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像個猹
趕了一天路,腰酸背痛的孟俠被寶貝徒弟李福攙扶著進了驛站二樓分給他倆的一間房里。
李福困得直打哈欠,眼睛上蒙上一層水霧。
但還是利索地給師父鋪好床,又加了一層床墊子,倒好吃藥用的水,準備好湯婆子。
看這架勢,就差學古人暖好被窩再讓師父上床了。
孟俠摸摸寶貝徒弟小腦袋,夸一聲“好徒弟”。
李福不禁夸,耳朵泛起粉紅,不好意思著摸摸自己腦袋,回到自己床鋪上去,倒頭就睡著了。
然而孟俠腰酸腿疼,哪兒哪兒都困,但就是腦子絲毫沒有困意。
都怪白天趕路的時候,在馬車里睡了太多。
“阿?!藛幔颗隳銕煾滴覈Z嘮嗑吧?”
“阿福……”
“阿??炜矗愕男±习閮猴w走啦!”
“呼……呼……呼”
李福被周公緊緊抱在懷里,根本聽不見師父的聲音。
一刻鐘,一刻鐘,又一刻鐘……
估摸著有半個時辰過去了。
孟俠堅信,自己再老老實實躺半個時辰,一定肯定以及確定是可以睡著的。
但事情總有意外,金貴的肚子突然開始鬧騰。
是每個月熟悉的疼,需要的東西不在手邊。
得,終于躺不住了,只好輕手輕腳起來,裹上裘衣和披風,溜出房間,又溜下一樓。
停車馬行李的地方好像是在驛站后院來著。
孟俠拿寬大的披風緊緊裹著自己,披風領上細細的白絨毛貼在孟俠脖子和臉頰上,頗有暖意。
話說這北邊的晚上真是冷得厲害。
孟俠借著月色,忍著腹痛,在馬車堆里像瓜田里的猹一樣上躥下跳找了半天,還是沒找到自家的馬車。
這一輛輛馬車從外觀看上去長得都差不多,再加上夜色里,看不清。
誒,早知道停馬車的時候跟著寶貝徒弟一起來了。
再找找吧。
就這么多馬車,多找一會就找到了。
孟俠專注著尋找自家馬車時,突然聽到什么類似于瓶瓶罐罐翻倒的聲音,估摸是野貓什么的,也沒在意,繼續(xù)找著。
從一輛馬車上往下跳時,狠狠摔了一下。
這一摔,孟俠的屁股擁有了史無前例的存在感。
重新站起來的孟俠齜牙咧嘴,揉了揉屁股,正準備繼續(xù)找。
突然,不知道被誰一把拉著蹲下,孟俠正驚得準備喊一聲,卻那人用手捂上了嘴。
孟俠全身突然緊繃起來,心里狂跳。
越發(fā)后悔這次北營之行了,時時刻刻都在玩心跳。
但面上不動聲色,在寬大的披風的掩護下,一手正偷偷摸摸往鞋底探。
準備抽出那把自己閑著無聊藏在鞋幫子里,用來防身的小刀子。
等下瞅準時機,給后面一刀,然后趁功夫趕緊喊人趕緊逃。
“噓……別動?!?p> 背后那人湊在孟俠的耳朵邊兒,輕輕低低囑咐了這一聲,隨即把捂嘴那手放了下去。
背后那人說話吹出來的氣兒呵在孟俠的耳朵和脖子上,暖暖癢癢酥酥的,叫孟俠心一滯。
緩過來的孟俠聽到聲音,頓時安心下來,原來是宋昀。
這仲明兄怎么大半夜的不好好在房間里睡覺,在這院里瞎溜達什么。
那只準備拿小刀子的手也安分下來。
蹲下的孟俠這才注意到,院子里又來了一個在這么多輛馬車里翻來找去上躥下跳像個猹的家伙,穿著黑衣,還蒙著面。
原來自己剛剛找馬車找東西的樣子也是這么不斯文,像個偷東西的賊。
孟俠反應過來,身邊這個捂著自己嘴不讓自己出聲的人,是在不讓自己發(fā)出更大聲響打草驚蛇,同樣也是在保護自己不被黑衣人發(fā)現(xiàn)。
只見那個人似乎找到了要找的馬車,將里面的什么拋了出來,足足扔了有五六尺那么高的一堆。
然后敏捷地跳了下來,從袖口里抽出一個什么。
等火苗亮起,才知道那個黑衣人原來掏出來的是一個火折子。
那人正準備把火折子扔到那堆東西上的時候,孟俠蹲得腳麻,想盤腿坐會,卻一不小心磕住了身邊馬車的一個車輪子。
聲音不大,但是足夠驚動那個準備放火的黑蛋。
“誰!”
黑衣喝了一聲,止住手上的動作。
孟俠心提到嗓子口,一閉眼,心道這下完蛋了。
腿麻腳酸肚子疼,頭暈眼花屁股疼。
特么的根本跑不動。
心一橫,正準備拉著身后的宋昀,一起趴下躲進馬車底下。
孟俠心中那個負責表達情緒的小人此刻老淚縱橫悔不當初。
早知道在房間里隨便拿塊布用了……
也好過現(xiàn)在這樣。
“誰在院子里!”
夜里值守的一個士兵發(fā)現(xiàn)院子里的不對勁,遠遠呵了一聲,和身邊幾個士兵舉著火把,一起沖馬車堆跑來。
那個黑衣人把火折子扔到那堆東西里頭,就飛速撤退。
幾個士兵見那個黑人溜得飛快,是追不上了,便沒再硬追。
就去院里井旁提了水過去滅了正在燒的那堆東西
孟俠這才深深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但是攥緊宋昀袖子的手還沒有松開。
宋昀咳了咳。
可惜孟俠沒明白這咳中深意,依舊緊緊攥著袖子,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仲明兄,剛剛這事又要多謝你了?!?p> “不謝,怎么這么晚還到院子里來找東西?”
宋昀白日里就注意到隊伍后頭有人跟蹤,那人還趁著所有人在驛站里休息的時候在戶部的幾輛馬車周圍繞來繞去。
為這事,宋昀還特地去找霍啟軒霍將軍,叫對方夜里加強人手。
夜里順便在院子里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一只黑衣兔。
還順帶捉住一只小白兔——孟俠。
孟俠絲毫不知道自己一番上躥下跳找東西被宋昀目睹后,在宋昀眼里就已經(jīng)變成了一只脫兔。
“夜里突然肚子疼,準備去馬車上找止腹痛的草藥丸子,誰知道夜里根本看不清也認不得自家馬車,只好一輛一輛找。仲明兄你呢?你怎么夜深還在院子里?”
“守株待兔。”
孟俠應了一聲。
已經(jīng)忘記手里緊緊攥著的袖子。
宋昀瞄向自己的袖子,又輕輕咳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