民富庶。
也許是機(jī)緣巧合吧,此時正好遇上洪凌泉,發(fā)現(xiàn)他初出茅廬,胸懷大志,談吐不俗,便以誠以禮相待,
這其中,也許是想怕自家兄弟孤掌難鳴,黎潮粱便想替他尋一位有能力,且不怕死的左膀右臂吧。
不再客套,再三真誠謝過黎潮粱,洪凌泉便與小寶縱著兩匹良駒回到客店安息。
次日清早起來后,二人付了店錢,便立即啟程,有了坐騎,不再受那步行之苦,兄弟二人的歡喜自不多說。
再說這騎馬,洪凌泉系貧困家庭出身,肯定是沒騎過這高頭大馬過。
不過呢,馬沒騎過,牛自然是騎過滴,想起小時候,也經(jīng)常替本地財主家放過牛呀。
回憶那段時間里,小凌泉身穿草蓑衣,頭帶竹席帽,手捧論語三字經(jīng),心無旁騖的坐在大青牛的背上,任它田間食青草,由他溪邊飲涼水,那絕對是駕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暮翢o難度。
小寶就更不用交代了,這孩子頑皮起來時,不但騎牛騎得得心應(yīng)手,他甚至將那豬和狗,都駕騎得服服帖帖呢。
話說這已經(jīng)腰纏十兩金,外表煥然一新的兄弟二人,得了良駒華衣后,便一路快馬加鞭,那日天未黃昏,就趕到了前方的安吉鎮(zhèn)。
看這安吉鎮(zhèn)上,人來人往,煞是熱鬧,豪華客店比比皆是。
拉住馬韁,小寶快樂得對洪凌泉說道:
“哥哇,這回咱們可是有了黃燦燦的真金子,手頭寬裕了,我看就不要再去住那骯臟的小店,免得自個兒委屈,糟踐了自己,你看可好呢?”
見小寶兒得意忘形,洪凌泉一聽卻不由得忍著笑,他使勁兒瞪了小寶一眼后,沒做回答。
小寶挨了一瞪后,卻又繼續(xù)嬉皮笑臉的說道:
“哥呀,我可不是有了錢,就忘了過去的窮,說實在的,咱們找個舒適些的大店,有熱水可泡,更是燈明褥香,你晚上也能多看上幾頁書,等以后金膀上得了名次,還不比省下那兩個小錢強(qiáng)得許多?!?p> 小寶這話,雖頗有道理,但洪凌泉還是暫沒發(fā)言語,徑直下馬進(jìn)了一家小飯店。
放眼這小店里,房子狹窄,桌椅簡陋不說,且有幾位粗客,正在一會兒笑,一會兒怒,一會猜拳的吵吵鬧鬧。
小寶一看,雖有些不快,但只能仆從主命,他立馬著店小二端來酒菜侍候自家公子。
待這饑腸轆轆的主仆二人,美美的吃飽了,小寶抹了抹油嘴又輕輕說道:
“哥,您這鞍馬勞頓,真的需要好好將息,咱們還是去找個大店住下吧?!?p> 瞄了一眼那幾位已臉紅脖子粗的夯漢,見小寶再三央求,這回洪凌泉也就沒有說什么,仍然默默無語。
然后,他二人出門牽了馬,洪凌泉仍然尋了一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客棧住下了。
侍候好主人哥哥洗了漱了,小寶氣得直接往被褥里一扎,再沒聲音了。
這時天色已晚,洪凌泉自己去端來明蠟,便打算挑燈夜讀。
就在這時,卻從隔壁屋里傳來一個刻薄的聲音:
“呦!我說你這人,也算是個男子漢嗎,看你耳不聾眼不花,卻怎么如此死不要臉呢?”
洪凌泉一聽,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又聽那刻薄之音繼續(xù)大聲囔道:
“你有錢的時候,天天吹毛求疵,日日雞蛋里頭挑骨頭,半夜都能叫醒我三回,給你進(jìn)屋送水,來給你捕捉臭蟲蟑螂,可到如今你卻店錢不給,飯錢不結(jié),你打算怎么辦?我明確的告訴你,若你今兒拿出店錢飯錢,什么都好說,要是還沒錢,我們今晚一定要將你扔出去了?!?p> 聽那嗓門越來越大,最后竟開始拍桌子,可就始終就沒聽到有人回答一個字,洪凌泉也有些被擾得不耐煩了,便對小寶說道:
“小寶,你且過去看看?!?p> 小寶一聽,嘟著嘴道:
“不需要去看,定是隔壁那住店之人,沒給店飯錢,店家要往外扔他,如今他沒錢,難道你給呀?你若不給,讓我過去看什么呢?”
洪凌泉見用不動小寶,知道小寶和他慪氣,嫌他省吃儉用太吝嗇了。
心里想惱時,洪凌泉只念小寶還是一個孩子,便自己站起去掀開棉簾,來到隔壁這屋門口。
等推門進(jìn)去,洪凌泉再看,這才見一生得彪悍的店伙計,正站在那里擰著眉毛,鼓著腮幫,瞪著眼睛,攥著拳頭,殺氣騰騰。
洪凌泉再往那張臟兮兮的床上一看,見正躺著一個人。
不看則罷,這一看立馬就后悔了愣了,借著燭光,洪凌泉仔細(xì)端詳過后,終于看清了這人的面貌。
只見那人,年歲不大,臉色蠟黃,尖頭,小眼,塌鼻子,尤其是那張嘴,更是長得出奇,上嘴唇厚而短,下嘴唇薄而長。
再看他的身材,更有許多與眾不同,竟是雞胸脯,小羅鍋,不但是對羅圈腿,還瘦得皮包骨頭。
那伙計在那兒大聲喊叫著,那怪人則用一雙小眼睛直眨巴,默默望著那伙計一言不發(fā),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簡直象個木頭人一般。
那店伙計,一看洪凌泉突然進(jìn)來,大概也覺得這樣對待客人,叫住店之客見了非常不合適。
于是,他便趕緊向洪凌泉解釋道:
“這位公子爺,實在是對不起您,打擾您休息了,實不相瞞,也請您原諒,實在是這人,太惹人生氣了。”
“你這咄咄逼人的,到底怎么了?”洪凌泉又瞄了一眼那怪人后問道。
宗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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