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首先是一個苦大仇深的主角
天色漸晚,天空被晚霞染紅,宛如披上紅紗一般,甚是美麗。
可惜的是,在希望城里,并沒有多少人有閑情逸致欣賞這種景色。
一天的工作帶給勞苦大眾們疲憊的身軀,除了盡快回家休息,他們沒有別的任何想法。
至于那些不需要工作便能生存的“貴族老爺”,他們的心神早就被別的娛樂方式所占據(jù),沒有人會閑到去看晚霞解悶。
夾在這兩者中間的,既不會因工作而過度勞累,但也不具備充裕休閑時間的,或許只有那些負(fù)責(zé)看守城門的守衛(wèi)們了。
但他們的心思也不可能放在欣賞風(fēng)景上。
“呸,真晦氣,怎么就輪到我來守城門?”
一個守衛(wèi)忽然吐了口痰,悶悶不樂地說道。
在他邊上,他的同伴聽了他的話,聳了聳肩:
“誰叫你打牌輸了?愿賭服輸嘛?!?p> “亨利那小子肯定作弊了,要不是這樣我怎么可能輸?媽的,關(guān)鍵讓我守的還是那群小雜種們走的門,肯定是亨利提前知道了,故意設(shè)套害我!”
那個守衛(wèi)越說越氣,大有現(xiàn)在就去找亨利麻煩的傾向。
“唉,行了行了,少說兩句,等那些孩子回來了,我們也就能走了......下班后去酒吧喝一杯?”
“當(dāng)然得去,我還得接著找亨利把我那塊表贏回來呢?!?p> 另一個守衛(wèi)聽了有些驚訝。
“唉,那塊表是你母親的遺物吧?這你都輸出去了?”
“破表也不值幾個錢,不拿來當(dāng)賭資還能拿來干什么?臭娘們也不給我留點好東西?!?p> 那個守衛(wèi)繼續(xù)在那憤憤不平,一會罵自己母親不給自己留下什么貴重的東西,一會又罵亨利出千卑鄙,他的同伴聽得不耐煩,也不再理會他,讓他一個人在那喋喋不休。
一個人罵久了也沒意思,守衛(wèi)漸漸地停了下來,可本就煩躁的他根本耐不住這種無聊的等待,沒一會又罵開了。
“那些小雜種怎么還沒回來?是不是死在外面了?要我說干脆把門封了算了?!?p> 他的同伴不高興了。
“那你今天的賭資去哪湊?看這道門不就這點好?不然還有誰愿意來?耐心點。你看,這不回來了?”
說到最后,那人下巴抬了抬,抱怨不休的守衛(wèi)看去,果然發(fā)現(xiàn)遠處有幾個人影正慢慢向他們走來。
等那些人走進了,守衛(wèi)也終于看清了他們。
領(lǐng)頭的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五歲的少年,他身后則跟著五個十一二歲的孩童,他們的臉上都帶著灰塵,衣服也破破爛爛的,不是這里短一截就是那里破個洞。
他們都低著頭,肉眼可見的疲勞壓在他們身上,拖慢了他們的腳步。
“喂,都快點!再不來我可不準(zhǔn)你們進了!”
守衛(wèi)的話讓孩童和少年抬起頭,也都紛紛加快步伐,不過這也只是讓慢走變成了走而已。
當(dāng)他們終于抵達城門時,守衛(wèi)上去對著領(lǐng)頭的少年就是一腳。
“慢慢吞吞的,我剛剛說話沒聽見嗎?”
少年被守衛(wèi)踹倒在地,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爬了起來。
另一個守衛(wèi)對同伴的行為視而不見,只是拿了一個竹籃走了過來。
“老規(guī)矩,身上的東西都拿出來吧?!?p> 少年低著頭,從破舊的衣服里摸了半天,掏出了半袋餅干和一盒香煙,放到了籃子里。
他身后的孩童也跟著掏出了幾樣?xùn)|西放在籃子里。
“沒了?”
等所有人都交出了東西,踹人的守衛(wèi)湊過來看了看籃子里的東西——半袋餅干,一盒香煙、一瓶水和三根火腿腸。
他明顯對只有這些很不滿意,飽含惡意的目光在少年和孩童身上掃了掃。
“我們走不了多遠......這附近的東西都差不多搜刮干凈了......我們只找到這些?!?p> 為首的少年低聲解釋著,換來的卻是守衛(wèi)的又一頓猛踹。
“小雜種,還真會狡辯。一天就搜刮到這么點東西?你當(dāng)我是傻嗎?你肯定偷藏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p> 說著,守衛(wèi)就要動手搜身,但卻被自己的同伴攔下來了。
“等等。我沒記錯的話,你是父母前幾天病變的那個吧?”
少年撐起身體,冷漠地注視著問話的守衛(wèi),慢慢點了點頭。
看到他點頭,踹人的守衛(wèi)臉色變了,他如同躲瘟疫一般向后退了兩步,拉開同少年的距離。
“呸,原來還是個有病的雜種?!?p> 面對他的辱罵,少年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只是面無表情地再次從地上爬起來。
“行了,滾吧?!?p> 踹人的守衛(wèi)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趕著孩童們。
剛剛一直站在一旁看著少年挨打的一個男孩忽然出聲了:
“可,可是,你還沒有把我們的那份給我們......”
踹人的守衛(wèi)聞言,眼睛一瞪,又想過去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男孩,但想起剛剛,他似乎是擔(dān)心這個男孩也和那個少年一樣,硬生生忍住了用腳踹的欲望。
“就這么點東西還想拿一成?真當(dāng)老子是來搞慈善的?快滾快滾,不滾我就把你關(guān)在外面了?!?p> “可是......”
“小巴,算了,走吧?!?p> 男孩還想爭辯幾句,但少年卻阻止了他。
顯然,少年在這群孩童中頗具威信,雖然小巴非常不甘,但卻也乖乖聽話,跟著少年進了城。
他們走的城門是專門為他們開設(shè)的,進了門就是貧民窟,除了他們這些白天出去搜刮物資的孩童,沒有其他人會通過。
所有,當(dāng)他們進去后,兩個守衛(wèi)關(guān)上大門,隨意地上了鎖,接著便提著籃子從城墻內(nèi)部通道離開了。
而當(dāng)他們走遠后,少年停了下來,不知從那里掏出一個團用報紙包住的東西,轉(zhuǎn)身交給了剛剛爭辯的男孩小巴。
“這是半袋餅干,你們幾個分一分,算算也應(yīng)該正好是一成的量,本來還以為能多拿的,沒想到今天這兩個一點都不給?!?p> 小巴接過紙包,和其他孩童交換了眼神,并沒有聽少年的立刻分一分,而是把它又舉到少年面前。
“提奧哥哥你先拿吧?!?p> 少年笑笑:“我已經(jīng)拿好了,你看?!?p> 說著,他又拿出一團報紙,像是包了什么的樣子,舉個小巴和其他人看了看。
小巴見此也點點頭,轉(zhuǎn)過身和同伴分起了這半袋餅干。
“那,我們先走了,提奧哥哥再見?!?p> 餅干分完后,孩子們都和提奧告了別,紛紛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笑著回應(yīng)了孩子們,提奧看著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當(dāng)所有人都離開他的視線后,他臉上的笑容一收。
“......呵,半袋餅干?!?p> 他沉默了一會,忽然自嘲地笑了,把手中的報紙團往邊上一丟,也轉(zhuǎn)身朝著自己位于貧民窟邊緣的“家”走去。
這個世界真可笑。
推開房門,提奧走進了自己的家。
家里面家具很少,或者說根本沒有家具,三張鋪在地上的毯子,一個擺著三只碗的缺了一條腿的木桌,這就是房子里的全部。
這個世界沒救了。
提奧徑直走向鋪在墻角的毯子,直接躺了下來,看著天花板沉默不語。
沒有晚飯,也不需要晚飯,對于已經(jīng)是孤身一人的他來說,每天能吃的,只有自己從外面搜刮到的些許食物罷了。
今天留了半袋餅干,本來是準(zhǔn)備作為糧食備著的,但沒想到今天的守衛(wèi)完全不按規(guī)矩辦事,一點都不愿意分給他們。
這樣的世界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提奧翻了個身,面向了另外兩張?zhí)鹤樱@是他父母之前的床鋪,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會再去使用它們了。
或許可以用它們換些食物。但這是提奧永遠不會考慮的事情,就像那幾個碗一樣,這或許是他對父母最后的留念了。
這樣的世界,干脆毀滅算了。
提奧想著,慢慢閉上了眼。
“這就是你的愿望嗎?”
聲音,人類的聲音,不屬于提奧的聲音,在提奧的家里響起。
提奧猛然睜開眼,一下子坐起身。
在他面前,一個如同月夜一般靜謐的黑發(fā)少年正站在房屋中間,閃爍著神秘光輝的眼睛注視著他??吹教釆W起身,少年又一次重復(fù)了自己的話語。
“我問你,毀滅這個世界,這就是你的愿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