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什么機會?給你一個傷害我的機會?”趙英林拼命掙脫,卻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這個瘦的要命的男孩居然能爆發(fā)出這么大的力氣。
真是可怕。
“我不管你能不能原諒我,但我就是要讓你給我這個機會。”江子杰小聲說,這感覺像是在哀求,卻又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傲嬌。
“你別做夢了?!壁w英林態(tài)度越是強硬,江子杰就抱她越緊:“放開!我報警了!”
“你要是有手的話,也不是不可以。”現(xiàn)在江子杰整個人貼在趙英林身上,趙英林后面是斑駁的磚墻,她根本無法逃脫。
“你現(xiàn)在變得越來越流氓了,江子杰!”
確實流氓,并且十分難纏。
“我想天天都能見到你,但怕你會煩,所以每周四,我都來見你,好么?”
“你先放開我?!?p> “你先答應(yīng)我?!?p> “無恥?!?p> “下周四見?!?p> 江子杰慢慢放開了趙英林,趙英林覺得自己臉發(fā)燙,她原本想狠狠揍上江子杰一頓,可該出手時沒出手。
“我們可以加微信么?”
“不行?!?p> “哦?!?p> 自這天之后,趙英林無奈地想,自己真的要和這個壞男人繼續(xù)糾纏了……
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樣,原本也不是她期望的。許多年前,她曾渴望他誠摯的道歉,卻未聽到回音,如今時過境遷,當(dāng)她不愿意再回憶過去的時候,這個壞男人又來攪和。
真是頭疼得很。
周五上午,趙英林破天荒地起晚了,可能是昨天晚上差點耗盡了元氣,第二天早上醒來后覺得渾身沒勁兒,疲憊的不行。
踩著點兒到診室后,又是片刻不得閑的忙碌,開藥的、看病的,一個接著一個。
江子杰也在工作,他除了下班早一點,并沒比大醫(yī)院清閑多少。
中午吃飯時,同門微信群里又開始熱鬧起來,徐陽女兒的滿月宴訂在12月23日中午,農(nóng)歷十一月十七,是個好日子。
“冬至的餃子管不管?”因為前一天是冬至,趙英林在群里問徐陽。
“管夠?!壁w英林從這兩個字里看見了徐陽溢出屏幕的笑容。
有了孩子,氣質(zhì)都變了。
趙英林看了看日歷,下周日……正好是江子杰休息那天?
“悲哀??!”趙英林內(nèi)心咆哮著。
既然躲也躲不過,那就這樣吧……
果然,趙英林下了班就收到了江子杰的短信:你給大師兄閨女準(zhǔn)備了什么?
“怎么,你也想要?”趙英林又開始不好好說話了。
“我還沒來得急準(zhǔn)備,陪我去挑一個?!?p> “憑什么?”
“憑你眼光好啊?!?p> 真會聊天。
“我考慮一下?!?p> “下周一,我找你去?!?p> “不覺得自己很貪得無厭嗎?”這大概是男人的套路吧。
“沒覺著?!?p> “真不要臉?!壁w英林在心里呸了他一萬次。
這幾天,母親去了廣西旅游,打電話給趙英林說潿洲島美得不行,趙英林問母親:“樂不思京了?”母親表示有這種想法。
英林的工作,很難抽出大塊的時間來陪家人,能跟她說知心話的人除了石巍薇,還真列不出個張三李四王五來。
趙英林是一個很會把握分寸的人。小的時候就和同學(xué)維持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工作后,周圍的同事多是已婚,她會保持一種禮貌又不刻板的態(tài)度同身邊人交往,這是她的習(xí)慣,也是必須要遵循的軌跡。
她喜歡把自己束縛在條條框框中,并不是一個過于向往自由的人,她習(xí)慣循規(guī)蹈矩,也喜歡日復(fù)一日,不愛交際,不喜應(yīng)酬,這種旁人來來枯燥乏味的生活,她樂在其中。
可能,她本身也是個枯燥的人吧。
晚上聽著音樂入睡,明天是周六,今晚踏踏實實睡個好覺。
夢中的趙英林走進(jìn)了一座小城市,車輪一軋就揚起沙塵的土路,二層小樓上一排排的太陽能熱水器,常年被風(fēng)沙吹得皮膚粗糙的人們,與其說城市,倒不如用小鄉(xiāng)村更貼切。
陽光是熾烈的,曬得她有點睜不開眼,她走進(jìn)郵局,郵遞員給她翻出一張泛黃的明信片:只要是你堅持的事情,我都會陪著你。
像是父親的字,遒勁有力。他給母親拍的那些照片,每張后面都有一兩句簡單的話。
母親穿著泳衣在海邊戲水,父親在照片后面寫:“看,笑得多開心!”
母親到頤和園去賞荷,父親寫下:“人比花美?!?p> 母親生下英林,父親給這一對母女合影,寫下:“我的愛人和愛人?!?p> ……
一張一張泛黃的相片在腦海中翻過,英林合上相冊,問父親:“爸,您為什么,不再多陪陪媽媽?!?p> 父親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笑容?;蛟S很多事情根本沒有答案,就像英林跪在床邊抓著他的手哭喊。
爸,別走。
父親還是沒給英林任何回應(yīng)。
手中的明信片,字的間架結(jié)構(gòu)慢慢散開,紙片也在褪色,最后化到和空氣中的灰塵一般微小。
可是那幾個字卻印在趙英林心中了。
我會陪著你。
趙英林在黑夜中流著淚驚醒,據(jù)說夢到故去的人,如果他沒有笑著和你說話,說明他過得還不錯。
第二天晚上,她在路邊給父親燒了很多紙錢,這一晚,父親沒有再出現(xiàn)。
學(xué)醫(yī)這么多年,幫助無數(shù)的患者恢復(fù)健康,卻沒能讓死神把父親送出門。
三年了,本以為最緩不過勁兒的會是母親,誰承想自己成了“憶中人”。
周一,趙英林興致不高,早上起來也沒有認(rèn)真梳妝打扮,洗漱過后扎了個馬尾就出門了。科室例會的時候一直在愣神,主任批評她態(tài)度不端正。
她很想懟幾句,可礙于上下級的關(guān)系,還是忍住了。
參加工作以后,趙英林才慢慢學(xué)會了忍。
“不會忍,就會吃虧?!边@是父親的金句。最開始她覺得這句話前后矛盾,后來她漸漸悟出來幾分道理。
今天,來開藥的患者更多了,一直忙到快六點才下班,趙英林出了診室看到長椅上裹著單薄外套的江子杰,問他:
“不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