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易空頭一回見洄蘭施法,本以為洄蘭就是個半吊子小妖而已,如今是真的驚著了。
該不會是小女孩把洄蘭給惹怒了,然后被洄蘭給......那個了吧。
易空忽然感覺后脊發(fā)涼,后退一步:“你把她怎么了?!?p> 這一切都被洄蘭看在眼里,洄蘭只覺得好笑,這易空竟把她想成什么了。
“就是讓她睡一覺而已。放心吧,我目前對sha人,并不感興趣?!变m聳聳肩,不知從何處掏出昨日從他那里尋來的醫(yī)術(shù),專心看了起來。
見洄蘭還是往日那副單純,做起自己的事情來心無雜念的樣子,易空放松下來,問洄蘭:“你該不會是救她吧?”
洄蘭仍舊看著醫(yī)術(shù),半響才回答:“嗯,想試試。”
“這個病就算是師父在這里也沒有多大把握。而且在一眾師兄弟之中,這醫(yī)術(shù)我算是學得還不錯的,現(xiàn)在也是束手無策?!?p> 易空怕直接說洄蘭只看了幾頁書,藥材都還沒認全,就說救人太過玩笑。
但又怕掃了洄蘭學習醫(yī)術(shù)的興趣,因此盡量說得委婉了些。
“興許就成功了呢。”洄蘭放下手中醫(yī)書,眼神篤定的看向易空。
大概是洄蘭的眼神太過于堅定,易空觀之像是有所觸動,虧自己每日誦經(jīng)禮佛,竟然還勸別人放棄一條人命,自己的心境竟還不如洄蘭。
沉吟良久:“你帶著小女孩去寺里外院安頓下來,此處就交由我試試吧?!?p> 洄蘭聽聲轉(zhuǎn)頭看向易空,失笑道:“傻和尚,這病能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莫要逞強,我是妖,怎么傳也傳不到我的。”
看著易空仍在遲疑,不愿離去,洄蘭只好又道:“你欲渡世人苦噩,我不攔你。雖一心向善,也不能愚善,你若是白白犧牲了,本有由你去渡的人,該當如何?”
易空點點頭,心中竟豁然開朗:“那我便就在外間,你進去為婦人看診,然后同我商量?!?p> 洄蘭實在拗不過,只好答應(yīng):“黨參、黃芪、白書、山藥、茯苓......各抓兩副,這小女孩同婦人接觸了這么久,恐怕也有感染的危險?!?p> 這一個方子,同方才易空想出的方子相差無幾,不過著最后一味該如何調(diào)和,既不影響藥性,又能把功效發(fā)揮到最大,他卻毫無頭緒,想不到洄蘭卻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想出來。
看來自己確實是小瞧了她,易空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看了看洄蘭,見洄蘭正將小女孩抱到一旁,又給她蓋了一床被褥。
接著洄蘭轉(zhuǎn)身道:“還是我去吧,抓藥來回能快些,你別進去了,不然我這藥得抓三副了?!?p> 洄蘭說完還不忘打趣易空,感覺自己跟町止走得近了,無意間他的性子也學了不少,譬如這老打趣人的毛病。
幾天觀察下來,小女孩身體并無異樣,只是那婦人病得兇險,如今服藥也只能把命吊著,不至于立馬一命嗚呼罷了。至于要讓她痊愈康復,這就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了。
洄蘭連帶著幾天沒合眼,易空又每日在寺廟和這邊往返,準備要用的草藥,也已是疲憊不堪。
婦人仍是意識渾渾噩噩,動不動就咯血。仿佛一些都陷入了僵局,這樣下去,這個病會慢慢耗光這婦人的所以生機,最后婦人只有病發(fā)身亡一個結(jié)局了。
“今晚我守著,你去歇息吧?!币卓赵谥m有些疲累,隨即開口。
“姐姐這里有我在呢,你去休息休息吧?!毙∨⒁苍谝慌愿胶?。
洄蘭剛給婦人喂完藥,這病情還是遲遲沒有改善,于是沉吟一番開口:“易空,明日多帶一些馬錢子來吧。”
易空聽完臉色一變:“不可!馬錢子藥性太過猛烈了些,萬一女施主撐不住......”
剩余的話,礙著小女孩在著,易空說不出口,但是洄蘭卻知道易空想要說什么。
“如今一點進展也無,現(xiàn)在只得冒一冒險了?!?p> 洄蘭不肯退讓,否則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于是洄蘭又蹲下身子,看著小女孩:“憐兒,你娘親的病一直不見好,姐姐準備下一劑猛藥,或還有痊愈的可能。但是這也有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見你娘親了,你同意姐姐這樣做嗎?!?p> “我相信姐姐?!睉z兒看著洄蘭,目光里充滿著希望。
她已經(jīng)連著幾天沒有見著娘親了。
在別的大夫都避之不及的情況下,還有人愿意替她阿娘看病,她已經(jīng)非常感激了。
接著又看著這個仙女姐姐一直在娘親身旁忙前忙后,悉心照顧娘親,也一定是很希望阿娘痊愈吧。
要是阿娘最終熬不過去了,那對于阿娘來說,應(yīng)該也是一種解脫了吧。
易空看著兩人已經(jīng)達成了共識,而且如今恐怕也只有這一種法子了。
那就把信任交給洄蘭吧,他心里決定。
次日,易空帶來了馬錢子,同其他藥一齊熬出,被洄蘭喂婦人服下。
憐兒和易空在外間候著,以防突發(fā)情況。洄蘭則在內(nèi)室,寸步不離。
過半個時辰,只見婦人隱隱有精血歸本之兆,洄蘭大喜:“有用,有用?!?p> 憐兒和易空警惕的心也終是放松了些。
隨后,婦人開始出現(xiàn)不適的癥狀,咯血是少了,但是盜汗不止,嘴唇更是發(fā)紫。
素來淡定的洄蘭也慌了神,這藥明明是有效,但是這婦人的意識,已經(jīng)撐不住了。
洄蘭有些失落,一直垂著頭,倘若不是她非要用什么猛藥,這婦人大概還有幾天可活吧。
而如今,卻已經(jīng)到了彌留之際。
“憐兒、易空,對不起?!变m聲音從未這樣低低啞啞過。
隨后憐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只不管不顧跑進來。
看著憐兒趴上地上,無助地看著她的阿娘,洄蘭竟覺得自己的心也有些抽痛,仿佛這種喪親之痛,她也好像經(jīng)歷過。
這會不會和她失去的那段記憶有關(guān)呢。
但是她現(xiàn)在來不及細想,因為只有洄蘭看得見的婦人身上的點點生機,正在外散開來,慢慢升空,消失。
洄蘭握緊了拳頭,轉(zhuǎn)了視線不忍再看。
目之所及是一個爐子上,正煮著水的水壺,水壺中的水像是已經(jīng)漲開多時,但是因為蓋著蓋子,所以霧氣并沒有跑出來。
不遠處的天際,蔚藍無垠。
一青袍男子束手而立,姿容說不出的優(yōu)雅好看。
身旁還有一個渾身散發(fā)出黑氣,手拿一把鋸齒鋒利的鐮刀的男子,渾身融入黑氣之中,容貌看得并不真切,只覺得此人身上帶著一股無窮無盡的死氣。
“町止,沒用的,她陽壽盡了。”男子在一旁道,聲音低沉醇厚。
青衣男子聽后只是笑了笑,面上并未大多別的表情:“我覺得她能行?!?p> 黑衣男子無奈:“那就再等半刻,若是還不行,我就要去將她的魂魄帶走了?!?p> 町止仍是處變不驚,灼灼視線里,是一張清麗白皙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