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能說的也很少。我和他怎么認識,怎么相愛,怎么有的你,對你來說,并不是特別重要?!蹦赣H頓了頓,眼里似乎轉(zhuǎn)動起了淚花。我沒有打斷她,靜靜地等她繼續(xù)。
“他走之后的事情,我也并不知道,你在敦煌遇到的,可能是他,世界上除了他應(yīng)該不會有人關(guān)心我們娘兒倆了。不過聽你說起來,他應(yīng)該是死了。”
其實我一點也不驚訝,因為我也早就有這種想法,只恨自己沒能看清他的樣貌,那是我這么多年,一直想看清的人。
母親繼續(xù)說:“當年我們很相愛,所以他把自己的秘密都跟我坦白了,讓我自己選擇要不要繼續(xù)和他在一起。我愛他,是不可能離開他的。但是有些事如果他不做,你就遲早要去做,所以最后我們達成了協(xié)議,我負責把你撫養(yǎng)長大,他去做他該做的事情,如果他成功了,你就不會再摻進這件事來。”
她頓了頓,接著說:“他的秘密,跟你的一些經(jīng)歷有關(guān)系。龍說的不錯,這個你父親也跟我說過,你和他的確是有黃帝血脈的后人,這個世界上有的事情只能由你們這樣的人來做。這是一種能力,但是這種能力意味著你們的特殊,就算你不想做,麻煩也會找上你。世界上也許還有跟你們一樣的人,但是你父親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他只想想讓你平安地活下來,所以才義無反顧?!?p> “他到底去做了的事情?”
“不要急,我慢慢跟你說。他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有三樣?xùn)|西,來歷他也不清楚,姑且可以叫做神器,只有你們這個血脈的人才可以使用,但具體是些什么我也沒問他。幾千年來,很多人明里暗里都在爭奪這三件東西,但是其他人必須借助或者利用你們才可以施展它的威力。你父親知道你也許會成為他們的目標,所以,他自己想去得到或者毀掉這些東西。但是他沒跟我提九州神鼎和龍的事情,也許這個他也未曾經(jīng)歷吧?!?p> “他為什么會知道這些?我長這么大您居然一句沒跟我說過?!钡?,又是很多新奇又聞所未聞的概念。
“也許是他的父輩告訴他的吧,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們都不希望你知道這些東西,所以一直瞞著你。但是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被摻進來了……所以我現(xiàn)在反對你再去做金石,因為你越來越容易碰到你不該碰的東西了。換別的職業(yè),也許能好一點。”
我點點頭,我現(xiàn)在非常贊同這種說法。
“而我現(xiàn)在告訴你,是為了讓你更好地保護自己。你也這么大了,也很聰明,也能理解他和我的良苦用心吧?我們不可能守著你一輩子,很多事情只能你照顧你自己,不管怎么說你現(xiàn)在都應(yīng)該知道了。”
我又點點頭。但我心里想的是,如果這些聽起來很不靠譜的東西都是真的,我又應(yīng)該如何承擔呢?說實話我是有點擔心的,聽了她剛才的話,似乎我的周圍,一直很不平靜。
更何況,我要怎么做是我的選擇,但很多時候是沒有選項可以選擇的。選擇聽母親的話不再金石確實能夠減小概率,但是當麻煩找上門來,我還是要去面對。也許當年父親就是這么選擇的。
如果以后有一天我也為人父母,我又會怎么做呢?也許會跟他一樣吧。換位思考,如果這些問題對生存的威脅很大,我也會自己去拼命,然后讓孩子早點找個對象結(jié)婚生子,過平淡快樂的日子,并且好好活下去。
不過腦海里一番思考后,我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哎媽,你當時為什么會相信這些話,這聽起來不像是騙你的故事嗎?你就不怕他只是為了不想管我們編的瞎話嗎?”
她笑著搖搖頭:“他不會的。換做你,如果你現(xiàn)在和那個姓蕭的姑娘在一起了,她跟你說一些跟她有關(guān),但是你從來沒聽過的東西,你會不信嗎?”
的確,她是對的,她對父親信任也的確對得起他們相愛。我跟她笑了笑。
“去找她吧?!蹦赣H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句。
這句話說到我心坎里了,差點兒都死了,還害怕愛情受挫折嗎?其實我這些天也想過這些事,不過我不怎么相信母親會這么說,畢竟之前她的態(tài)度可不是這樣。
“但是你答應(yīng)我,”她接著說,“她如果還不愿意接受你,你早點放棄吧?!闭f完她看著我,瘦瘦的臉龐,枯黃的頭發(fā),眼神中的慈善。
這一次我點了頭。
面對她,我知道,我考慮東西,不應(yīng)該完全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如果說我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蕭芳不接受我,我可以一輩子不娶也無所謂,但是世界上總有其他東西也很重要。
我們起身又在花園里轉(zhuǎn)了轉(zhuǎn),便還是回了病房。
日子一天天過得飛快,我的身體也逐漸康復(fù),身上該拿掉的東西一樣一樣拿掉,別說,真有一種破繭成蝶,重獲新生的喜悅。母親單位那里催她回去上班,她見我這邊確實已經(jīng)完全能夠自理了,才走了,但是交代我有空就要給她寫信,否則她不放心。
但是與我不同的,隔壁床上的老太太,情況卻是慢慢惡化,母親走后,我有余力的時候也就幫她一把,比如喂兩口粥。她從一開始還笑得出來,說得出話,慢慢地臉上充滿痛苦,口不能言,到最后是情況極度惡化,離開了人世。
雖然非親非故,但是她死了還是讓我很難過。也沒有親人過來,看慣死亡的大夫、護士來把她帶走了,她就這么謝幕了。
看著她被慢慢推離了我的視線,她那句話又在我耳邊響起:“我跟你不一樣,我是等死的,你是重生的?!鄙绱舜嗳醵虝?,我也要繼續(xù)做我該做的事情。
我每天下床走動鍛煉,恢復(fù)著肌肉的力量,因為心里始終惦記著一件大事。
臨近出院,我寫信問蕭芳她還在學堂嗎?
結(jié)果她同學幫忙回信說,她跟著導(dǎo)師帶著一群學弟學妹出去實習了,跑得還非常遠。
我說我想去看她,那邊是不信的,說地方太遠了,而且跟我說生活條件很差之類的。不過,在我堅持不懈下,最終還是要到了地址,在我國版圖的西南端的Y省。
我順利出院之后,就去市里駐地找老殷他們,跟老殷來了擁抱,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動了。等把各種手續(xù)和工資辦結(jié)之后,我就開始盤算如何去Y省的事情。
我先去了書店,因為蕭芳在的那個地方,我是聞所未聞的,我在Y省地圖上找了很久很久,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縣城版圖的一端,找到了這么個地方。
西南地區(qū)我從來沒去過,不出意外的話,應(yīng)該能做馬車到縣城吧...
我去驛站,跟售票員報了地名,她問我:“在哪兒?”
“Y省。”
“怎么寫?。俊?p> 我說給她聽,一頁一頁翻地址本,一查果然沒有。
我又把縣城名字報給她,也沒有。
直到我說市的名字,她才說馬車能到,但是我得去倒車。無奈我只能聽她的安排依次買票,沒想到這個地方這么難去。從票程上看,至少要四天才能到地市,蕭芳學堂那邊同學誠不我欺啊。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票都買了,沒有不去的道理。
我買好足夠的干糧,在地攤上挑了兩本解悶的老書,打算看完就丟掉。
一路如何坐馬車倒車自不必說,直到我下了車,才切身體會到這個地方確實跟東部沿海城市的區(qū)別。
不記得是誰跟我說過,從房屋的高度就能看出地方發(fā)達程度的,這話有幾分道理。我下了馬車,是寥寥數(shù)人。去到隔壁小驛站,也是寥寥數(shù)人。周圍的當?shù)匕傩斩加闷婀值难凵窨粗?,不知道衣服還是別的什么他們似乎一眼就看出我是外地人。
我在車站買好了去縣城的馬車票,班車的班次也少得驚人,我要等好幾個鐘頭才能過去,路上不知道要幾個小時,到地方,怕不是天都黑了。
上了馬車,一路顛簸,沿著盤山公路七拐八繞,坐得我都快暈車了,出了一身虛汗。車在路上還不斷走走停停,接人下人,車夫駕馬停車的速度都很快,不小心就能從凳子上飛起來。我第一次覺得坐車這么煎熬,不知道什么時候,這車終于是到了地方。
還好,天還是亮的,但是我知道今天去那邊是不可能了,只能早點找個客棧住下來。
在路上走了半天,終于看到“客?!倍郑m然門面很破敗,但是我還是進去了,別無選擇。
老板是個三四十的男人,還是會說官話的,雖然不太通順,我去的時候他正好在做飯。我們談妥了價格,他帶我去房間,問我要不要一起吃飯,加十文錢就行。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是這家家庭改造小賓館的唯一住客。在一間挺破的屋子里放好了東西,便跟老板一起去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