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細節(jié)就是,你自以為整個計劃最為核心的那一環(huán),即就是那枚銅鏡?!蹦骄啪従彽馈?p> “哦?是銅鏡有什么問題嗎?”
柳飛花語聲愈發(fā)疑惑不解。
“它本身沒有任何問題。但在當時那種情形之下,卻成為了一個天大的破綻。”
“為什么?”
“很簡單。”慕九道:
“你房間的臺前,原本就有一面巨大的銅鏡,而你人在房里,卻不對著大鏡子梳妝,反倒要對著那枚便攜式小鏡子,這難道不假么?”
這話一出。
柳飛花立刻緘口沉默。
“所以,剛一走進房間,我便已發(fā)現(xiàn)了不對。世間并沒有真正的偶然,根據我的推測,我認為肯定是這枚便攜式銅鏡上藏著什么秘密,并且極有可能會對我不利,所以你才會選擇這么做?!?p> 慕九繼續(xù)道:
“于是,從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將注意力放在你手里的銅鏡上面,片刻都未離開過。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在它破碎開來暗器激射而出的那一瞬間里,第一時間做出應對。原因不是別的,只是我早有所準備了而已,就是這么簡單。”
聞言,柳飛花繼續(xù)沉默。
驀地,黑暗中,他忽然大笑了起來。
笑聲中,似是充滿了無奈與自我嘲諷的意味,“沒想到啊沒想到,我自以為機關算盡天衣無縫的一擊,竟然敗在一個小小的失誤上面,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哈哈哈哈……”
笑聲愈發(fā)瘋狂起來。
卻又在一剎那間戛然而止。
“不過,我也并非完全失敗了?!?p> 柳飛花的語聲瞬間從瘋狂變得冰冷,道:
“至少,我兩次出手,雖然沒能要你的命,但都傷了你。”
聽到這里。
慕九的身體驀地一顫。
因為,全身上下的八處傷口,都在這時襲來陣陣劇痛。
仿佛是在提醒著他,柳飛花的話沒有說錯。
之前,在屋內時。
為了保護虎子,慕九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孩子擋下了三枚暗器。
剛才,在柳飛花第二次驟然發(fā)難時。
慕九那“墨家九式”當中的第二式,的確削落了絕大多數“落葉”與“飛花”。
但仍舊有五枚“漏網之魚”,穿過劍光擊中了自己。
為了追擊柳飛花,這一次,慕九也顧不得封住穴道止血。
再加上一路提氣追擊,動蕩不停。
致使新增的五處傷口鮮血不住向外滲出。
如果此刻有光亮。
那么,就能夠看到。
眼下慕九整個人上上下下,已經變?yōu)榱艘粋€活脫脫的血人。
又過了片刻。
“你說的沒錯,你的確傷了我?!?p> 慕九這才緩緩開口,沉聲道:
“并且,如果你的暗器上淬有見血封喉的毒藥的話,那么我早已是個死人,也不會還有機會,此刻仍能站在這里同你對峙講話了?!?p> “哈哈哈哈!”
柳飛花又一次狂笑起來。
笑聲當中充滿了驕傲與不屑,“真正殺人的暗器,是不必淬毒的。在暗器上淬毒之輩,完全是對暗器的一種褻瀆。”
安靜地聆聽完。
對于他的這番言論。
慕九沒有評價,更沒有反駁。
他不得不承認,拋開為人這一層面,單論暗器技藝來說,面前這不男不女陰陽莫辨之人,在這方面的確是少有的絕世天才。
雨越下越大。
雨聲將天地間其他一切聲音掩蓋。
雙方頭頂著瓢潑大雨,沉默著對峙良久。
他們彼此之間都很清楚。
該說的話全部都已說完,決戰(zhàn)的時刻就要到了。
就在這時。
“唰!”
“唰!”
兩道閃電竟接連亮起。
如同兩條長龍盤踞在天空之上,游弋在烏云當中。
第六道與第七道。
可能是由于光亮疊加的緣故。
這一次閃電帶來的白光,格外得刺眼。
突如其來的耀眼亮光。
刺得慕九的雙眼在一瞬間里陷入了短暫的失明狀態(tài)。
柳飛花又怎能夠放過這樣的“天賜良機”。
這個機會遠比前兩次還要更好得多!
光亮瀕臨消失的邊緣,黑暗重新覆蓋的瞬間。
他雙手開始不斷揮舞。
突然之間,夜空中的每一點雨滴,形狀就開始發(fā)生了詭譎的改變。
每一點雨滴都被無限拉長。
變得又細,又長,又尖銳,又犀利。
仿若一根根銀針。
每一根,都足以致人于死命。
黑暗里,虛空中,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
正在操控著這些殺人的利刃。
天地之間,這一瞬間里,宛若所有的雨水都化作這樣的奪命“銀針”,匯集在一處,一齊向著慕九暴射而去。
原來,這一擊,才是柳飛花的真正實力。
一直等到了這殊死的時刻,他才使了出來!
間不容發(fā)時。
柳飛花只感覺到。
一股凜冽的劍意,忽然自慕九掌中的“龍鱗”劍身上面誕生。
一柄長劍驀地無光自亮。
劍氣在慕九身體的周邊,形成了一個神奇的光圈,將他保護起來。
光圈之內是完全的干燥,仿若真空。
沒有一滴雨點能夠進入當中。
所有的“銀針”,都被這劍氣形成的保護罩拒之圈外。
驀然間,耀眼奪目的劍光劃破夜空。
劍光的明亮程度,并不亞于閃電!
劍光一閃即逝。
黑暗中。
“龍鱗”的劍鋒。
已搭上了柳飛花的咽喉。
雨水的冰冷,只能夠刺激肌膚。
劍鋒的冰冷,卻足以砭人肌骨。
凜冽逼人的劍意之下,柳飛花再也一動也不敢動。
“你輸了?!?p> “沒錯,我輸了?!?p> 雖然看不到神情。
但柳飛花的語聲透出極度的頹敗之意,“但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究竟是如何接下我剛才這一招的?我已全力以赴,而你身體卻多處受傷!”
“那是因為,剛才的這一劍,正是破解你絕世暗器功法的劍法?!?p> 慕九緩緩道:
“這一劍,正是‘墨家九式’當中的第三式劍招?!?p> “什么?‘墨家九式’的第三式你也已領悟了?何時領悟的?”
聽到這里,柳飛花忍不住失聲驚呼。
“就在方才你我最后一次交手之前?!?p> 柳飛花不說話了。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面前這少年的可怕之處。
“如果你不想死,就回答我?guī)讉€問題?!?p> 慕九冷冷道:
“看你剛才竟能夠施展隔空御水,化柔軟水滴為殺人利刃,我想,恐怕你現(xiàn)在的真實實力,早已不是我所了解的那個僅僅才臻至第四重天巔峰境界的四師兄了吧?”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蹦骄诺溃?p> “你的修為提升如此之快,眼下看來至少是在第六重天境界了,應該也是由于你服食了‘洗魂丹’的緣故吧?”
“你……你說得沒錯。”
柳飛花承認。
“這么說,你也是他們的一員了?你們究竟是個什么樣的組織?針對宗門到底有什么陰謀?為什么幾次三番一定非要取我性命不可?鐵面人究竟是誰?”
“這……”
柳飛花明顯在遲疑著。
片刻,他喃喃自語,“不行,我不能說,我說了,大哥一定會殺了我的……”
大哥?
又是這個大哥。
慕九皺眉。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聽到這個稱謂。
第一次,就是在蝴蝶澗內,他殺掉黑衣人之前時,從黑衣人口中說出。
于是他當即追問:
“大哥究竟是誰?快說!”
柳飛花沉吟不語。
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慕九于是直接用劍尖敲擊了一下柳飛花的下巴,厲聲道:
“你不說,用不著等到你們大哥出手,我現(xiàn)在就一劍殺了你!”
“呵呵,你……你才不敢殺我。”
柳飛花困獸猶斗似的冷笑。
“哦?你們那位牽狼的黑衣人,在被我一劍割喉之前,也是像你一樣這么認為的,以為我不敢殺他?!?p> 慕九反過來冷笑。
“什么?老四是被你殺死的?”
仿佛是被慕九的威嚇震懾。
又仿佛是柳飛花內心貪生怕死,遠不如黑衣人那般悍不畏死。
慕九感覺到。
黑暗中,對方已經開始動搖。
他聲音猶猶豫豫,畏首畏尾,將信將疑道:
“你……我告訴你,你真能保證不殺我?”
“當然!”
“那好,那你聽好了,大哥其實就是……”
驀然間。
話音陡止在這里。
后面半句話遲遲沒有講出口。
慕九實在忍不住了,“快講!大哥到底是誰?”
還是無人回應。
就在這時。
第八道閃電亮起。
將他的視線映亮。
借著這一瞬的光亮,慕九看到。
柳飛花的一張臉已變成了鐵青色。
而往下去看,就能夠發(fā)現(xiàn)。
一根短短的樹枝,此刻正插在他的咽喉上面,將他的脖頸由后向前完全洞穿。
夜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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