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Leave you 陷阱
老板的眼里閃過一絲陰戾,娜美恰好捕捉到,瑟縮了一下。
不對,光輝浪游者應(yīng)該不是這樣的。有月石那樣純凈的東西的人,怎么可能有如此不善的氣息。
但派克在她身前,她就沒那么怕了。
“噢——我的老伙計,不要這么急躁嘛。月石那樣珍貴的東西,肯定不會在這破破爛爛的地方,你說是不是?”
派克懶得聽他油嘴滑舌,魚叉又深入一寸:
“月石,交出來?!?p> “Bro,you are so rude!你這樣的態(tài)度可不是好好做生意的態(tài)度。”
派克抬眼,瞥他一眼:
“你覺得我是會和你好好做生意的人嗎?”
“但你不是我交易的對象?!崩习迮呐呐煽说募绨颍叱隽斯衽_,擺出一臉笑容走向娜美:“這位鮫人族的小姐,才是本次交易的另一方。”
派克扒出魚叉,鋒利尖銳的魚叉頭再次釘?shù)搅说匕迳?,離老板的馬丁靴只有咫尺之距。方才慘遭毒手的柜臺發(fā)出咔嚓咔嚓的聲音,裂成了兩半。
“你最好別碰她。”
“既然是交易,哪有不接觸的道理?小姐,你說對吧?!?p> 派克死死盯著老板,就像蒼鷹鎖定獵物一般。
“這位小姐,是鮫人族的喚潮者嗎?”
“我是鮫人族的,但……”
派克知道娜美老實地藏不住話,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她是喚潮者??禳c把月石拿出來。”
老板卻無視掉了派克,仍然對娜美客客氣氣:“那么可否讓我看一下深海珍珠?”
娜美乖乖地掏出了珍珠,但這回她聰明了,沒有再傻乎乎地直接遞出去,而是牢牢地握在手里。珍珠蒼白的光在昏暗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兀,一直身處暗處的老板面對如此強烈的光與壓迫感,有一瞬間的不適應(yīng)。
但很快,他就在心里估出了這枚珍珠的價值。
“是真的,我這就把月石拿給你,請隨我來?!?p> “去、去哪……?”
“月石關(guān)乎鮫人族全族,我身為光輝浪游者當然不會把它隨意放置。它在我內(nèi)室的保險箱里?!?p> “那……”
“你既然撿到珍珠了,為什么不能把月石拿出來?”
派克的聲音冷到了冰點,語氣也越來越讓人生寒。老板下意識后退了一步,派克便緊跟上前一步,站到了剛才碎裂的柜臺旁邊。
腳下的地磚一塊一塊規(guī)整極了,彌漫著腐臭的魚腥味。
“我這里可是有很多過路的客人,拿出來被人搶走了的話我付不起這個責(zé)任?!崩习逶幃愐恍?,污濁的眼在油燈映照之下有些魔鬼的味道:“難道說,這位先生能擔(dān)下這個責(zé)任?”
“這里根本沒有人。你在打什么算盤?!?p> 老板哼了一聲,最后還是走到了內(nèi)室的門口,只是他的目光始終聚焦在兩人的腳下。兩人走過一塊一塊血紅色的大理石,光滑的地面上甚至照不出兩人的影子。
“內(nèi)室到了,請在這里稍等我一下?!?p> “你最好快點兒。”派克威懾道。只是他沒注意到,老板眼里的不忿更甚了。
與其說是不忿,倒不如說是,仇恨。
鑰匙插進鎖孔,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老板踏進內(nèi)室,在轉(zhuǎn)過身的一瞬間,將手放到了下巴上。
而后他輕輕一拽,整張臉就掉了下來。最后出現(xiàn)在派克眼前的,是和那藍囊魚一樣讓他難忘的模樣。
是他的老船長,他那自私自利的、背叛了他的老船長。
“派克,沒想到你還活著。不過今天,你會死在我的手下?!?p> 派克甩出魚叉,卻還是慢了一步。老船長關(guān)上內(nèi)室的鐵門,魚叉與鋼鐵碰撞,發(fā)出嗡的巨大回聲。在門縫合上的一瞬間,娜美看到了一張殘缺的、扭曲的蒼老面孔。一只蝎子眼罩,一個生了銹的鼻環(huán),和一張裂開的嘴唇。
下一秒,一張繩網(wǎng)從天而降,將娜美吊了起來。派克一把將她拽住,卻被繩網(wǎng)帶著一起上升。而吊著繩網(wǎng)的屋頂,有一臺正在快速運轉(zhuǎn)的絞機——它可以毫不留情地切斷娜美的頭。
“泊克——!救我!”
派克松開繩網(wǎng),想要去夠插在門上的魚叉。可此時,門上不知哪個口子里迸出了透明的油狀液體。它就像是冒著毒氣的沼澤,一滴一滴地把魚叉融化。
只不過兩步的距離,派克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夠到。當他摸到魚叉的柄,手掌也被腐蝕出了一個洞。
他無比后悔自己的一時沖動把魚叉扔了出去。
而這時,娜美已經(jīng)上升到了頂端。她舉起法杖,用法杖頑強地和鋸齒對抗,而她的手卻因為碰到鋸齒而流出了血。派克忍痛抽出還剩半個的魚叉,砍斷了繩網(wǎng),娜美得以脫逃,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他的懷里。
“福斯特,你最好乖乖把月石交出來,不然我不會放過你?!?p> “是嗎?”門里傳來一聲陰毒的笑:“月石就在你們的腳底下,有本事就去拿吧?!?p> 話音剛落,數(shù)不清的箭從墻里射了出來。在派克尚未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娜美掙脫了他的懷抱,在他身后豎起了一道水墻。派克飛快轉(zhuǎn)身,拿著魚叉掃開那些箭矢。
“躲我后面去!”
“可是……”
“躲我后面!你只會給我添亂!”
娜美忽然很難受。她沒有再多說什么,默默地站到了派克身后,舉起法杖,做些自己能做的事。但派克的話像是針,狠狠扎進了她的心里。
派克是這樣認為的嗎?認為她只會添亂?
也許是吧,不管是當初派克救下自己、讓派克連夜去買了一床被子、讓派克買了很多蛋糕和大船……如果不是她要找月石,派克也許現(xiàn)在還在海邊的那座小房子里安心地睡覺。
“泊克……對不起。”
派克破天荒地意識到了自己說的話的不妥,他剛想解釋,娜美便倒在了地上。
從娜美的身后,射出了一支箭矢。兩人都沒注意到的背后,才是船長福斯特的殺手锏。
“福斯特!”
“派克——我的老伙計,從前你就壓我一頭,害我成為所有人眼里無能的土財主——你才是船隊里的王牌!你不是第一魚叉手嗎?你的魚叉不是無所不能嗎?如今你沒了它,你還能做什么呢?你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
福斯特的笑聲和言語在狹窄的回廊里穿來穿去,尖銳而又令人反胃:“藍囊魚沒能殺了你是你命大,我這次不會再饒過你——下地獄吧,惡魔?!?p> 咯噔一聲,派克所站立的一方地磚消失不見了,他開始急速下墜。墻里仍在不停射出箭矢,而娜美被留在地面上,獨自承受著那些鋒利的剪刀。
“娜美!”
“泊克!找到月石……”
派克只能看到光亮離自己逐漸遠去,原本腳下的一方地磚成了他的的頭頂。深海珍珠被娜美拼盡全力扔了出去,安靜地、追逐著派克,和派克一同落入腳下的……
藍囊魚群。
派克無法想象,這個地下密室中居然有數(shù)不清的巨大藍囊魚。他開始掙扎,試圖找到一個支點能讓他停止墜落,四周卻空空蕩蕩,魚叉無處發(fā)力。
而那顆珍珠本就屬于深海,此刻歸于黑暗,下落速度猛然加快,且逐漸偏離了派克。派克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只能用魚叉一抬,把珍珠打回了自己的手中。
可是魚叉在碰到珍珠的那一刻,悄然碎裂。就像一塊玻璃那樣,碎裂地容易且輕巧。
碎片下落,被地下的風(fēng)吹回派克身邊,刮破了派克的胸口。派克死死抱著珍珠,在腳下數(shù)不清的藍囊魚巨口之中,企圖尋找一個落點。
“你沒了魚叉還能做什么?”
我沒了魚叉,還能做什么?
懷里的珍珠散發(fā)著幽暗的光,吸引著藍囊魚前來。藍囊魚們張開血盆大口,派克看得清楚——里面的藍囊,價值連城的藍囊,早就沒有了。
……
地面上,娜美險些被扎成了一只刺猬。她的胳膊、腰身和魚尾都被戳出了洞。但她還活著,僅存的力氣讓她緊緊握著發(fā)不出光亮的法杖。
箭矢停止了。內(nèi)室的門再次打開,福斯特走了出來。他粗糙而油膩的手摸了摸娜美的臉蛋,隨后抓起娜美的頭發(fā),把娜美提進了內(nèi)室。
內(nèi)室燈火通明,數(shù)不清的電燈照著冰冷的鋼鐵手術(shù)臺。那手術(shù)臺比娜美大了一圈,用來固定手腳的鋼套卻適合不少。娜美被扔到手術(shù)臺上,而福斯特拿起幾把刀,走到了她的身邊。
空氣里彌漫著酒精和福爾馬林的味道。
“人魚的心臟,最珍貴的寶物?!备K固芈冻霆b獰的笑容:“能永生的人,我一個就夠了?!?p> 娜美沒有力氣再呼喊,沒有力氣再掙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銀冷的刀鋒逼近胸膛,剖開她最脆弱的心臟。
……
寂靜的深夜,娜美被丟出了內(nèi)室。旁邊的地磚仍然缺少了一塊,地磚下是數(shù)不清的藍囊魚。
“泊……克……”
娜美的胸口淌著血,殘存的心臟奄奄一息地跳動,法杖猶如一塊廢鐵掉在她身邊。她握住法杖,頑強地向著派克下落的地方爬去。
她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她只知道派克在里面。
“泊克……潮水……”
“潮水,會保佑你的……”
“請,一定要,保佑泊克……”
砰咚,她于頂端滑落,墜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