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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仇煙云錄

第一百二十回

劍仇煙云錄 一箱二踢腳 3650 2020-05-26 10:00:00

  這一糾結,便是整整一夜??汤麨跛乖诖查缴响o躺著一動也不動,眼皮子合著,卻好像睜著一樣,他索性不睡了,仔仔細細的想著這些天來發(fā)生的事情。他想了許久,又不敢翻身,怕驚醒了身邊的人,只能看著天色從漆黑,到墨染,再到旭日從東方升起,天下大白。他這才爬了起來,穿好衣服,一番洗漱,回到屋中桌前坐著,吃著些冷了的餐食。心中沒來由的慌亂起來,仿佛有人在他心里打了一場大戰(zhàn),四處兵荒馬亂,尸橫遍野,將他的心踏成了一塊爛肉。

  他總有種感覺,覺得自己今日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與他患難與共的艾爾莉雅了。這預感就好像昔日王都城中,艾兒臨走前的那種預感一樣。他也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什么,這預感十分之真切,他幾乎可以確定,今日就是他的劫數,昨夜他對自己所說的聊以自慰的那些話,完全不起作用,反而讓他更加篤定了這一想法。他想道,今日我將遭遇大難,可我無能為力。是我要死了么?似乎不然,他并不覺得是自己的生命被什么人所威脅了。以他的身手,如今該隱朝無人能敵。那到底是什么?

  他就這么想了許久,艾爾莉雅也睡醒了,瞧見他一臉愁容,正襟危坐,不禁笑道:“你又胡思亂想起來了?!笨汤麨跛挂残α诵Γ骸笆茄?,我這一早上起來,左想右想,就是想姐姐你呀!”艾爾莉雅一面打個哈欠,一面赤腳走來在他額上吻了一下,走去穿衣服道:“你想我則甚?我就在你身邊,你好好看看我就是?!笨汤麨跛剐Χ淮穑瑤退岛靡路虾蟊车睦K扣,又給她梳頭,盤發(fā),眼神中滿是愛憐。

  他二人平日里感情很好,多年來都如戀人那樣如膠似漆,雖是他起來替她梳頭盤發(fā)也是常有的事,但他今日的表情,動作,都讓艾爾莉雅覺得有些奇怪,便問道:“你這是怎么了?”刻利烏斯自言自語道:“姐姐的頭發(fā)一直都那樣好,就像是在春天的時候把手輕輕放在林間的小溪上那樣......”艾爾莉雅反握住他的手,又道:“你是擔心今天晚上的事情么?”刻利烏斯答道:“唉......我不是擔心,我是......”艾爾莉雅道:“說來你可能覺得我小題大做......”她雙手落在膝頭,盯著鏡中的彼此接著道:“我好幾天以前發(fā)了個夢,夢里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你我都走在一條全是人的大街上。我在街左邊,你在右邊,你一個人走著,我也是一個人,我偷偷的瞧著你,你走的那樣理直氣壯,臉上帶著笑意,眼睛亮堂堂的,不曉得你要去做什么。我呢,我就一直在街那邊看著你,好像怕被你發(fā)現了一樣,倒也是蠻有趣味的?!?p>  艾爾莉雅突然笑了起來,就好像什么都不會發(fā)生一樣,就好像他們所設想的那些全都不會發(fā)生,而他們仍像現在這樣。她笑著道:“我總覺得那個夢是真的,就是很久很久以后會發(fā)生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但我知道你一定沒事。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我?guī)筒簧鲜裁疵?,我能做的就是在這里等你?!笨汤麨跛剐南乱魂囁岢氐溃骸敖憬闶钦f,就算咱們分開了,也沒什么?”艾爾莉雅道:“咱們已經在一起這么久了,你待我很好,就像做夢一樣,我現在倒說不出哪一個才是夢了。”

  刻利烏斯看著鏡中的她,再看看鏡中的自己,恍惚間這八年的時光如若鏡中花水中月,什么都朦朧而柔軟,不那樣真實了。他心道,難道我真的要與姐姐分開不成么?可當他看到艾爾莉雅雙眸中的溫情,他便沒法開口去說那些難以啟齒的話了。既如此,他只有含笑道:“夢早晚會醒,醒了又如何?醒了咱們便在白日里尋歡,到了夜里,再一次睡下去做夢就是了。不管在夢中,還是在這里,姐姐都在我身邊,這就很好了?!?p>  午后,約莫著是與昨日納克索來訪時差不多的時日,術士協(xié)會一行黑衣人尋到店里,納克索對二人言道,他已然與收買的細作會了面,原以為斯基蘭狡兔三窟,卻不想他驕傲自滿,自恃兵壯權重,想以他手下精兵來做威懾,不顧手下人勸諫,要親自出席。這倒給二人行了不少方便。他夫婦二人在客棧中惜別,絲毫沒有將要再也不能相見的那種撕心裂肺的失落和想念,反倒就像是誰要出個遠門,不日就能回來一樣。

  席亞娜用了泥巴,染料,毛發(fā)等等各色物件,將刻利烏斯易容成了納克索的模樣??蓢@她易容術之高超,一真一假兩個納克索站在鏡前,從眉梢到發(fā)絲都毫厘不爽。她又給刻利烏斯服下了變聲的草藥,雖說細聽之下還是有些分別,但糊弄斯基蘭,這足以以假亂真。他做了幾個動作,說了幾句話,完全是納克索的派頭,一些兒他自己的樣子都無有。仿佛他這個人已經在世上消失了一樣。這當口,席亞娜又開始給納克索施易容術,刻利烏斯趁此機會,一個人回了客棧,叩響了他的房門,艾爾莉雅應了門,看著他的眼神,就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那樣,讓刻利烏斯心下好不是滋味。

  艾爾莉雅冷言道:“你來做什么?”刻利烏斯本想說出自己就是他夫君,而非納克索,卻吸了口氣,只是慘淡一笑。曾經相依相偎之人,之一片刻的功夫,就成了陌路不相識的兩個從此再無關系之人,這讓刻利烏斯怎么能不難過?他只能道:“我不做什么,過來道個別而已。姐姐何必那樣見怪?”艾爾莉雅道:“是么?”刻利烏斯道:“我那......好兄弟,暫且從姐姐這里借去一用,待得事成之后,定當原物奉還?!?p>  說到此處,艾爾莉雅突然神色有些異樣,好似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但她并沒說什么,只是點點頭,再不多言,刻利烏斯便行了一禮,甩著那只空袖管背轉身而去,他不敢多做停留,生怕再看上一眼,就離不開了。就在這時,艾爾莉雅突然道:“慢來!”刻利烏斯停住腳步,艾爾莉雅接著言道:“你......你對我夫君說,要他不必擔心我?!笨汤麨跛沟溃骸斑€有么?”艾爾莉雅沉吟片刻,再道:“還有......你告訴他,天氣涼,少吃生冷的?!笨汤麨跛馆p輕笑了笑,言道:“這種事他自己不知道么?”艾爾莉雅道:“他就是不知道,他想我想的太多,從不怎么想他自己。我當年喜歡他,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他本不必覺得對我有所虧欠?!笨汤麨跛沟溃骸斑@可不見得。你待他那樣好,他欠你的,永遠也還不完。告辭了!”

  刻利烏斯一躍而起,飛檐走壁而去。去的路上,他一眼都不曾回望過艾爾莉雅。

  待得納克索易容裝扮成了一位中年劍客,又裝了義肢,也是看不出他從前的樣貌,一行人上了馬車,直奔凱里翁城而去。其時,斯基蘭已然對索薩尼亞各處下了令,暫時對納克索網開一面,他們才得以暢通無阻。一進得城中,立刻被迎進了原先的領主城堡,現下的總督府衙之中去。正如細作回報,凱里翁城中已然沒有尋常民眾的蹤影,四處都是大隊的士兵,各處民宅門窗大開,向里看去,也都住了兵士。如此大的陣勢,只為震懾兩個人,刻利烏斯心道,若是我養(yǎng)父他還當政,怎么能允許索薩尼亞出現這種可笑至極的事情?

  馬車越向上城領主城堡方向而去,所能見到的兵士就愈發(fā)的多,甚至赫斯曼帝國的軍隊也光明正大的駐扎在此,帝國的旗幟和莫塞亞公國的旗幟同時飄揚在城堡各處,令人唏噓不已。想當年,凱里翁城主也是在被圖滿等人誆騙的出兵路上戰(zhàn)死的城主之一,他若在圣靈圣殿之中看到如此場景,定是要氣的下界來懲罰這些個異教徒??汤麨跛挂姶藞鼍埃瑔柕溃骸澳憧捎惺愕陌盐彰??”納克索笑道:“怎么,你怕了么?”刻利烏斯道:“你不怕么?”納克索道:“比之更甚的我都經歷過,這又算得什么?兄弟你原也是做大事的人,怎么如今這樣畏手畏腳?令人惋惜!”刻利烏斯不屑道:“大事?這就是大事么?在我看來,好好活著才是大事?;觎`肉體皆由圣靈所賜,有什么比保護著圣靈恩賜還大的事情么?”納克索抿嘴一笑,再不答話。這時,馬兒仰天長嘯,駕車人跳下車來,回道:“兩位爺,咱們到了?!?p>  二人下了馬車,術士協(xié)會諸部也下了馬,納克索在刻利烏斯耳邊低聲道:“可不要忘了,你現下是術士協(xié)會的尊主?!笨汤麨跛剐南乱粍C,頷首道:“不錯,你當聽命于我。”納克索笑道:“正是。”刻利烏斯調戲運氣,警覺起來,眼看四周都是目露兇光,殺意縱橫的兵士,人數足有上千人,哪里像是赴宴,分明是上刑場。

  他走在最前,納克索緊隨其后,眼看城堡正門高階之上有五六個公國高官打扮的亞蘭人,其中一人叫道:“且慢!”應聲便有三四個兵士從隊中出來,擋住幾人去路,那人叫道:“你就是術士協(xié)會的尊主刻利烏斯么?”刻利烏斯許久沒聽到有人這樣叫他本來的名字,竟覺得有些懷念,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來,回道:“正是。”那人又道:“索薩尼亞總督,斯基蘭親王在此,爾等還不拜么?”刻利烏斯哈哈大笑道:“但不知哪一位是?站的太高,在下眼神不好,看著都如綠蠅一般大小,實難辨別,何不近前一步來說話!”

  他這話激怒了不少人,還是最上面其中一人站了出來,也是笑道:“不錯,不錯,你有些膽識,好樣的!本王就是索薩尼亞總督斯基蘭!”刻利烏斯注目相視,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斯基蘭,從前還在領主城中生活之時,他養(yǎng)父俄琉斯厭惡斯基蘭,從不與他見面。今日得見,看他精瘦矮小,賊眉鼠眼,穿的袍子比他本人還要寬大,果然是猥瑣至極??汤麨跛挂娺^一禮,他身后的納克索和術士協(xié)會諸人也都行禮,他道:“見過總督大人,尊駕可安?”斯基蘭道:“你們來了,我就好了?!笨汤麨跛沟溃骸盀橥跏倚Яδ宋业葮s耀?!睅讉€兵士搜過了幾人,還要取走他們的武裝,誰知斯基蘭卻道:“不必,讓尊主和隨從佩劍入席,咱不在乎。協(xié)會的俠士們賜酒一席,去偏殿飲罷!”斯基蘭儼然一副國王派頭,看來不是什么好對付的角色,刻利烏斯心道,你要我們佩劍入席,看來你也有所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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