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嚴黨
王奇去結賬，八十兩銀子。雖然貴，但自己收回了一些份子錢，沒有太虧損。
不知為何沒見到那嬌媚的蘇氏，心里竟有些落空，故作隨意的問道：“怎么沒見你家掌柜？”
酒樓伙計本在忙碌，一聽便恭敬回道：“掌柜的去府城了?！?p> 王奇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
衣服酒味太濃了，回家洗澡潔面更衣，換上普通白色衣裳，捧著元代的釉下彩繪瓷便坐轎子出門了。釉下彩繪瓷紋飾稀疏，價格不算貴但外觀很好看。
皇甫平府邸在桃縣縣城最里處，地段不好但環(huán)境寂靜，周邊房屋很少，府邸外掛著兩個大紅燈籠。
門子一見三人便詢問姓名，笑道：“我家縣丞專門叮囑過了，四爺請隨我來。”
隨即提著燈籠轉過幾道門，來到大廳。請王奇稍加等候，門子便去尋皇甫平了。
皇甫平一身家居服，見桌子上的瓷器，似笑非笑道：“進之，來就來還帶什么禮物？”
王奇恭敬道：“聽說縣丞大人喜愛收藏瓷器，下官便帶來了，也不值甚銀子?！?p> 皇甫平也不推辭，用手摸了摸釉下彩繪瓷的紋飾，眼色頗為喜歡，他本就是愛瓷器之人，王奇投其所好了。
皇甫平看向一旁的門子，道：“吩咐廚子做兩份宵夜給這兩位后生?！闭f罷又對著王奇輕聲道：“隨我去書房?！?p> 王奇很是受寵若驚，古代能進主人家書房的往往都是尊貴客人或者知音好友，自己竟然有幸?；矢ζ竭€不忘王大王二，這待人接物真是令人舒服吶。
書房當中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幾上十方寶硯并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
陳設簡單卻不失大氣。
入座后，皇甫平把玩著手上的扳指，細細打量起王奇，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王奇有些臉熱，自己來意皇甫平肯定清楚，就等著自個開口了。
厚著臉皮道：“下官走錯了路，特來請縣丞大人糾正?！闭f完垂首恭謹。
皇甫平目光銳利，沉聲道：“糾正過后誰知道你會不會再走錯路？”
王奇已經面紅耳赤了，擺明了說自己墻頭草沒有立場，自己也沒話可說只能沉默以對。
正當王奇坐立難安時，皇甫平突兀開口：“行了進之，我?guī)湍慵m正?！?p> 王奇頓時放松下來，這是接受了。又聽到肅然中隱有嚴厲的聲音：
“下次可別再走錯路了?！?p> 王奇如逢大赦，趕緊點頭。
隨即書房氣氛緩和了，皇甫平去茶室泡茶，王奇闡述著跟李思悅交往以來的種種，重點提及了杜威可能取代尹平出任教諭。
“我知道李縣令打算拿下尹平這個教諭位置，還有刑房?！辈枋覀鱽砘矢ζ狡椒€(wěn)的聲音。
“我們怎么辦？”王奇已經恬不知恥的稱我們了。
“尹平不保，刑房馬遠要保住?！被矢ζ降?。
“為何？”王奇不解，難道是留下刑房馬遠來制衡自己？
皇甫平沒有說話，從茶室出來斟了盞茶，將斟好的茶盞緩緩推到王奇面前，說道：“尹平保不住，前幾年貪財留下的破綻太多了，肯定被杜威掌握不少。保他得惹一身騷不值得，何況只是縣里的教諭?！?p> 王奇恭敬接過茶，吹了茶杯的熱氣，詢問道：“那歷主簿怎么說？”
皇甫平看了王奇一眼，含笑道：“歷艾高升了，去北直隸保定府容城縣當縣丞。”
王奇訝異，不是歷艾升官，而是從南直隸直接調到北直隸，還是個較為繁華的大縣，這需要很大的手段。怪不得歷艾酒宴上喜笑顏開。
王奇有些遲疑，斟酌問道：“那新來的主簿可是？”
皇甫平點頭，道：“不錯，是蘇府臺調派過來的。”又故作隨意道：“蘇府臺麻煩嚴閣老那邊的門生才辦妥的，李縣令上頭的科道言官本也想替李縣令爭這個位置，沒爭過?！?p> 王奇震驚了，嚴閣老！嚴嵩！大明首輔！大明第一權臣。沒想到皇甫平根腳這么深。
王奇故作仰慕狀，向北拱拱手，恭敬道：“竟是嚴閣老！”
皇甫平很滿意王奇的表現(xiàn)，點出嚴閣老也是為了敲打王奇，誰叫這小子有過墻頭草兩面倒的前科。
王奇感嘆，幸好主簿上任之前自己就來投靠了，要不然到時候還需不需要自己都難說。
“皇甫大人，那我等該怎么做。”王奇再次詢問，想知道皇甫平下一步的部署。
“見招拆招，看李縣令那邊有何動靜?！被矢ζ匠烈髌袒卮鸬?。
又稍微聊了幾句，王奇看時候不早了，便告辭了。
……
回去的轎子里，王奇躺在轎子榻上小憩，心里暗襯自己算是嚴黨組織的外援成員了，也不知是好是壞。
王奇稍微了解些歷史，嚴嵩還有最多三年逍遙時間，嘉靖四十年，嚴嵩卸任首輔，嘉靖四十三年嚴世蕃被逮捕下獄，權勢滔天的嚴黨就此沒落。
嚴黨波及范圍挺大的，但很少有六品官以下。多是京官和封疆大吏，而且也不是殺頭，只是革除官職。后續(xù)很多人還起復了。
嘉靖皇帝到底是卸磨殺驢還是平息眾怨，沒人能搞清楚他的帝王術。但王奇知道嚴嵩可是上了奸臣傳的，這就是歷史對他的定論。
嚴嵩的門生黨羽都被立為奸臣，關自己何事呢？自己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官，無人能在意，若是能趁最后幾年搭著嚴黨的順風車，官位升幾級那最好不過了。
回想到自己的處境，這回要跟緊皇甫平了，再做一次墻頭草都要自我唾棄了。
事實證明，及時跳下李思悅那條船是對的。學問方面，皇甫平只是童生，而李思悅卻是進士出身，天差地別。
可是背景上，李思悅有科參給事中的背景，而皇甫平卻背靠嚴黨。嚴黨未來會沒落，現(xiàn)在卻還是參天大樹遮掩了明朝整個官道。
再說能力，李思悅一身書生意氣，還是個新來的地方官。皇甫平處事圓滑，在桃縣根深蒂固。
李思悅完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