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信陽,2016年6月22日,早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九年級今天在學校上完最后一天課后,就要全體回家自行復習兩天,兩天后的25日,就是一年一度的中考。
我像往常一樣6點起床,騎著車行過浉河,行過申橋,走過小石頭快餐店,走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七中校門。
雖說是最后一天上課,但是老師都沒有選擇上課,而是和我們一起回憶著課堂上我們的千姿百態(tài),連對我們最嚴厲,語氣最刻薄的語文老師,今天也洋溢著微笑,讓我不得不懷疑不用再教我們語文是她幾年最開心的事情。
我的化學依舊一塌糊涂,偶爾成績上雙都能讓我喜笑顏開興奮好幾天。今天化學老師又一次把我叫進辦公室,只不過這次沒有再讓我蹲在桌子前背化學方程式,而是出乎意外得把之前沒收我的小說、玩具都還給了我,并且語重心長得跟我說道:
“考試卷子一定要寫滿??!”
下課的時候,我們像往常一樣下樓上廁所,走過3號樓時,我習慣性地抬頭望去,安梓璇幾人也還在站在走廊看著我們,我想起昨天晚上和她說過,今天是我們最后一次上學,我趕緊向她揮揮手,想叫她們下來玩。
不知道是不是我近視的緣故,還是她們對我們要畢業(yè)的消息有些惆悵,我仿佛看見安梓璇的臉色不是太好,沒有露出她那可愛的微笑,對我也沒有什么回應,只是搖搖手就回教室里了。
我有些疑惑,拉拉李江慕梟,問道:
“她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下來玩啊,以后都沒機會在上學的時候一起在學校里玩了?!?p> 江慕梟看看我,苦澀的笑笑,摸摸我的頭,說道:
“你一會上樓去看看她吧?!?p> 上樓去看她?好端端的上樓看她干什么?
雖然沒聽懂江慕梟說的話,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我還是拉著顧宸毅一起久違得走進了3號樓,身邊走過的黑白色校服,顯得我們兩個的格格不入。我笑的對顧宸毅說道:
“也就今天我們敢這么明目張膽得串班了。”
上到三樓后,我們剛過拐角,就看見安梓璇被另外三人圍著,夏芷兮好像是在安慰著她什么,場面似乎散發(fā)著憂傷的氣氛。我見此想要上前問問,顧宸毅趕緊把我扯了回來,退回到樓梯拐角處,我不解地問他:
“你干嘛拉我回來?你沒看她們好像出什么事情了嗎?”
顧宸毅一邊抱住我,一邊無可奈何地回答道:
“出什么事情你也不能過去,江慕梟跟我吩咐過,你只能看,不能過去跟她們說話。”
我對他的話簡直感到不可思議,江慕梟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憑著自身強壯,我一把把顧宸毅推開,他剛被推開又撲上前想抱住我,我當然不會就這么任由他阻止我,轉過身一只手就把他卡在墻上,就在我準備甩開他去找安梓璇時,上課鈴打響了,所有八年級的學生都回到了教室,我只能目送著她們陸續(xù)走進教室,然后瞪了顧宸毅一眼,放開他往4號樓走去。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沒有理睬顧宸毅,他看我一個人生悶氣,也不好跟我說話,就跟著我不緊不慢的往教室走。因為是在學校的最后一天了,即使遲到了好幾分鐘老師也沒有訓我們,江慕梟用疑問地目光看向張毅,見他聳聳肩搖搖頭,才放心得呼了口氣。
我想了大半節(jié)課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但這事情要有多不對勁就有多不對勁,我給白昊威宋煊鵬傳的紙條也沒有回音,連江慕梟整節(jié)課都在回避著我的目光。
他們在一起瞞著我。
他們在瞞我什么事?
下課后,我沒有跟他們說話便自顧自地下樓,宋煊鵬白昊威見此趕緊跟了過來,走在我的身后也沒有我說話,三個人一路無言。
正當我準備去安梓璇班里找她問個明白的時候,就看見她們幾個正站在3號樓下,看樣子是在等我們咯。我便走了過去看到安梓璇的眼睛微微紅腫,正要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時,安梓璇就先一步笑著說道:
“你們都畢業(yè)了,要不也在我的校服上簽個名唄,這樣我以后上學的時候就當你們還在我身邊啦!”
我一邊接過校服簽名,一邊打趣道:
“那我一會可以給你一張我的帥照,你就可以每天帶著我上初中咯。”
“好啊,那你們都給我多多的照片,讓我每天都看咱七中的校草們的容顏解饞?!彼纹さ鼗氐?。
見安梓璇情緒好轉,我連忙問她出了什么事情,想知道我能不能幫助什么。
她眼神立馬躲閃著不敢看我,支支吾吾地說:
“沒...沒什么事,你們先回去吧,我們回教室上課了哈!”
說完她就急急忙忙串回樓梯道,我愣在原地有些懵逼,這是有事還是沒事啊?
下午
我們在操場上上完最后一節(jié)體育課,我們照例和六班打了一節(jié)課的籃球,兩個班的女生這節(jié)課像是約好了一樣,站在籃球場地的兩側為我們喊加油。
面對這有生之年第一次的啦啦隊待遇,我們打得更是熱火朝天,頭一次打了那么長時間都感覺不到乏累,不過因為在吶喊聲中光顧著打球忘記記分數(shù),我們打到最后都分不清楚哪個班得了最后的勝利。
洗洗臉回到班里,剛坐下,白昊威走到我面前,一副為難的樣子,看看我,又看看窗外,我不由得笑起來,問道:
“威哥這是怎么了,今天畢個業(yè)咋那么惆悵,是舍不得咱班哪個小情人?我一會幫你說說去?!?p> 白昊威嘆了口氣,說道:
“原本說好等暑假再告訴你的,現(xiàn)在就跟你說吧。安梓璇要轉學了?!?p>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又笑著說道:
“那她轉唄,反正我們都畢業(yè)了,看來她今天是在為這事難過,還讓我擔心半天。不過轉學了不是還能見到嘛,你看我初二轉學了該找你們玩不還是找你們玩,這事你們瞞我干什么?”
“她今天轉學明天回香港!”白昊威慢吞吞地吐出了這幾個字。
香港?
去香港上學?
我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白昊威,身子逐漸顫抖起來,手中的杯子不受控制地掉在地上,我也顧不上看摔沒摔壞,伸出手抓住白昊威的胳膊,急切的問道:
“你TM說的是真的?你們什么時候知道的?”
白昊威被我的嚇得有些不知所措,深吸一口氣回道:
“兩三天前吧,聽夏芷兮董汶霏說的?!?p> 我頓時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將課桌掀翻在地上,兩個眼睛充滿血絲,舉起拳頭就要打向白昊威,班里的目光立馬集中到我的身上,幾人合力把我困住,我撲騰著腿踢他們,就在我掙扎著發(fā)泄時,江慕梟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陸睿翔,你想在最后一天再打次架嗎?”
我瞬間放棄了掙扎,眾人放開了我,江慕梟走到我面前,我看著他盛怒的模樣,眼淚逐漸流了下來,緩緩蹲下身,捂著臉哭泣。
過了許久,我顫抖著問道:
“為什么要瞞我?”
江慕梟聽后厲聲道:
“為什么?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我還能讓你瘋三天嗎?”
“那你知不知道你讓我現(xiàn)在才知道這件事會讓我有多恨你?”
我抬起頭,用從未讓江慕梟看過的一種眼神看向他。
江慕梟伸手拉起我,把我拽到座位上,語重心長得對我說道:
“很多事情你接受不了,只是暫時沒想通而已。我們都知道你喜歡她,是你一直在逃避,以為逃避就能解決問題,就能讓她知道你喜歡她而不是蘇曉晶?!?p> “人這一生不光要學會相處,還要學會如何去告別,既然你現(xiàn)在知道了這件事,就要想想怎么去和她見這最后一面,我們有時候遺憾的不會是做錯了什么事,而是根本就沒有做什么。你準備一下吧,下節(jié)課下課就是最后一個課間了?!?p> “叮鈴鈴!”
上課鈴響,我還有45分鐘的時間,我應該做什么?
只有時間寫一封信了,我打開筆記本,撕下一張紙,寫道:
安梓璇:
很抱歉我現(xiàn)在才知道你要走的消息。
不知道我們對你是不是很重要,而你對我們來說一定是獨一無二的。但這一切今天過去都將要落幕。這些在一起相處的日子里,即使我們對你時而熱情時而冷淡,你對我們卻從始至終像是最好的朋友一般,我能說的只有謝謝。
腦?;胤诺阶畛醯哪且惶?,我們結緣于糖果,所以即使到后來牙都快甜掉了,我們的開心值也絲毫不減。在我們難過,惆悵,開心,憤怒的任何時候,你都會在我們身邊陪伴著我們。
一直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那個下午,那個給我的世界送去鮮艷與明亮的下午。那個下午的歡笑,即使在經(jīng)歷歲月的洗刷后,也依然會清晰可見。如果有來生,我想做一棵樹,站成永恒,沒有悲歡的姿勢,永遠,永遠守護著我們的16歲。
這是一封不是情書的情書。
愿你從此安好。
朋友你的
陸睿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