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道高一丈
“這就想走了?”背后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不用問,一定是一直沒開過口的胡文書,因為在場只有她一個女的,這語氣聽起來十足的陰陽怪氣。
馬隊聽到后稍稍一頓,但是并沒有回頭,而是繼續(xù)向門口邁步。然而就是這兩三步的距離,我們卻沒有能出得去,門口被反應(yīng)迅速的幾個衙役堵住了。
我們兩個的身板擠也擠不出去,眼看前進(jìn)不得,我們無奈只得回頭,重新坐會椅子上。
“我勸你想開點,不然今天,呵呵,你們兩個也不傻。”胡文書保持著剛才的語調(diào)說道。
“你們不讓我走,我大可以坐著。我的體力應(yīng)該不比在座的都差?!闭f著馬隊還特意把身子正了正。我被他這態(tài)度逗得有些想笑。
“你可想清楚,我們今天來了這么多人,只是為了陪你坐在這兒嗎?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雖然你是省金石所的,但是到了我們的地方,你最好聽話一點,軟的不吃,我們就不客氣了。”胡文書邊說,還看了看她旁邊的衙役領(lǐng)導(dǎo)。
剛才那個文書也插嘴道:“是呀馬隊長,您看,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您給我們行個方便,您還能得著好處,沒必要跟我們作對。”
馬隊并沒有再理會他們,只當(dāng)沒聽見。
胡文書見他軟硬不吃,把頭轉(zhuǎn)向我這邊,用一雙化妝化得嫵媚得令人惡心的眼睛看著我,問:“你不勸勸他嗎?”
我淡淡一笑:“我們想法是一樣的?!?p> 話音落地,胡文書忽然大叫一聲:“帶走!”
旁邊沖上來好幾個人就把我們摁住了,馬隊一邊掙扎,一邊放開嗓子大喊:“你們衙役憑什么抓我?憑什么抓我?我法犯哪條?”
然而喊并不能解決問題,人被控制住之后,嘴很快也被堵住了。我倒是沒太掙扎,早就有心理準(zhǔn)備,這場面有這結(jié)果不是可想而知的嘛?再者畢竟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最多也就是嚇嚇我們,難不成會比那些亡命之徒的盜墓賊還兇殘嗎。
被控制之后我們被押著下了樓,接著被弄上了衙門車,我和馬隊是被分車坐的,上車之前蘇曉東往人群前面擠得飛快,上了我這輛車,我這下心里更不擔(dān)心了,正想說話,他突然用手推了我的頭一下:“老實點!回去有你好看的!”但是就在他身體前傾,別人都看不到他的臉的時候,對我瘋狂做了幾個眼神,我瞬間明白了,于是沒有多說什么。
一路無話,我們被帶到衙門,進(jìn)門就被搜身,被分別關(guān)進(jìn)了兩間審訊室。這地方我以前只聽他們說過如何如何審犯人,沒想到今天自己在這兒“正襟危坐”了。
等了好一會兒,蘇曉東和另外兩個年輕的跟著一個年紀(jì)挺大的人一起進(jìn)來了,我因為手被銬在桌子上,動彈不得,只能看著他們進(jìn)來走到我對面。
我記得我的兩個衙役兄弟都說過,審訊室里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會被記錄下來的,所以我必須非常老實,而且要想辦法幫自己開脫。
那老衙役進(jìn)來后坐到我的桌子對面,把茶杯輕輕放在面前,另外三個也依次坐在旁邊。
他端詳了我一會兒,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放下來,才開口問我:“你看著也不像個壞人的樣子啊,說吧,犯什么事兒進(jìn)來的?自己交代還能爭取寬大處理。”
我心說我犯什么事兒了,不是被你們弄進(jìn)來的嗎?我交代,我怎么交代。
他見我一言不發(fā),又問:“怎么,不想說?”
“不是我不想說,我也不知道我犯了什么法,就被抓進(jìn)來了?!?p> “哦!你的意思是我們抓錯人了?”他用眼睛忽然一瞪,讓我感覺下一秒他似乎就要沖過來拍我一樣。
“我也不是這意思,”我心里想緩住他,但是又想不到一個很好的說詞,心里十分著急,“我……我意思你們抓我肯定有你們的理由對吧,不如……你們說我犯了什么法?!?p> “呦,小伙子,沒想到,腦子挺不錯的。那我們來告訴你犯了什么法。”說完他轉(zhuǎn)身,朝著那仨人使了個眼色,他們便轉(zhuǎn)身出去了。
屋里就剩下我和這老家伙兩個人,起初我以為他要對我嚴(yán)刑逼供,我都做好寧死不屈的心理準(zhǔn)備了,但是他就坐著不時喝點水,什么都不做,我逐漸有種錯覺覺得他是想跟我耗,但是理智告訴我沒理由。但是在這地方,我也不能發(fā)問,那就等著唄。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剛才那三個拿著家伙就進(jìn)來了,我就知道沒這么簡單。他既然能把在金石駐地?fù)屛奈锏谋O(jiān)控給掐了,怎么就不能在自己的地盤上給我吃點苦頭?
我心里越發(fā)地慌,但是現(xiàn)在跑是跑不掉,被打了也沒法還手。我只得說道:“唉你們也講點道理嘛,我莫名其妙被抓過來,還要被你們打?我犯了什么事兒我都不知道……”
我還想接著說,蘇曉東拿著什么玩意兒就給我太陽穴來了一下,我當(dāng)時就大腦一片空白,瞬間話都不會說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迷糊之間只覺得旁邊有人在說些什么,沒一會兒我就徹底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精神非常的飽滿,就像睡了一覺,我爬起來看看周圍,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在哪兒。我努力回想,欸?是蘇曉東把我整暈過去的?這小子。
人有時候就這樣,不看見手上的口子覺不到疼,我這一想起來才覺得太陽穴還是在疼的。不過我立馬也知道他為什么對我下手,我想起來當(dāng)時的情況,他不把我拍暈了,我要受的罪,可遠(yuǎn)遠(yuǎn)不止這些。
我的眼睛逐漸適應(yīng)了黑暗,我發(fā)現(xiàn)這是一間小屋子,里面還躺著一個。那身材輪廓,一看就是馬隊。他正背朝我,頭朝墻,應(yīng)該是在睡覺。
不用問這肯定是牢房,啊不對,拘留室?反正差不多。我環(huán)顧四周,眼看沒別人,周圍也挺安靜,我就下床去喊馬隊。
他正在熟睡,我有點不忍心把他弄醒,但是想到我們倆有好多問題得趁著沒人商量一下,還是一邊拍他的肩膀,一邊在他耳邊輕輕喊他:“馬隊,馬隊?!?p> 他起初沒什么反應(yīng),我便加大了力度,突然,他好像就有了知覺一樣,猛地醒了過來。
他看我醒了,立馬坐起來對我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后指了指外面,把頭湊到我耳邊,用蚊子叫的聲音說:“有人?!?p> 我像那邊張望,卻沒看到人,不過他既然這么說了,還是小心為上。
我也把嘴湊到他耳朵邊,我們接下來全是保持這種交流方式,我問他:“您沒事兒吧?”
“挨了一頓棍子,不要緊,就破了點皮,橡膠棍子傷不到骨頭?!?p> “咱們明天能出去嗎?”
“估計不行,別著急,我們在里面他們也開不了工,就是委屈你了?!?p> “我無所謂,不過我們受這罪就沒辦法嗎?”
“不,你看這個?!闭f著他從懷里掏出來一個什么玩意兒,還偶爾自己嘎達(dá)達(dá)動一下。他展示了一下又趕忙揣進(jìn)兜里,我問他:“這是個啥?”
“錄音器?!彼f出這三個字,我是大為震驚,這東西我聽說過,是之前東廠請江湖上的大師設(shè)計出來收集證據(jù)的,要弄到手并不容易,可能馬隊也是認(rèn)識幾個能人異士的。
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斗爭做多了,果然人也變“壞”了,我估計他是后悔當(dāng)初沒在工地裝能收集證據(jù)的東西,才吃了個啞巴虧。這下好,恐怕連開會的內(nèi)容也錄在里面。
自古老百姓申冤就怕沒有證據(jù)?,F(xiàn)在有了這東西,如果把這事兒捅到省文物衙門去,乃至再往高處捅捅,還是很有希望解決的,雖然文物衙門一向沒啥實權(quán),但是只要領(lǐng)導(dǎo)等級高就行,俗話說官高一級壓死人,總得能讓人買賬。
這次我覺挺得有門兒。金石界有一個特點,就像一個小江湖,兩個人坐下來掰扯掰扯,往上老師的老師可能就是一個人。因為這個學(xué)科在國內(nèi)起步晚,而且冷門,圈子小,泰斗就那么幾個,所以大家或多或少都沾點兒同門師兄弟,上次的事情沒有證據(jù)所以沒人愿意幫忙,而這次,除了錄音,還有馬隊的傷,只要被捅出來,大家出于“江湖道義”,“同仇敵愾”,應(yīng)該都會出手幫忙的。
馬隊接著說:“胡文書那么神氣,她實際就是知府的代言人而已,這次會一定還是他的意思。上次的事情給我提了醒,咱們不做好準(zhǔn)備,吃再大的虧都沒處說理去。”
我連連點頭,說:“辛虧您做了準(zhǔn)備,只要咱們出去了,要他們好看?!?p> 我們兩個正說得來勁時,突然,門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