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城
胖子遠(yuǎn)遠(yuǎn)瞅著卡座底下的人,心里很慌。
“喂,你,你能不能吭一聲……”
地上的人沒有回應(yīng)。
胖子扒著卡座,更慌了,不知該不該上前。
但萬一是個活人呢?
忽然,卡座底下傳出微弱的呻吟,地上的手指微微顫了顫。
活人!是個活人!胖子連忙跑上前去。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間,張君銘猛地睜開眼來,驟然拉近的胖臉讓他的眸子瞇了一下,而后猛地推開。
“你是誰?”
這胖子看著很是眼熟。
張君銘一時想不起來,倒是一眼認(rèn)出了眼前的布景:“這里是……酒館?”
看來已經(jīng)從夢境中醒來了。摸了摸身上的匕首,還有鈴鐺。
還好,都還在。
胖子連忙又上來,慌忙指著自己:“我,我叫劉宏。恩人,你救過我,你不記得了。不記得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太好了,終于不是我一個人了,太——”
突然,聲音戛然而止。
胖子張大了嘴,神色緊張地看著停留在窗外的黑色影子。
“異獸?!?p> 張君銘一眼就認(rèn)出了窗口的影子,嘴唇無聲地動了動,而后神色冰冷。
這里是安全區(qū),怎么會有異獸?
看著胖子慌張的神色,一個念頭猛地在心中冒起——
“果然……迷霧散了……”
在這個念頭冒起的那一瞬,張君銘的眸光頓時鎖在一側(cè)緊閉的木門上。
只見那黑色影子又慢慢移動到酒館的門口,一下一下地撞動酒館木門,試圖想要進(jìn)來。
“嘭!”
“嘭!”
每一聲巨響,都引落邊框的一些細(xì)微木碎,外面的東西似乎要把門撞碎才罷休。
“搬桌子!快!”
當(dāng)下來不及考慮了,張君銘連忙將靠門的桌臺搬開,抵住看上去年久失修的門。
“沒事,肯定沒事的,我們不會死在這里?!迸肿拥种雷樱贿叴蟠瓪?,一邊不停地安慰自己,心里還是很害怕,害怕的他不禁多看了張君銘一眼。
只見張君銘走到了柜臺前,移開酒柜,露出了里面的地窖,還未等反應(yīng)過來,見他已經(jīng)只身鉆進(jìn)了黑暗中。
“喂!恩人!你別走……”話還沒說完,身后又傳來聲聲巨響。
胖子趕緊回來,多加了兩張桌子才罷休。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p> 很快,張君銘就從地窖中出來了,隨之出來的,還有一股惡臭。
“這什么東西。”胖子劉宏連忙捂住鼻子。
張君銘將手扣在了吧臺上,松開四指,一個鈴鐺從指縫間滾了出來,鈴鐺表面附著粉紅色的碎物。
這都是不是重點。重點是,胖子眼睜睜看著張君銘將鈴鐺沿著縫隙撬開,從里面取出了一角碎布。
布上有字,可惜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模糊,倒是底下的圖案還辨認(rèn)清楚。
是一朵枯萎玫瑰。
“這,恩人是從哪里拿的?!迸肿幽笾亲涌拷?,跟著打量。
張君銘揉了揉手中的布條,又從兜中取出了另一個相同的鈴鐺。這個鈴鐺,就是從游戲中取出來的。
“是一對的!”胖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驚訝。
只見他又撬開了另一個鈴鐺,里面也有一角相同的碎布,不同的是,這次碎布上清楚寫著兩個字歪歪扭扭的字——
“救我?!?p> ……
這……這分明是在向人求救啊。
胖子張了張嘴,但看了看恩人的臉色后,決定將話咽下去。
“嘭!”
門,又被撞響。
張君銘將碎布一并收進(jìn)兜里,快步走到門前。
“你叫劉宏對吧,過來?!?p> 見恩人叫自己,胖子連忙上前去:“恩人要我做什么。”
“等會我把桌子搬開,你看著機(jī)會,別讓異獸進(jìn)來?!?p> “恩人要出去?”胖子大驚。
張君銘覺得恩人這個稱呼,怎么聽都有點奇怪。
他糾正道:“別叫恩人,我叫張君銘,君子的君,銘記的銘,朋友一場,你放我出去,我不會讓異獸進(jìn)來,你關(guān)好門在里面?!?p> 胖子一聽急了:“你,你你你,不行,我,我……”
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胖子堅決不讓張君銘走。
“你留在這里,你很安全。異獸進(jìn)不來,等過兩天它們就會自行消散。而我有要緊事,絕對不能在這里浪費(fèi)時間,你明白?”
胖子聽明白了,這是要丟下自己的節(jié)奏。
他本來不怕死。但是,自從那天有了銀幣,能吃飽飯以后,他又怕死了,由怕死生出了另一種不怕死的勇氣。
胖子心一橫,說:“你要出去,我也出去?!?p> 張君銘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驚訝,而后好笑:“你要出去?出去后沒人能救你?!?p> 胖子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還是知道怕的,就在這里待好。”
此時,門外的響聲已經(jīng)沒有了,張君銘迅速搬開桌子。
胖子一把搭在桌子腿上,攔住了:“反正我是不可能抽中卡牌的了,在這里不明不白地死,我不甘心,我死也要出去闖?!?p> 張君銘拗不過,也不想花時間爭辯,他只道:“開門了?!?p> 胖子點點頭,眼神堅毅。
“咯吱~”
木門迅速地被打開,外面的風(fēng)沙竄了進(jìn)來。
一眼望去,街道上冷冷清清,看不見一個人影。
但仔細(xì)看可以發(fā)現(xiàn),平時木屋旁的尖塔上還是隱約有幾個人影跳動,看上去頗為焦急。
胖子原本跟著張君銘出來的,沒想到一轉(zhuǎn)身便沒了恩人的影子,只剩下耳邊的風(fēng)在呼嘯。
“救……救命……”
胖子喃喃,站在原地突然不知所措。
相較于簋街的冷清,城外竟無比熱鬧。
數(shù)不清的狩獵小隊排成縱隊,人人手上拿著或多或少的武器,緊守在迷霧邊緣上。
曾經(jīng)深不可測的迷霧區(qū),如今一眼可見外面的蕭索景象。
破碎的石柱,尖銳的石頭,風(fēng)化的白骨......這些一并向安全區(qū)的玩家們訴說著曾經(jīng)兇險。
“緊守戰(zhàn)線!不能放棄!”
沙塵中不知哪位壯漢大喊了一聲,各狩獵小隊紛紛振奮了士氣。
失去迷霧屏障的魔方異獸有的選擇深藏,有的選擇發(fā)狂,它們深知它們即將死亡,瘋了似地進(jìn)攻曾經(jīng)的安全區(qū)。
怕死的玩家躲在身后,不怕死的玩家站了出來,組成狩獵小隊。他們在賭,賭這一次勝利能帶來的東西。
饒是場面十分零亂,張君銘還是一眼認(rèn)出了城門口啪嗒啪嗒抽葉子煙的老者。
老者身邊不遠(yuǎn)不近站著兩人,一個是穿著十分紳士的年輕人,一個是在雜貨鋪見過的絡(luò)腮胡大漢。
絡(luò)腮胡大漢十分粗暴地用拳頭掀開試圖勾著爪子貼近的異獸。
大漢看似防得很好,但是揮拳間,難免有顧及不過來的縫隙。
老者抬槍,冷靜地射殺了試圖靠近的異獸。
而年輕人則安靜站在兩人身后,完全沒有動過手。
“來了?!蹦贻p人收起了黑皮筆記本,溫和地伸出手跟張君銘打招呼。
張君銘揚(yáng)手,只聽“噗”地一聲,身后匕首正正插在異獸的腦門上,而發(fā)狂的異獸還在撲來。
“嘭!”
老者補(bǔ)了一槍,手夾煙桿,迅速給槍換上子彈。
見異獸倒了下去,張君銘越過青年,抽回匕首。
年輕人收回了手,略略顯得有些尷尬,但仍是笑著:“我們之前見過,我叫方沈,你呢?”
“姓張,君子的君,銘記的銘。”張君銘兜了回來,重新扯出一個笑臉賠上:“抱歉,我剛剛,不是故意的。”
方沈嘴角抽了抽,仍是很好脾氣地道:“多謝?!?p> 正巧絡(luò)腮胡大漢湊了上來,張君銘便順道遞給他一樣?xùn)|西。
“我的眼睛?!苯j(luò)腮胡大漢很高興地將珠子嵌進(jìn)空洞的眼眶內(nèi),不一會兒,他又說:“這不是我的眼睛。”
張君銘表示很遺憾:“太黑了,我不知道哪個才是,隨手幫你拿了一個?!?p> “太感謝你?!苯j(luò)腮胡大漢看起來沒有不高興:“它比我原來的眼睛明亮多了,哦,我又能看見色彩了,它比我原來的眼睛有能量,我感覺我充滿了能量?!?p> 老者打完了最后一槍,朝這邊催促道:“走,別浪費(fèi)時間?!?p> 從這里去原石之城需要三天,而迷霧消散時長,卻沒有人知道。
張君銘深深看了身后的安全區(qū)一眼,看著陷入戰(zhàn)亂的人們。
忽然,他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