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今日,他,必死?。ㄇ笸扑])
飛碎之下,滿地殘尸。
此等場景,讓此張孫二者,包括那莫小寶,皆是雙股微顫。
“那人在何處?”
而此時,莫金虎開口。
“哥,在西街!那小子,應(yīng)是練了橫練功夫,他掛了條幅,說只要給他一百銀幣,就可以打他一拳!只要付得起錢,就任打任殺!特別囂張!你看我這肩膀,被他捏得,都紅了!”
莫小寶自然不是怕莫金虎,畢竟,他這個哥哥最是疼他,他怎么可能怕他呢?
他只是對于此滿地殘尸之血腥有所不適。
當(dāng)然,他很快便忍下,面容之上,先現(xiàn)佩色,又轉(zhuǎn)屈委,伸手拉開,左側(cè)肩膀,將那先前那被捏出之印痕展示于前者。
“這是他捏的?”
莫金虎轉(zhuǎn)眼一視,眸間映入,鎖骨之上,印痕紫青,心下微疼,面色發(fā)冷,牙齒咬合,硬聲問道。
弟弟莫小寶是他如今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當(dāng)初,為了支持他踏上修行之路,父母選擇讓弟弟放棄入學(xué)機會,從小連學(xué)堂都未曾上過,一直在家里幫父母干活。
雖弟弟修行天賦,的確非常一般,學(xué)文更學(xué)不進(jìn)去,可,若一開始,若自小時,若孩童時,他可以學(xué)修行,他可以入學(xué)堂,他可以接受培養(yǎng)。
也許自小開化,修行天賦,便不會這般差強人意;也許自小熏陶,于詩文事,便不會這般頭疼腦大。
為了他之修行路,父母更勞累過度,未等到他功成威就,便早早撒手人寰,于先前之歲月里,他更全身心修行。未曾來得及,盡孝半分。
他虧欠家人太多太多了。
這一直是莫金虎心中最痛的地方。
他,于父母亡去之日,立誓必要出人頭地!
他,入鐵拳幫,威名大震,財源廣進(jìn),置辦家宅,聲名赫赫,人稱虎爺。
他,也曾勒令弟弟學(xué)武、習(xí)文,可弟弟卻根本學(xué)不進(jìn)去,勉強靠他大量資源堆砌,成為了一個蠻修者。
因弟弟莫小寶,是他如今唯一的家人,他要給他最好的東西。何況,弟弟沒要什么天才地寶,沒要什么高階秘籍,沒要什么靈丹妙藥,平日僅是吃喝嫖賭、奸淫擄掠罷了。
在別人看來是一無是處,可在他眼里卻不是如此。他弟弟,是一個懂事得讓人心疼的好弟弟。他懂得欺軟怕硬,懂得趨兇避強,懂得避開紅楓鎮(zhèn)的那些惹了會給他帶來麻煩的大人物。
“嗯。疼死我了!”
莫小寶先前被捏時,雖是催生疼痛,卻未曾凄號慘叫,未曾痛然淚下,未曾哭哭啼啼,然,此時癟嘴低眸間,眼角卻隱有瑩光。
“橫練功夫?一百枚銀幣一拳?任打任殺?有點兒意思!那我今日倒必須要去看看了。帶路。”
莫金虎的聲音,含著無盡冷冰。
“太好了!這回,我要讓那小子,知道什么是要錢不要命的下場!”
莫小寶歡聲悅喜。
“虎爺?shù)娜墒橇τЫ?!有虎爺您出手,那小子今日死定了!?p> 張氏豪阿諛奉承,巧言諂媚,樂禍幸災(zāi),躬身而語。
“不錯,這回,他死定了!”
孫二狗同樣興奮異常,迫不及待,言辭鑿鑿,篤定若釘、蓋棺定論、判定生死。
“今日,他,必死!”
后,莫金虎大馬金刀,攜歡脫之莫小寶,以及鐵拳幫一群手下便殺氣騰騰、浩蕩出府。
…
“莫金虎出府了!”
此后片刻,于離莫府,有些許距離的一間閣樓上,臨窗站立著一華袍男子。
其身后有一男子微躬身垂手恭敬匯報。
“他此次出府,所為何事?”
華袍男子未回首,只是問。
“據(jù)莫府中人報,好似是那莫小寶,在西街上被一賣藝之人巧取強奪了一百銀幣。便回去與莫金虎訴苦,那莫金虎,竟便與其出府了。有可能,是要去為其弟出頭。”
身后那躬身垂手男子再道。
“那莫小寶何時又偷溜出去了?你們這群廢物!為何連此種事情都不知曉?不過,此次,好像,我們的好機會!”
華袍男子終回身,望向屋中,盤膝端坐,沉默閉目,臉戴面具的黑衣男子。
而聞華袍男子不再與自身對話,那躬身垂手之人,便也無聲退向一邊。
“西街人來人往,熱鬧異常,人多眼雜,是出手的好機會。趁我力量,仍于巔峰,盡早行之,我時日無多了?!?p> 面具男子亦是起身,聲音微沙啞,聞之微刺耳,聽之微怪異,行至窗前,眼望下方,街道之上,鐵拳幫眾,所過之處,過往行人,紛紛退避。
那當(dāng)中之人,身形高大,一臉虬須,虎目狼行,霸氣非凡,正是莫金虎。
“吩咐下去,嚴(yán)密關(guān)注,屠虎計劃,準(zhǔn)備啟動?!?p> 華袍男子亦是望著下方,對躬身垂手,待于一邊之男子,輕輕揮了揮手。
后者聞言,神色肅然,應(yīng)了一聲,無聲退去。
于此時,房門開。
“公子,先生,您要的老糕閣的糕點,送過來了!”
一女子,端糕點入。
她低眉而順眼,望于華袍男子時,眸光微微瑩亮,卻也不敢長視,轉(zhuǎn)往于一邊,卻是更滲人的、陰冷的、面具怪人。
“小香,你不咳嗽了,身體應(yīng)好些了吧?對了,我聽說,你好像有個哥哥,是嗎?怎么,從未聽你說過?”
華袍男子看著女子,徒然問。
聞言于此,那面具男子身軀微顫,袖袍之中,手指微曲,復(fù)又松弛。
“我沒有哥哥!我以前是有一個哥哥,可,他只是一個自私鬼,心里從來只有他自己!估計容不下其他人的位置,心里,應(yīng)也沒有我這個妹妹吧。父母去后,我便一人,獨自求生,哪來的哥哥?總之,關(guān)于他,沒什么好說的。公子,您怎么突然問這個?”
名為‘小香’的女子回答。
華袍男子還待再言,可面具男子的眼神,卻無聲息制止于他。
望著‘小香’退去之身影。
“沈風(fēng)臨,我死后,治好我妹妹的病,再給她一筆錢。另,我為之事,莫與她言?!?p> 面具男子眼中,隱有瑩光,柔色回流,聲音平淡,古井不波,好似在囑咐后者于下雨之時,記得幫其把晾曬之衣物收回。
他便是‘小香’的哥哥,只是,多年之后,他渾身上下,氣質(zhì)大變,她已認(rèn)不出他了。
“放心。尤為,只要你出手,無論成于不成,那株回春草,我都會給她。且,只要我不死,我保她一生衣食無憂。你是個好哥哥。她不懂你而已。”
名為沈風(fēng)臨之男子,則嘆息道。
“好哥哥,我不是,我只是一個自私鬼而已。當(dāng)年,我一心執(zhí)著于修行,想著,我既名為尤為,上天定會讓我有所作為!為此,不惜……”
名為尤為之面具男子,無聲苦笑,說到這里,戛然而止。
是想起當(dāng)年了。
心顫了。
喉塞了。
愧疚了。
當(dāng)年,他太執(zhí)著了,執(zhí)著于離開紅楓鎮(zhèn),執(zhí)著于有所成就。為此,他不惜偷走家中財物,為此,他不惜墜入魔道,為此,他不惜手中沾滿鮮血。
歸來,他才發(fā)現(xiàn),由于當(dāng)年他偷盜之事,竟氣得父親一病不起,留母親一人操持家中,沒幾年亦同撒手人寰。只剩下妹妹一人,貧難中艱苦求生,為生活不得不入漆廠為工,因常年聞刺鼻之味,染上肺疾,咳嗽不止。
已然年歲漸長,可卻仍未嫁出。
“她說得沒錯,我這一生,以前種種,都太自私了。對了,除此之外,我還要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我知道這些日子,她對你,有好感。你好似,也有點喜歡她?不過,跟你在一起,太危險了。我要你答應(yīng)我,不能跟她在一起。替我?guī)退龑ひ蝗似泛玫娜思?,無需大富大貴,只要衣食無憂即可。”
尤為收斂情緒后,又道。
“什么?好。我會做到?!?p> 沈風(fēng)臨微微怔愣,眸瞳微顫,沉默片刻,沉聲而應(yīng)。
“好,那今日,莫金虎,他,必死!”
尤為則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