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的秘境,一片祥和。
這片廣袤大地,鮮花遍野,綠草叢生,路邊垂柳的枝條,在隨風(fēng)輕輕搖蕩。
氤氳的霧氣后面,傳來鎖人心魄的鏈條撞擊的聲音,中間夾雜著的,有沉重的喘息聲,還有血珠滴在石臺上的滴嗒聲。
穿過迷霧,一座巨大的圓臺呈現(xiàn)眼前,長長的階梯從圓臺上延伸下來。
劍齒虎涉階而上,一個身著獸皮的魁梧男人,被重鎖牢牢縛住,隨著他的掙扎,鏈條不斷擊撞出四射的火花。
“父親?!眲X虎含淚道。
“獸族永不為奴!”被縛在圓臺上的男人怒睜著腥紅雙目,沖高天一遍又一遍地嘶喊。血,順著他的嘴角流淌下來。
“父親……”劍齒虎喃喃自語。
朦朧中,紅玉聽到劍齒虎在說話,她以為劍齒虎醒了,撐著混沌的意志,含糊不清地問道:“你怎么了?”
沒有得到回答。
紅玉看向坐在身邊的狐貍,狐貍歪著頭,嘴角淌著口水,咂著嘴,睡得像頭豬一樣。
紅玉心底驀地一驚,意識回歸到體內(nèi),她驚坐起身,拍拍自己的臉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竟似火燒一般地發(fā)燙。
她掏出狐貍給她的那顆珠子,原來是容妖給狐貍的關(guān)于紅玉的前世的那顆夢珠。
珠子里閃著一道奇異的紅光,它通體冰涼,使紅玉燥熱的體溫降下不少。紅玉舉著夢珠看著,她有些好奇,這夢珠里到底有什么,她在黃泉路上,究竟看到了什么。
可是一想到這顆夢珠是狐貍護在心尖上的寶貝,便放棄了一探究竟的想法,她握著夢珠,用它的冰涼來清醒自己的神智。
紅玉蹲在狐貍面前,拍拍狐貍的臉,喚道:“狐貍?!?p> 狐貍嘿嘿笑了兩聲,又嘿嘿笑了兩聲。
紅玉有些驚惶,劍齒虎和狐貍,竟然都跌進了幻境,可是,他們誰都沒有發(fā)覺,是什么時候跌進去的。
這野鬼村,著實透著一股子詭異。
他們再醒不過來了嗎?紅玉有些憂心。她掄起大耳刮子朝狐貍臉上招呼過去,狐貍的臉左搖右擺,卻笑得更加銷魂。
他不會是在做春夢吧,紅玉心道。
她又到劍齒虎身邊,劍齒虎眼角淌著淚,它眼角的絨毛已經(jīng)被淚水浸透,黏成一團。
他又做了什么夢?紅玉心道,怎么它和狐貍,一個哭一個笑的?
夜格外安靜,靜到紅玉能聽到外面的腳步,這些人大概有十個左右,為首那人的步子聲一深一淺,應(yīng)該是村長無疑。
紅玉一顫,忙奔到床邊躺在床上,她合上雙眼,裝作已經(jīng)睡熟的樣子,手里卻緊緊攥著那顆狐貍給她的夢珠。
眼皮沉沉,紅玉禁不住打了個哈欠。
朦朧中,紅玉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喚她:“玉兒,玉兒……”
那個聲音霎時間把紅玉的心抓了起來,她順著聲音往前尋去。走出幽深的洞穴,豁然開朗的天地,芳草遍地的河流邊,陳啟飛手中懷抱著一個嬰兒,對紅玉笑意盈盈:“玉兒,你回來了?!?p> 他眼中的光還是那么溫柔,溫柔得仿佛將滿天星光都揉碎了。
紅玉看著陳啟飛手中抱著的嬰兒,怔怔道:“你抱著的,是誰?”
“是咱們的孩子呀?!标悊w笑道。
“孩子?”紅玉喃喃道:“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彼沧渤悊w跑去,手心突然被燙了一下,像是被燒著了似的。
紅玉猛地驚醒過來。
夢珠上的灼燙感消了,微微的涼意,讓她心頭稍安。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條縫,紅玉斜趴著的姿勢,正好能看到狐貍和劍齒虎,又能看到門的方向,傾瀉的月光從門縫里擠進來,撒了一地,村長踩著月光,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夜深人靜,村長帶著一群村民來她的房間干什么?難道是要打劫?可是她一個人帶著兩個畜生,有什么可劫的?難道,他們要劫色?
紅玉緊了緊被褥。
“他們已睡著了。”村長站在門口回身招手,那老婦弓著身子,像貓一樣輕手輕腳走進來,囑咐道:“他們不是常人,不可大意。”
“任他是不是常人,只要進了幻境,就休想出來?!贝彘L賊笑著:“就算他們能醒過來,咱們也已將他們的身體瓜分干凈了,他們就留在這野鬼村,等別的人吧?!?p> 老婦掩嘴笑起來,她的笑聲仍是那么詭異。
老婦扭頭對外面道:“你們先等等,每個人都有,不要急,這兩個人,夠大家伙兒分的了?!?p> 門外傳來壓低的笑聲和竊竊私語。
他們想干什么?紅玉心道,瓜分身體?難道他們吃人不成?
老婦扶著村長走進里間,村長圍著躺在地上笑得花枝亂顫的狐貍轉(zhuǎn)了兩圈,蹲在狐貍的腳邊對著狐貍的腿上下其手:“好腿,好腿??!”
他們要先吃狐貍?紅玉暗笑。
“快卸下來,試試合不合體?!崩蠇D催道。
村長翻掌作刃,揚手便朝狐貍的腿根劈去。
不好!紅玉從床上驚跳起來,掌心聚起靈力,徑直朝村長擊去。村長毫無設(shè)防,竟被紅玉打個正著,從腦后至腦前射出一個窟窿,他身子一僵,頭一歪,便倒在地上絕了氣息。
“相公!”老婦驚叫一聲扶起村長,見他已死,不由心神大亂,反身兇神惡煞地朝紅玉撲將過來。
紅玉閃身一避,輕松躲過。
那老婦還不肯放過,伸手抓住紅玉腳踝,將紅玉拖了個狗吃屎,差點把牙嗑掉。紅玉扭身壓上,兩個人在地上滾成一團。
老婦沖外面大叫:“快進來!快進來!這女的醒了!”
外面一陣嘈雜,足有近十人奔進屋子,將這狹小的空間擠了個滿滿當(dāng)當(dāng)。
紅玉放開老婦,退守在狐貍和劍齒虎身前,怒問道:“你們是什么人?竟敢拆解人身?”
“哼?!崩蠇D惡狠狠道:“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敢殺我相公!你們快快把她殺死,再將她的身體取個干凈,依老婦淺見,這小丫頭非尋常人,大家取了她的身體,說不定能在這冥間長生不死,再不用受輪回之苦!”
一群野鬼聞言大喜,手中執(zhí)著各式殘破兵刃齊齊朝紅玉攻來,紅玉一馬當(dāng)先,揪住那老婦像沙包一樣摔在地上,腳踩著那老婦的脖子,道:“你們再過來一步,我就踩死她!”
這喝聲并沒有威脅到那群野鬼,他們依舊張牙舞爪地撲上來,他們迫切地想拼湊到完整的身體,縱不能在冥界長生,也可投胎去了。
紅玉當(dāng)胸抓住老婦的衣裳,試圖把她擋在自己身前。豈料手勁過大,一把撕開了老婦胸前的衣襟,那一對干癟下垂中間,竟赫然是一個黑窟窿。
這老婦,竟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