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皇后斃,謨淵帝在自己的寢殿足足閉門了三天,舉國上下都陷入一片死寂,音律全才姜韞被關(guān)天牢,坐等斬首。
聞識藻也成日待在自己的房內(nèi),她還能想起那日,皇后斃了,鳳凰從她的體內(nèi)飛出,朝天長鳴,就此結(jié)束了一次新的生命。前幾日她每天都會去朱雀臺超度皇后,不能說皇后為百姓做了多大的貢獻,但是她這一生都在認真的愛著一個人,也愿她來世安康。
“這幾日世家女都按耐不住了,皇后駕崩,后宮主位空缺?!秉S景擲說道,“皇后的母家把生的最美的二小姐送進宮了,現(xiàn)下已進宮門了?!?p> 聞識藻按了按額角,之前那批送進宮的世家小姐一直不消停,現(xiàn)在又迎了一個進來,后宮就是這么來的吧,想想世態(tài)炎涼,皇后才逝世多久,這么急不可耐的往皇上身邊送人。
“世間男子都是這般吧,哪來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故事。”聞識藻嘆道,想起曹文升和姜韞,現(xiàn)下品起來倒是一段佳話了。
陸知數(shù)悄無聲息地走向聞識藻,黃景擲張了張嘴,最后還是含著笑匆匆退下了,聞識藻回過身,陸知數(shù)嘴角噙著笑,一派風流。
“今個下朝這么早?”聞識藻態(tài)度還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悲。
陸知數(shù)在她對面的石凳上坐下,緩緩斟了一杯清茶,還是帶著笑意道:“今日朝堂上無趣,一堆老家伙在那爭吵,我想著煩悶,就先回來了?!?p> 聞識藻點點頭,捧起茶盞,一雙手倒是有些許紅,陸知數(shù)眼波一轉(zhuǎn),看似不經(jīng)意地說道:“這氣候漸漸轉(zhuǎn)涼,你也該多穿點,別染了風寒?!?p> 聞識藻放下茶盞,一雙無波瀾的眼眸看向陸知數(shù),帶著些許認真地問:“上回月老來到底是作甚?”
回想起上次月老造訪,聞識藻總覺得不對,她企圖看穿陸知數(shù),而陸知數(shù)還是冷靜的很,臉上的笑意倒是失了幾分:“無事?!?p> 這臉色冷下去的陸知數(shù)才像原本的陸知數(shù),她現(xiàn)在都快迷茫了,真正的陸知數(shù)是什么樣的,哪一個面是他的假面。
話不投機的原因,聞識藻懨懨地回了屋,陸知數(shù)還坐在原地,微風拂過他的肩頭,帶走了院中的葉,聞識藻現(xiàn)在就像他的一根軟肋一般,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也想像這人世間的凡人一般捧在手心上寵,可是天命如何他怎么揣測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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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微沉下,各宮門口掛上燈籠后,皇帝的夜宴開始,歌舞升平,文武百官攜著家眷赴宴。
撫鎮(zhèn)妖司也湊了這個熱鬧,宮里到處還掛著白帷,即使人多,也難掩那苦澀的悲愴,好似椒房殿的苦味會飄出來一般,讓人心酸。
謨淵帝一朝蒼老了數(shù)歲,坐在主位不動聲色地喝著酒,不論什么美人都進不了他的眼。
聞識藻一身華服端坐在女眷首席,身邊的女眷們攀談,她卻沒了這興致,看著對面的陸知數(shù)面帶淺笑的聽著別人說話,她心底五味雜陳。
“這首席不應該是剛回京的景榮郡主的?”不遠處的嘀咕聲傳入了聞識藻的耳里,轉(zhuǎn)眼看向緩步走進殿內(nèi)的女子,一身粉色的衣裙,說不出的清純,溫婉的行禮賠罪,舉止投足間皆是大家閨秀的做派。
景榮郡主不經(jīng)意地看向陸知數(shù),陸知數(shù)不含感情的視線讓她心動,就是這樣的男子仿佛才配的上她一般。
坐在遠處的斐然郡主指甲深深掐進了肉里一般,真正的鳳凰回來了,她現(xiàn)在是眾人眼里的野山雞一般,遜色不少。
聞識藻倒是笑了,手里的茶盞放下,她身邊的服侍宮女立即撤了茶盞,換上了酒盞,這一幕落入陸知數(shù)的眼里讓他不由得想阻止,畢竟聞識藻身子才好利索,現(xiàn)下飲酒屬實欠妥當。
景榮郡主走到首席,瞧見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撐著腦袋,慵懶坐著的聞識藻,不由得瞇了瞇眼,此次進宮她做足了功課,眼前這位敢穿正紅華服,眉眼間盡是風情的女子定是大名鼎鼎的朱雀主人聞識藻了,她和陸知數(shù)在坊間的愛情故事可歌可泣,這讓景榮郡主極為不喜。
“這位是?”景榮裝傻問道。
閨閣中的女子難免心高氣傲,世家小姐也是喜歡抱團,這時有太后嫡親的侄女撐腰,自然有人站出來擠兌聞識藻。沈月兒想起那日被聞識藻弄得難堪,洪金成現(xiàn)在仕途不順,于是站出身來帶著嗤笑地說:“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人,在郡主面前這般無禮,果然不知禮數(shù)?!?p> 聲響不小,倒是引起了全場的注意,眾人看向首席,沈月兒意在讓她出洋相,見眾人看來,面上帶了點小得意。
聞識藻品了品酒,淡淡說:”這酒倒是一般,肚子里沒有貨的倒是喜歡在這宴上爭臉面。“話里夾著話,字字都像是指著沈月兒。
聞識藻身后的宮女淺淺一笑,恭敬地一笑說:“郡主許久未回皇城自然不知,這位是撫鎮(zhèn)妖司聞管事?!?p> 景榮郡主見沈月兒在聞識藻這討不到好處,眼波一轉(zhuǎn),佯做溫婉做派,柔柔道:“久仰聞管事大名,我很是欣賞聞管事呢?!?p> 聞識藻抬眸,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說:“郡主確實對我不是一般欣賞。”
這世間有什么事可以逃過神的眼睛的,這景榮倒是城府深的讓人咂舌,每日端的像一朵白蓮一般,背地里的陰狠讓人望塵莫及,一對比,那斐然郡主可愛多了。
謨淵帝看向這邊,沉聲道:“景榮,莫給聞管事生事?!?p> 現(xiàn)如今的謨淵帝更是依賴撫鎮(zhèn)妖司,對那日挺身相救的聞識藻也更是看重。此話一出,眾小姐歇了心思,知道這聞識藻權(quán)位重,不敢再造次。
酒過三巡,聞識藻在柳萃的攙扶下去了偏殿醒酒,月色正濃,絲絲縷縷煙云微微掩去了月,月光更是柔和,她回想起曹文升的訣別辭,皇后的為愛犧牲,世間的情愛讓人捉摸不透,就連知曉四海八荒的神都看不透。
漸漸的偏殿鬧了起來,那群世家小姐都出來透氣,景榮為首浩浩蕩蕩地來了偏殿。
沈清零對于這些見識短淺的小姐沒什么好感,悄悄地湊到了聞識藻身邊,小聲地說:“聽說你前些時日身子才好些,今日飲酒過度了?!?p> 聞識藻瞧了一眼她,比前些日子豐腴了些,氣色也不錯,隨即含笑說:“無事,今日開心?!?p> 沈清零看了一眼在世家小姐間攀談的沈月兒,淡淡說:“我聽左侍郎說,今日帶沈月兒來是相更好的夫婿的?!?p> “呵,左侍郎心高氣傲的,我倒要瞧他有什么好人選?!甭勛R藻覺得好笑,失了清白的沈月兒還能再尋良婿?
沈清零剝了橘子說:“是親王府的世子爺厲陸。”
厲陸那般才情橫溢,有勇有謀的倒是全皇城閨中女子的親睞對象。
聞識藻不多言,這姻緣的事還得看月老怎么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