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此書故事發(fā)生在古代某時,人物、內容、情節(jié)皆為虛構(所以請勿糾結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彼時社會安定,正所謂“盛世古董,亂世黃金”,因此金石學發(fā)展出了相對成熟的體系。金石學雖以青銅器和石刻碑碣為主要研究對象且偏重于著錄和考證文字,但在其分支中,有一門田野金石學較為特殊,以發(fā)掘地下古物見長,為當時各位金石專家提供了第一手研究資料。各地田野金石學發(fā)掘所得全部歸于官衙及收藏館,擇其上者歲歲進貢,當時著名的金石大家也多為社會名流,所以該學問一向得到他們的支持,受到應有的保護,并且區(qū)別于盜墓行當。
下面故事正式開始:
“醒醒,快醒醒,你丫再不起來我扇你了。”
我微微睜開朦朧的睡眼,看見一個巴掌正朝我臉上呼過來,一個激靈就清醒了過來,立馬縮住脖子。還好,那手也十分識相,恰到好處地停住了。
“你咋回事兒啊,這幾天這么能睡,以前不都起挺早的嗎?”站在床頭的大腰子一臉看孫子的表情看著我:“他們都出發(fā)了,你還沒起來吃早飯,沈老師讓我過來看看你是不是死了。”
“去你的,老子活的好好的?!蔽掖蛄艘粋€巨大的哈欠,坐起身來,深吸一口氣。
大腰子遞過來一個饅頭:“你這個哈欠再大一點,屋頂就被你吹掉了。走吧,周大爺,再不出發(fā)趕不上上工了?!?p> 我左手接過他的饅頭,右手穿上衣服,又抄起水抹了一把臉,就跟他出了門,坐上推車朝工地去了。
我叫周華,在北方的某大學堂里學習金石學,今年是第三年,正在跟著老師進行田野金石學實習,沈老師是我們學堂派出來帶隊的老師。大腰子是我好朋友,原名叫高鑫,長了一張標準的豬腰子臉,因此得的外號,但是這個并不影響他勾搭女同學。而我周大爺這個外號,也是這個家伙所賜。
“哎我說,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得病了?”正在推推車的大腰子問我。
我啃了一口饅頭,干噎了下去:“沒啊,就是最近老做噩夢?!?p> “噩夢?大小伙子血氣方剛的不是該做做春天的夢嗎,做啥噩夢啊?”
“老子說正經的,而且好幾天了,都是夢到一個女人...”
“我就說是春天的夢吧!”
“別胡說,不跟你開玩笑,這女人好幾天連著出現(xiàn)在我夢里了,但是站得老遠我看不清,衣服和臉都看不清,只知道是個女人?!?p> “都看不清你還知道是女人,我看你就是想女人想多了?!?p> “我呸,你以為我像你啊,跟你那娘子一晚上不見面跟要死似的?!?p> “你他媽別好心當做驢肝肺,老子早上連我媳婦兒都沒馱,就等著推你個臭老爺們兒,你還別不知足?!?p> “得得得,謝謝您吶?!闭f完我繼續(xù)啃那半個饅頭。
沒多會兒,我們就到了田野金石學的發(fā)掘工地。
工地,就是地下可能有一些古物,我們或是幫著學堂,或是幫著官府衙門弄出來,再給別人去做一些研究。
沈老師來之前就說,這一次的工地位置不錯,不是很偏僻,就在一個村子南邊靠著林子的地方。但其實這個“不錯”可能是和他過去待過的金石工地比的,我們看來也就那樣兒,去附近鎮(zhèn)上坐馬車也要個把小時,跟城鎮(zhèn)里生活是沒法比教的。
“周華!你還活著??!”沈老師看見我到了,大聲嘲諷。
這個老不正經,一句話又把女同學和來干活的民工都給逗樂了。
“回大人,我沒死!”
“沒死就趕緊去干活!我要是包工頭早把你開了。”
我跳下了推車,提著自己的家伙就向著自己的探方過去了。我們學生一人分了四個5*5的探方,也就是100平米。有年富力強的,比如大腰子,他就要幫他女朋友也干了,就是一個人承包200平米。
他那女朋友,不是我說,不知道本來就忒嬌氣了,還是大腰子慣得,天天坐在探方邊上看著就是不干活兒。
但為了愛情,男人總是要苦點累點,大腰子還真是兢兢業(yè)業(yè)當起了勞模。
這里的夏天還是蠻熱的,雖然不像我家鄉(xiāng)南方那樣潮氣,不過也很難受,過了不多久,太陽就高照了。我跟幫我干活兒的四個民工都處的不錯,平時喝水都不用自己帶,喝完都是他們給我續(xù)杯的。
我拿著手鏟,在一個方里刮了一會兒面,就到了上午的休息時間,我跑進方里民工老朱架的遮陽棚里,鋪了張布麻袋就坐下了。
一會兒,老朱也笑呵呵的過來坐下了,問我:“小華啊,最近怎么老遲到啊,我們都猜你談小媳婦兒了晚上睡不好呢?!?p> 我心想現(xiàn)在怎么老年人也這么八卦了?本來想隨便搪塞過去,不過想想老朱也不是生人,而且一般老年人也是見多識廣,想來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算了,我就如實相告。
老朱聽著聽著,那張本來笑呵呵的臉就變色了,他低聲地問:“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夢的,是不是出了那棺材以后?”
我仔細一想,還真是,四天之前,我探方里的近些年地層里出了一個近些年的墓,雖然棺材爛了一大半,不過人骨還有不少,尤其是頭骨、脊椎骨和肋骨啥的都保存得很好,雖然造型有點不像正常擺進去的。
頭骨底下壓了一根雕花鎏金的銀簪子,因此墓主人應該是個愛美的女人。這些東西都被我用正規(guī)的發(fā)掘流程收回去了。
但這么一想,難不成真有關系?不會吧。
老朱又問:“你把骨頭放在哪兒了?”
“床底下?!?p> 老朱聽了差點兒沒站起來“你膽子可真大啊,陰氣這么重的東西,我們村里人要不是為了掙錢根本不會碰,你竟然放在床底下?”
我默然無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這個問題。
他稍稍平靜了一下:“孩子,聽我的,回去找個地方埋起來?!?p> 我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又和老朱扯了點別的,但是腦子里反復思考著他的話。
雖然我不是個相信那些奇奇怪怪東西的人,但是這幾天晚上被噩夢折騰,也著實讓我很難受。但是田野金石學有原則,出土物連陶片都不讓亂扔,人骨哪兒是說埋就埋的,一般都是要帶走做體質人類學研究的。然而駐地本來庫房就不多,人骨又脆,扔庫房折騰兩天全給擠碎了。
一個上午就很快就過去了,返回駐地午休的路上,我還是想著老朱的話,心里琢磨著對策。吃完午飯,我回去宿舍,這宿舍是四人間,四張床,其他地方堆放著東西。我因為胃口不好第一個吃完回來了。看到四張床,我靈機一動,要真是放床底下的尸骨的問題,那就...對不住了。
果然,到了半夜,我就被大腰子扯起來了,不過這次他有點慫樣。先得說清楚,他從來是個不怕那些東西的人,我們從一到學堂處到現(xiàn)在,方方面面他都是這么表現(xiàn)的。
可是今晚他卻把我拉到宿舍外頭,跟我說:“壞了,你今天早上說的夢我也夢到了?!?p> “那你也不至于把我叫起來吧?”
“不,這夢太真了,而且那娘們不停喊著你的名字。”
“啥玩意兒?”我差點沒叫出來,但是理智阻止了我影響其他人睡覺。我跟他把昨天老朱的話說了一遍,又告訴他我把骨頭放在他床底下的事實。
他聽了明顯有點生氣:“你他媽怎么不提前告訴我一下?”
“你別生氣,我跟你說了那你心里有這事兒,那夢到就不能證明是她在作怪了,況且我都夢了四五天了也沒啥危險,別害怕?!?p> “也是,”大腰子聽完稍微平靜了一點兒,但是他突然一瞪眼,明顯緊張起來:“不對啊,那意思就是這玩意兒真能作妖兒?”
“可能真是這樣兒,”我也有些緊張,而且畢竟是我清理出來的,她如果要害人也是第一個找我呀,我接著跟他說:“今天我也告訴老朱了,他讓我去把她埋了?!?p> “那你還等啥,按老朱說的埋了去啊?!?p> “我也想啊,但是這么做回頭整理這么一堆人骨沒了怎么解釋?”
“解釋個屁,”大腰子拉著我就去拿骨頭:“到時候裝不知道唄,大不了挨老沈一頓批,這玩意兒留著你不怕死啊?”
“成。不過你不是不信這些東西的嘛?”我看他這么著急,居然有一絲喜感。
“老子怕你出事兒,”大腰子卻是一臉正經,“她在我夢里都喊你,你自己想想吧?!?p> 我聽罷也是背后有涼意。“行,事不宜遲,快走?!?p> 我去他床底下翻出來裝骨頭的袋子,他去院子里找了兩把鐵鍬,這時候宿舍里細竹竿也被鬧醒了。細竹竿叫范志永,名字硬氣人長得瘦,平時干活兒沒啥力氣,睡得也不是很實,據他說經常半夜醒。
他看見我要出去的樣子,小聲問我咋回事兒,我提著袋子把他帶到屋外,跟他簡單說了一下,他說也一起去。這樣一來宿舍里就一個還睡著的羅剛,外號剛騾子,心寬體胖,睡得最死,我們也就沒叫他。
于是他倆扛著鐵鍬,我提溜著半麻袋人骨頭,就這樣走出了駐地院子,門口養(yǎng)著看門的大黃看見我們只是搖了搖尾巴,沒出聲,就夾著尾巴縮回了窩里。這有點不大正常,這狗平時平活潑的,這會兒看樣子,是被嚇著了。
我們出了大門,看看天,估計差不多是半夜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