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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石奇聞

第六十五章 老將出馬

金石奇聞 東方神秘學(xué)者 3007 2020-04-28 20:49:24

  斷代問題一直是讓金石工作者比較頭疼的,有明顯的痕跡的還好,比如說,出了那個時候流通的貨幣,或者有的墓碑石刻上已經(jīng)寫明了時代,亦或是靠某一時期器物的特征來斷代,如果這些明顯的都沒有,那就只能靠地層大致判斷年代。

  建筑本身要斷代是不容易的,因?yàn)樘瞥郧暗慕ㄖ?,沿用到唐朝乃至宋朝也未可知,而且中國建筑的發(fā)展史又是一門深奧的學(xué)問,不是專家看著一堆破磚爛瓦還是挺難判斷的。

  但是說到底,研究也不是我要做的事兒,我的任務(wù)就是把它發(fā)掘清理出來。

  這一天,我在強(qiáng)烈的太陽光下刮面兒,眼睛被曬得發(fā)花,只得站起來先緩一緩,否則就算有遺跡現(xiàn)象也看不清。一年四季,其他三季在田野工作都像是“鍛煉身體”,唯獨(dú)夏天,十分煎熬。

  我看了看天上,一片云也沒有,有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已經(jīng)黑的完全不像自己了,但是我也沒辦法。

  刮著刮著,我覺得有一些不對勁。在顏色發(fā)黃的地層土上,逐漸顯示出兩條平行且十分直的邊界線,中間是一種褐色。我有些興奮,一般來說,這種線底下應(yīng)該是有墓葬的。我繼續(xù)刮,看看能不能找到五花土,如果有的話,那十有八九就是墓葬了。

  不過我看著這地方揣度,這兩條線的長度是夠了,可以埋人,不過兩邊寬度也太窄了吧,這說明如果是墓,墓主人很瘦,而且應(yīng)該也沒啥隨葬品,可能就是個平民的土坑墓。但是也說不通,哪個平民有本事能把自個兒埋到同時期的園林里?現(xiàn)在埋到公園也不大可能,別說封建時代了。所以如果是平民墓葬,那可能建筑群的性質(zhì),也會產(chǎn)生一些問題。

  我喊來兩個民工,讓他們在我框定的范圍內(nèi),把土挖下去十公分。我想借此看看有沒有花土。換成有些地方的民工,我會叮囑他們別亂用力,挖過了,直接把墓葬破壞掉,在這里我完全不用擔(dān)心,因?yàn)槲艺f十公分,他們未必能挖這么深。

  然而,沒下去多點(diǎn)兒,我就聽到一聲響,腳下的地面也微微地晃動了一下,我急忙讓民工停下,自己過去看看是什么玩意兒。

  沒想到,在剛才那層土底下幾公分的地方,就露出了一塊石頭,剛才的聲兒就是鐵器懟在了石頭上。我心想,不應(yīng)該啊,難不成是石棺?但是感受到石頭的厚度,卻不像是薄薄的棺材。

  我讓民工換家伙,放下大農(nóng)具,拿小刮鏟,慢慢清土。隨著它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展露,我逐漸也看清了,這不是個墓葬,而是根粗壯的石柱子,目前出現(xiàn)的只是它的一頭。我對石頭不是很了解,看不出來它是青石還是大理石什么的,只知道它是石頭。

  民工繼續(xù)不急不慢地清理,我卻有些著急,自己也拿工具幫忙干活兒。這石頭很粗,長度也不短,所以還有好一段在地底下,我想在下工之前,盡可能吧它弄出來,看看具體是個啥。

  在我的認(rèn)知里,一般柱形的石頭,可以用在幾個地方,比如橋梁和道路兩邊的石欄桿;大型建筑的柱子,包括華表;還有就是墓地的神道上和墓室內(nèi),也有的有石柱。一般都有精美雕刻或者紋飾。從這邊遺址的整體上來看,應(yīng)該是建筑的石柱可能性比較大,但是問題是我方里,并沒有建筑遺跡,并沒有碎磚爛瓦。而且從目前有的資料看來,把石柱直接用在建筑上也不是很早的事情,因?yàn)橐话愦笮徒ㄖ际怯玫哪绢^做柱做梁。金石就是這樣,謎題總是一個接著一個,可能這也是魅力之一。

  我?guī)е鴥蓚€民工飛快地挖,他們兩個也問我這是什么,因?yàn)檫@里工地上以前沒出過這樣的東西。我把我的推測說給他們聽,他們似懂非懂。

  花了很大的力氣,我們總算是把它揭露了出來,還有一面兒塹在土里,有一面兒光溜溜的朝著我們,它有兩個顯眼的地方,一個是它的一端是有孔的,似乎可以“穿針引線”。另一個就是它的另一端是紅色的,不知道是紅漆,朱砂,還是……

  我把馬隊(duì)喊過來看了看,他一陣端詳,也覺得我的想法很有道理,基本上這樣子的石柱只能用在建筑上,但是問題在于承重石柱也沒有見過帶孔的,也沒有鑿出拼接木頭的榫卯結(jié)構(gòu),其他探方暫時也沒有發(fā)現(xiàn)對應(yīng)的構(gòu)建,所以一時他也無法確定。

  總算是有了點(diǎn)東西,至少證明我這個探方不是傳說中的“空屁”了。我們收拾東西下工,明天再來繼續(xù)。

  晚上我正在做題目,馬隊(duì)忽然來找我,問我:“小周啊,你還記得今天那個石柱子是在哪一層嗎?”

  “那就是你們說的出園林的那一層啊,我跟你們方里比對著來的,地層錯不了?!?p>  “你確定?”

  “我確定啊,我方里之前總共就出了幾個碎瓷片,時代不都是您幫著定的嗎?”

  “唉那就好怪了,我今天回來查了書,也問了同事,沒人見過這樣子的東西,按理說一個省里歷史時期的東西差別不會太大,怎么會沒人見過呢?”

  “這問題您別問我,我見識比您更少,您和幾位技工老師都不認(rèn)識,我更不可能認(rèn)識了?!?p>  “那這樣,我請我老師過來看看,他如果不認(rèn)識再去他的圈子里問問沒準(zhǔn)就有門兒了,你明天去繼續(xù)清理,爭取把它的坑做得好看一點(diǎn),他應(yīng)該下午就能到?!闭f完跟我告了別,就回了自己屋。

  我也覺得奇怪,不過想再多也沒用,讀的書就那么多,搜腸刮肚也不可能靈思乍現(xiàn),所以還是早點(diǎn)睡覺休息的好。

  第二天,我安排好村民,自己繼續(xù)琢磨這東西怎么做。按照田野金石工作規(guī)程,應(yīng)該把他算在一個坑里,馬隊(duì)說把坑做出來就這意思。不過這東西跟別的不一樣,因?yàn)樗执钟种伢w積還大,如果直接把周圍的土弄掉,他會有大于四分之三個面會暴露在外面,不過這柱子是斜埋的,有滾動和滑動的風(fēng)險,到時候如果傷到我和民工就不好了;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先不管它,先把這一層的做干凈,沒有遺跡了再把地層下去點(diǎn),這樣比較安全,不過是不按規(guī)矩來。

  我也不止一次吐槽過這種“規(guī)程”,很多工作者和學(xué)者非要奉為金科玉律,毫無變通的余地。但是任何科學(xué)研究都是要結(jié)合現(xiàn)實(shí)條件的,金石也不能例外。既然層位明確,為什么不能先做記錄,等安全的時候再行發(fā)掘呢?如果說不拿工地上的出土物這是職業(yè)道德和底線,我是十分贊同的,但是具體工作方法我就覺得沒有必要為前人馬首是瞻。

  但是矛盾在于馬隊(duì)的老師我是知道的,一個挺出名但是很死板的老專家,師從的是幾個金石學(xué)泰斗之一,認(rèn)為由上而下,由晚及早的方法是最科學(xué)的,最完美的。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沒必要去多弄出來個事兒,我就把周圍打掃了打掃,等他來看完了再按著自己的法子往下做。到時候馬隊(duì)想必也不會多說什么,他倒不是一個特別封建的人。

  下午,一個看著挺老,穿著樸素的老爺子來了工地,馬隊(duì)趕緊去接。雖然我們的“技術(shù)”觀點(diǎn)有分歧,不過老爺子一言一行給人的感覺的確是一個學(xué)者,有一種風(fēng)范,跟官場上的風(fēng)氣,大為不同。

  馬隊(duì)帶著老先生來到的探方邊上,他看到這么一個物件,也覺得奇怪。

  馬隊(duì)和我攙扶著他慢慢走下來,他走到近前,從兜里掏出來一個眼鏡盒子,又從里面拿出來一個款式很老,后面還扎著繩子的眼鏡,拿衣角狠狠擦了擦,套在了頭上。

  他在那兒一通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言不發(fā)。他不說話,馬隊(duì)也不說,我也不說,民工也不說,四周圍有一種滑稽的寂靜。

  忽地,他抬起頭問我:“你昨天清理的時候底下還有什么?”

  我說:“沒有啊,土里就只有這么個東西?!?p>  他搖搖頭:“這個坑,你沒有做到底,底下還有東西。小馬,你喊幾個民工來?!?p>  馬隊(duì)急忙招呼我方里那幾個都來了。老爺子見來人了,吩咐說:“把這個坑四周拓一點(diǎn),再把石頭柱子底下往下弄個二十公分?!闭f罷民工就開始七手八腳地干活兒了。

  馬隊(duì)扶著他出了探方,去臨時的涼棚里歇一會兒。我卻沒敢走,因?yàn)檫@個做法就是我最擔(dān)心的,而且這么多個民工難免誰笨手笨腳一點(diǎn),這柱子一滾,不說別的,壓了腳也夠嗆。所以我一直在旁邊看著,能不出意外,盡量就不出意外。

  還好,今天幾個人搞得都不錯,柱子有更多的地方暴露了出來,只不過,仍然是滑溜溜,光禿禿,啥也沒有,沒雕刻紋飾,也沒有字,看起來還是很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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