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不對勁
經(jīng)過一番核實，劉侍郎家那些宅院田產(chǎn)確實是最近兩月內購置的。
與戶部撥下銀子安排制棉衣的日子正好一前一后沒差幾天。
宅院田產(chǎn)加起來的銀子數(shù)目，也能對得上制十幾萬件棉衣所需要的銀子。
可孟俠還是覺得不對勁，究竟哪里不對勁？
棉衣的銀子算是有了著落，可劉侍郎平日里昧下的銀子加起來肯定也不少，那些銀子的去向呢？
劉侍郎是不可能一下子膽子就敢這么肥的。
只有平時日積月累的貪昧，一次比一次大的偷腥，才會把他的胃口逐漸撐這么大。
那平日里揩油偷腥的銀子到底去了哪里？
劉侍郎家宅子已經(jīng)被東廠的人給翻了個底朝天，卻也沒再找出除了這一疊房契地契以外其它的什么。
想必那些銀子加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甚至于多過置辦棉衣的銀子。
李云利在平日里安插在六部衙門的東廠密探這時候就幫上了很大的忙。
這些安插在朝廷衙門的密探，只有老皇帝和李云利兩個人清楚。
就連貴為國之儲本的東宮太子也壓根不知道這檔子事。
不過孟俠作為李云利私人內定的東廠接班人，卻是知道不少。
東廠里也一直奉行一句話，“見小孟公公如見李云利公公本人”。
孟俠知道肯定有人心里不服氣，但大家表面功夫都做的很到位就是了。
不過好在李云利經(jīng)常拎著孟俠在東廠里立威，也經(jīng)常交代給孟俠一些事情，孟俠都能辦得很漂亮，所以信服孟俠的人也有很多。
李云利安插在刑部牢房的幾個密探中一個反映，在劉侍郎被挪到東廠牢房的前兩天夜里，一個渾身包裹嚴實看不清臉的人曾探望過獄中的劉侍郎。
在那個黑衣人與劉侍郎說話時，周圍有好幾個人看守，近不得他們跟前，所以聽不到兩人交談的內容。
好在那個密探在那黑衣人離開刑部牢房后，尾隨跟蹤一路，終于才看到那人進了安王府后門。
“安王府的人？”
孟俠驚訝地問了一句，這小八挺能耐啊，敢在老皇帝眼皮子底下搞動作。
“是啊，這下可就復雜了。”
李云利深深嘆了一口氣。
“誒！”
好大一個燙手的山芋，現(xiàn)在他還來得及把這燙手玩意丟回刑部牢房嗎。
這位當今圣上，平時人模人樣賞罰分明，粗看起來還像個明君，一但涉及皇子的事情，就只會一味包庇，把鍋丟給下面辦事的人。
更不用說這位涉事的，還是唯一的一位在京都城里有府邸的王爺。
就這么冒冒失失稟告給老皇帝，目前沒有實打實的證據(jù)，這件事情最后一定會不了了之。
即便有了什么證據(jù)，最后也只會在老皇帝眼下變成無疾而終。
所以目前最好的做法就是，把劉侍郎之供詞呈報到御前，將此案在明面上做個了結。
然后私底下再繼續(xù)神不知鬼不覺狠狠查安王府的貓膩。
對于繼續(xù)查安王李成鈞這件事，李云利是這么跟孟俠說的:
對于像這樣咱們應該知道的事情，就必須要知道，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在將來發(fā)生什么意外的時候盡量做到算無遺策，才能盡可能地保全自己。
孟俠在跟著李云利忙，宋昀這頭也沒閑著。
剛回京都的那兩天，跟著幾個一同北行的官員進宮向老皇帝述完職后，又著手忙著調查孟俠的身世，還要抽出空來安慰宋老夫人的一顆玻璃心。
好在宋老夫人有長孫的陪伴，那日在廟門口被那個清俊的小伙子誤打誤撞扶起來的憤懣也消散得差不多。
畢竟她后來又接連碰瓷了好幾個清秀窈窕的姑娘，騙人家把她扶起來，心里早就平衡不少。
“祖母，阿行背完《出師表》啦，要吃糖葫蘆！”
“喲，好，祖母給阿行買糖葫蘆吃！”
宋老夫人看著眼前撒嬌的小人，心里歡喜，一把抱起，在小人白白胖胖的臉蛋上親了幾口。
六七歲的小娃還是愛撒嬌的年紀，粘在宋老夫人懷里好一陣子就是不出來。
宋家的長孫，名宋行，是宋昀兄長宋曉的孩子。
宋行這孩子人小鬼大，古靈精怪，上得了房揭得了瓦，自詡能文能武天不怕地不怕。
要問在宋家宅子里到底誰才能鎮(zhèn)得住這位小皮蛋？
宋昀這位當小叔叔的那是首當其沖。
“母親，您可別聽阿行的，糖葫蘆吃多了要壞牙的?！?p> 宋昀一進屋就瞧見宋老夫人抱著小宋行，小宋行咿咿呀呀在宋昀的母親懷里撒嬌賣萌。
被屋子里的溫馨包裹著，宋昀也面上透著幾分笑意，連語氣也軟下來不少。
宋昀決定，先不影響母親好心情。
等宋行落了單，再私下里好好用棍棒來商量商量這小孩又把教書先生氣跑的事情。
宋行粘了自己的祖母好半天，時不時瞄一眼旁邊自己的小叔叔，心里緊張得很。
小宋行大概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粘到宋老夫人懷里就不出來了。
但是午飯后，宋老夫人要休息，于是，小宋行終于還是落了單。
一路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跟著他的小叔叔乖乖巧巧來到書房。
“阿行，說一說這次先生是怎么被你氣走的？”
“小叔，阿行知道錯了，您打我吧！”
小宋行伸出小手，眼淚汪汪，開始抽噎。
“你做什么了能把先生氣跑這么些天？”
小宋行還在抽噎，不敢說話。
小叔要是知道，自己的手就要腫好多天了。
宋昀拿起一把戒尺，作勢就要打到小宋行手上，小宋行立刻停下抽噎，收起眼淚。
“我我我……我……”
不行，還是不能說，說了自己就完蛋了。
于是“哇”一嗓子嚎起來，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
宋昀只好放下戒尺，安慰起小皮蛋來，順帶給小孩灌輸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道理。
那位老先生是宋昀父親的好友，孔孟之道研究得極其深刻，還曾連中三元，博聞廣學，在禮部當尚書當了好些年頭，幾年前才上了折子乞骸骨得以退休。
以往小宋行惹了老先生生氣，只要宋昀拎著這小皮蛋上門好好道歉，老先生還是會繼續(xù)一如既往教這皮蛋。
這次，宋昀北行在外，宋老夫人親自帶著小宋行去登門道歉，老先生卻喊了自家小兒子在廳堂上招待。
宋老夫人和小宋行連老先生的面都沒見上。
那位老先生家的小兒子是這么說的：“家父說謙意他心領了，只不過繼續(xù)教孩子讀書的事情還得耽擱一段時日才行?！?p> ————
作者有話說:
宋昀眼里的老先生:
我生氣了！哄不好那種！讀書人豈能被如此愚弄？！
實際上的老先生:
這小娃實在搗蛋，墨汁潑到腦袋上，一塊白一塊黑的，比斑禿還難看！
實在沒辦法出去見人?。?p> 只能等著腦袋上的墨跡消退消退，再繼續(xù)任重而道遠教這小皮蛋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