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見蘇梓潼顫著眉毛醒來過來,還在氣頭上的賀鴻博暗壓下?lián)?,沒去扶她,壓著嗓子問道:“你可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如何?”
蘇梓潼以為對方是指自己生產(chǎn)后落下的病根,垂下眼,干脆地承認道:“我都知道?!?p> 賀鴻博氣結(jié),愈發(fā)覺得窩火,便咬牙切齒地問道:“那個孩子對你而言重要嗎?”
孩子?阿陽?
阿陽就是蘇梓潼的命,是她茍活于世的唯一牽掛,怎么能不重要?
重生之后還沒見過孩子一面,蘇梓潼瞬間緊張起來,堅強的面具輕而易舉地破碎掉了。她撐起上半身扯住賀鴻博的衣袖,慌張道:“王爺,求求你不要傷害他,孩子是無辜的!”
賀鴻博心里的那團火越燒越旺,燒得他理智全無。
“本王竟不知那個孩子于你而言是如此重要!”賀鴻博上前一步,捏住蘇梓潼的下頜向她壓來,紅著眼威脅道:“本王知道了,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是不是,同我和離,然后帶著孩子跟別人雙宿雙飛。休想!本王絕不會如你所愿!”
“王爺!”當(dāng)事情再一次重演,蘇梓潼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一樣的無能為力。她不顧身體虛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咬著下唇悲切道,“求王爺開恩,放民女回鄉(xiāng)下吧?!?p> 蘇梓潼是倔強的,這是認識她一來,賀鴻博第一次看見她向自己跪下。
蘇梓潼以頭磕地,額頭皮開肉綻,早已滲出鮮血。鮮紅的血跡順著傷口往下流,沾滿了她前額皺巴巴的猙獰可怖的胎記,使其看上去格外丑陋。但蘇梓潼似乎是不覺得疼痛,一邊說著求王爺開恩,一邊繼續(xù)磕頭。
賀鴻博聽著砰砰砰的磕頭聲,心瞬間涼了一半,又愛又恨。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缺席的那三年里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誰能在她心中占如此大的分量,讓蘇梓潼不惜跪下求自己放手。
賀鴻博搖搖欲墜,有點無力地揉著眉心,問:“你真的不愿意再待在王府?”
“是,我不愿意?!碧K梓潼低伏在地,瘦小得不成樣子,但她回答時卻格外堅定。
上一世就是因為擔(dān)心自己活不長,不能陪在阿陽身邊,也給不了阿陽好的生活條件,蘇梓潼才一忍再忍,委曲求全,任憑賀鴻博將阿陽留在王府。但那時候的自己還是過于天真,她的良善和隱忍換來的只有賀王爺賀鴻博的厭惡,王府眾妃嬪的步步緊逼和阿陽的死訊。
蘇梓潼不能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
這一世,她絕對不會讓悲劇重演,她要帶著她的孩子離開賀王府。
賀鴻博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他在努力彌補自己先前的過錯,卻不想蘇梓潼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開了自己不說,事到如今還在維護那個孽種。
喉間似乎又有鮮血涌了上來,賀鴻博喉間一緊,欲言又止,最后閉了閉眼,決定放手:“好,本王不逼你。你可以離開王府,去過你想要的生活,但阿陽必須留下。賀陽身上留著的是我賀家的血,他身為我賀王府的長子,必須留下來…”
后面的話蘇梓潼就聽不到了。
賀王府的長子,又是賀王府的長子!
就是因為那勞什子的賀王府長子,阿陽才會在上一世無端被害,小小年紀便沒了性命!
蘇梓潼重活一世,別無他求,只希望她的阿陽能夠平安康健,一生無憂。但若是不能帶阿陽離開,她自己離開了又有什么用?
“你不能留下阿陽?!碧K梓潼幾乎是決絕地拒絕了賀鴻博的提議。
賀鴻博一愣,有些惱怒:“我不能留下阿陽,難不成你還想帶走他?簡直是癡心妄想!”
眼見著賀鴻博的怒氣又高漲起來,一個大膽的想法漸漸清晰。蘇梓潼深吸了口氣,咬牙道:“王爺,阿陽不是賀王府的長子,也不是您的孩子,他是民女與他人所生。”
賀鴻博沒有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回答,當(dāng)場咳出一口鮮血。
“王爺!”蘇梓潼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上前去攙扶,卻被賀鴻博一把推了出去。
急火攻心,賀鴻博滿目猩紅,已然聽不到任何的聲音。隨行的侍衛(wèi)連忙將他攙扶住,賀鴻博用盡了最后的力氣,絕望又悲切地命令道:“將這丑婦,驅(qū)逐出府,沒我命令,不得靠近王府半步!同時,將小少爺禁在府中,命奶媽照看!我要讓她們母子,永世不得相見!”
賀鴻博閉上眼,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格外可笑。
他強忍悲傷,一字一頓地反問道:“你以為本王當(dāng)真想同你和離?”
“蘇梓潼,你知道不知道這三年本王為了你放棄了多少!”
“本王為了能讓你風(fēng)光嫁入王府,不惜跟老王爺鬧翻了臉。本王用三年的時間迅速成長,苦心經(jīng)營自己在朝中的勢力,就為有朝一日能將你明媒正娶。本王又怕你自卑地位低下,便厚著臉皮求段將軍收你為義女。即便是流言四起,本王一個字都不信,還想著可以借著流言將你送入將軍府?,F(xiàn)在倒好,假戲真做,你當(dāng)真給本王帶了好大一頂綠帽!”
“蘇梓潼,你真的可以!”
錯了,錯了,不是這樣的,當(dāng)初明明是賀鴻博派人送來和離書…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蘇梓潼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內(nèi)情。
蘇梓潼臉色蒼白,神情恍惚地愣在原地,一言不發(fā)。
蘇梓潼被賀鴻博急促的喘息聲驚回神來,她白著臉求賀鴻博再信自己一次:“王爺,是我錯了,是我私心作祟騙了你,但阿陽他當(dāng)真是你的孩子!”
蘇梓潼喊道:“王爺,求求你,相信我一次?!?p> “說他不是本王孩子的是你,說他是本王孩子的又是你,你叫本王如何信你!”賀鴻博紅著眼控訴道。但賀鴻博終究是狠不下心腸,命崔管家去后院取一滴阿陽的血,滴在白瓷碗中端來。隨后,賀鴻博用銀針刺破自己的手指,抖下一滴血到白瓷碗內(nèi)。
兩滴血在水面旋轉(zhuǎn),卻始終不融。
絕望和被騙的憤怒席卷而來,賀鴻博目眥欲裂,憤怒道:“你竟然還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