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之放下懷里的沈煜秋,仔細為她擦干臉上的淚痕,然后牽著她纖細的手指,走到沈璧君面前跟他對上目光。
沈璧君心里雖氣,但也知道,看這情形,多年不近女色的楚相是真栽在了自家閨女身上。從前楚相一貫不近女色,如今卻肯為妙之變了臉色,母親說得不錯,他們二人確是真心。
官拜戶部尚書的沈璧君豈能是個傻子,他知道二人皆是真心相對,傾心相許,沈煜秋與楚相只是這輩分和年歲相差了一些,可他又豈是迂腐到為了禮教而無視女兒的終身幸福?更何況,就門第來說,也是他沈家高攀了相府。
其實沈煜秋和楚宴之,還有沈老夫人,皆是多慮了,沈璧君本來就為了這個心愛的小女兒的婚事操碎了心。
一開始沈璧君想找一個門戶低一些,自己拿捏得住的女婿,可是一個低門小戶任他拿捏的軟柿子又怎能配得上他的掌上明珠?
后來沈璧君想找一個同是高門大戶的女婿,但與沈煜秋平輩這些男子,他更是一個也看不上,挑肥揀瘦怎么看都不順眼。
再接著他有些相中了端王,覺著端王一派清風拂面、溫文爾雅的模樣,又是朝中的清閑王爺,不沾權勢又比旁人尊貴,可又覺得他到底是皇家子弟,作出對皇權不感興趣的樣子可能是因為他母妃是宮女,沒有母家做依仗,若是女兒嫁給了他,沈家成了他的后盾,他難免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思前想后,這一年多沈璧君為著這顆掌上明珠的婚事,常常失眠。
而楚相,從成就,從人品,從家世,從相貌,個個都是人中翹楚,除了年歲大了沈煜秋一些,簡直是萬里挑一的如意郎君,試問煦寧王朝豈會有人拒絕這樣一樁婚事?
此時一個現(xiàn)成的女婿砸在他面前,沈璧君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反對?不過是覺得被他們二人瞞得苦,自己竟絲毫不知楚相惦記自己女兒,所以有些氣惱,不過他內心還是十分信任楚相的人品和作風的。
沈璧君想通了以后看著面前的一雙璧人,心里顫了顫,掐了自己一把,這才相信自己真的要給楚相做岳父了,他還未開口,嘴角就克制不住地咧了起來,他素日敬仰楚相治國風采,現(xiàn)在居然要做楚相的長輩了!
沈璧君清清嗓子,努力端出一副嚴肅的樣子,以長輩姿態(tài)親切地問道:“宴之啊,你可是真心要娶我家女兒?”
楚宴之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淡淡地回了句:“嗯?!?p> 沈璧君撞了顆釘子卻毫不氣餒,又掛上了笑問道:“那婚期定作幾時呢?”
楚宴之皺著眉頭握緊了沈煜秋的手,不明白這沈璧君方才還做出一副不同意的樣子,現(xiàn)下為何突然如此做派,卻還是認真答道:“下月初五便是個吉日,準時一下也來得及。”
沈璧君一皺眉頭,問道:“那豈不是還要快十天?”
楚宴之定定地看著沈煜秋,沈煜秋小臉一紅,向父親點了點頭。
楚宴之說道:“時間雖倉促了些,但我府上前些日子已經(jīng)準備起來了,倒也不會太匆忙,是我急著想盡快迎娶妙之,沈尚書若是覺得時間太緊,怕我輕怠了妙之,可以再提其他要求,我定滿足。只是這日子最好還是不要往后推了。”
沈璧君眉頭皺得更深,連聲說道:“不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離下月初五還要十天,是不是有些太久了?是否能再快一些?”
沈煜秋一愣,以為自己聽差了,楚宴之磨擦著沈煜秋手指的指腹也停頓了一下,二人看向沈璧君。
沈璧君一個朝廷命官被楚相盯得手腳都有些不知該往哪兒放,連忙解釋道:“我是覺得妙之也不小了,早點嫁出去早了了份心思,省的她在府中日日魂不守舍,前幾日我還以為她病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沈煜秋的臉越來越紅,羞惱地縮在楚宴之身后。
其實沈璧君是反應過來了,此等乘龍快婿,若不是瞎了眼怎么能看上自家被慣得刁鉆古怪的小丫頭片子,這已是沈家?guī)纵呅迊淼母饬?,萬一這楚相過幾天反應過來了,不要自家丫頭了,這空口無憑的,他又沒人家官大,他找誰說理去,趕緊趁現(xiàn)在把婚事再往前提上一提,快快訂下,他心里覺得自己真是個天才。
楚宴之看著沈璧君的面色變化,心里已猜出個十之八九,心想著,如今總算知道,妙之這看似高潔端莊,實則跳脫活潑的性子是隨了誰。
楚宴之點了點頭,正巧他也想盡快娶沈煜秋過門,本來近十天內有兩個吉日,他怕時間太突然,沈府責怪自己怠慢沈煜秋,才選了后面的初五,如今既然沈璧君主動要求提前,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掐指一算,另一個黃道吉日便是三天后的初一。他將推算結果告知沈璧君,本以為沈璧君會有些猶豫,卻見沈璧君面色大喜,笑得牙不見眼,連連贊同。
楚宴之微微一笑,說道:“相府定會將一切準備妥帖,稍后我回去加派人手來沈府幫忙準備婚前事項,諸事我會盡心盡力,不勞煩岳父大人費心,您只要在這三天看顧好妙之,讓她安心等著嫁入相府便是了。時間緊迫,小婿這就回府準備了,來不及拜會沈老夫人,請您告知沈老夫人一聲,留她在山下多呆些時日,吃上一口我和妙之的喜酒。小婿告退?!?p> 沈璧君被楚相這一口一個“岳父大人”“小婿”叫得沖昏了頭腦,喜笑顏開,眼角的褶子都掛不住了,連連點頭,還催促著女兒前去送一送楚相。
楚宴之挽起沈煜秋的小手向門口走去,沈璧君看著這對妙人兒的背影,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模樣,笑著大步走向屋內去向母親報喜了。
沈煜秋被父親的舉止弄得十分害羞,她滿臉紅暈地望向楚宴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聲音細細地問道:“我家府上沒有當家主母操持,我又不太會打理后院家務事,奶奶年邁不理世事,定是要你一手操勞了……時間這么緊,會不會太辛苦了……”
楚宴之看著她泛紅的臉頰,心里仿佛有根羽毛在撓,他一臉正經(jīng)地環(huán)顧四周,見四下無人,與沈煜秋四目相對,狹長的鳳眸里閃過一絲促狹,薄唇噙著笑說道:“夫人入府后再好好犒勞我吧。”
沈煜秋一聲嚶嚀,軟了身子,被他擁入懷中,紅唇微張給了楚宴之作亂的機會,沈煜秋嗚嗚咽咽,良久,楚宴之才放過了她,看著她面色緋紅,下腹一緊,心里暗暗想:這哪里是仙子,分明是個妖精。
他將沈煜秋凌亂的發(fā)簪扶正,待她靠在他懷里面色恢復正常,這才與她告別,獨自回府準備龐大而繁瑣的婚前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