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雨夜

　　雨又一次大了起來，和三年前的那場如出一轍。

　　青玉望著窗外的瓢潑大雨，一邊抱怨自己忘記帶傘，一邊卻心不在焉地收拾東西準(zhǔn)備下班。

　　“青玉，青玉。”一個著急的男聲叫住了她，這個人是和她同屆的同事，和她一樣，平時也不怎么靠譜的家伙，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他的時候，只有青玉愿意接納他。

　　對此，他表示很感激，此后和青玉的關(guān)系也越來越好。

　　“怎么了？”青玉回應(yīng)道，他腰間系著一個白皮面具，是“青面人”的忠實粉絲之一，他一臉興奮地對青玉笑道：“今天剛好《青面》又上映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說著他把一張電影票遞了過來，邀請道：“你看，這是我好不容易才搶到的！”

　　她接到手中，故作興奮：“這個電影票很難搶的，你怎么弄到的？”

　　“哈哈哈，其實我也搶了很久，運氣不錯，怎么樣？一起去看嗎？”

　　掃了一眼票上的青面，似乎完全找不到那個人的影子，她眉目間有些失落，但卻依舊笑著回答道：“嗯——行吧。馮芒，你有帶傘嗎？”

　　聽到這話，馮芒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沒有準(zhǔn)備雨傘，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顯然對自己有些失望，但他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很快就有了注意。

　　于是就這樣，兩人在黑色外套的遮擋下進(jìn)入了電影院。

　　隨著音樂響起，熒幕上的人物活靈活現(xiàn)地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馮芒興奮地像個孩子一樣，青玉卻變得極其冷靜，兩人都緊緊盯著熒幕中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在青玉的心中，每一幕都那么相似，但是主角卻不是他，熒幕上所謂的英雄雖然一直沒有露面，但很顯然也不是他。期待和失望彼此交替在青玉心中閃過，漸漸地，面前的熒幕變得模糊，過往的回憶浮現(xiàn)在眼前，潺潺的河水邊，那英俊的面孔；漆黑的房間里，那黎明的利劍；絕望的牢籠中，那粗重的喘息聲。

　　藍(lán)游游，他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電影就這樣在她的恍惚間放完了，熒幕突然中斷引發(fā)一陣騷亂，青玉也因此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電影院熒幕開始放映青玉的每一張照片，接下來的事情想必在場的人都能猜中一二，馮芒拿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戒指，單膝跪下，眼神里充滿了濃濃的愛意，向青玉求婚：“青玉，嫁給我吧。”

　　在全場的掌聲和起哄聲中，青玉面對著這一枚戒指不知所措。

　　她并未因此感動，心如止水，也許是因為跪在對面的不是她心里的那個人。

　　可是他已經(jīng)死了。

　　她如此一遍遍告誡自己，手已不覺準(zhǔn)備伸出。

　　“嘭！”

　　巨大的聲響突然傳出，一個黑影從熒幕當(dāng)中飛出，將青玉一把擄走。

　　“青玉！”

　　馮芒還沒看清是什么東西，手機(jī)很快響起了電話，那是唐碩打過來的：“馮芒，你所在的地區(qū)出現(xiàn)了空間扭曲——恐怕是我們之前觀測的怪物，馬上追蹤！”

　　他面容失色，但也很快整頓好，跟著黑影飛奔出去。

　　“吼！”

　　刺耳的聲音鉆入耳際，青玉瘋狂地掙扎：“放開本小姐！”

　　不一會兒的功夫，怪物撞到一塊廣告牌狠狠摔了下來，同時手中的青玉也隨之落下，所幸青玉摔的地方有一個廢棄沙發(fā)，沒怎么受傷，但那怪物似乎受傷極其嚴(yán)重，在地上抽搐著。

　　熟悉的猙獰模樣讓青玉瞬間回到以前的時光，她抄起地上的鐵棍，對著怪物頭部準(zhǔn)備狠狠地戳過去，怪物卻突然揮動螳螂臂，連人帶棍一起掀飛，這下青玉可沒那么好運，她重重地摔在地上，破口大罵怪物不知道憐香惜玉。

　　接著，怪物嘶吼著站起身，向青玉撲咬過來，這近在咫尺的距離，一定會要了青玉的命，此時的她再也不敢發(fā)聲，閉著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時間在此刻仿佛突然靜止，她只覺得耳邊有什么東西呼嘯而過，遲疑了幾秒，她緩緩睜開眼睛，怪物的利爪離她只有毫厘，但其身子腹部卻被一柄藍(lán)色長槍刺穿，無法再移動半步。

　　后面的人將她往后一扯，長槍推著怪物刺出，倒飛出去的怪物哀嚎著化成一灘綠色液體。

　　風(fēng)衣被雨水打濕，黑色的鴨舌帽也是如此，他戴著青面，目光如炬。青玉看著眼前熟悉的人，熱淚盈眶，她顫顫巍巍地用不可置信的聲音問道：“浮游生物——是你嗎？”

　　青面人看了一眼懷中的女孩，兩人目光相對，似乎在彼此確認(rèn)身份，青面人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放開青玉之后向她舉起了手中的長槍：“我不確定你是不是也被感染了，但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

　　說著，長槍正要奪命，一發(fā)子彈卻讓青面人不得不停止攻擊。

　　馮芒出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手中的槍瞄準(zhǔn)了青面人。

　　“放開她，不然我讓你嘗嘗子彈射入心臟是什么滋味。”

　　“看看是你的子彈快，還是我的手快了！”青面人再次揮舞長槍，這一擊卻不是往青玉身上而去，反而挑起一旁的鐵塊，擋住了子彈，同時青面人左手一揮，把青玉推到一邊，鐵塊落地的瞬間，青面人已經(jīng)踢起一個垃圾桶，身后展開藍(lán)邊圓圈，離開之前還和青玉再一次對視，然后就消失在其中。

　　沖過來的馮芒一把抱住青玉，青玉掙開他的手，望著剛剛青面人消失的地方悵然若失。

　　“青玉，你沒事吧？”

　　“我沒事?！彼鼗卮?，很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你怎么會有違禁面具？”

　　違禁面具，是由于三年前的那場擴(kuò)散，部分面具沾染上了特殊的粒子，能夠使得穿戴的人異變成為怪物，唐碩為此特別成立了“青面突擊隊”專門銷毀此類面具或因為這類面具而淪為怪物的受害者，兩年半的時間下來，除了青面突擊隊特權(quán)使用不會異變的面具以外，沒有人敢使用違禁面具。

　　見自己瞞不住了，馮芒才解釋道：“對不起青玉，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其實我是青面突擊隊的一員?！?p>　　她怒氣沖沖地伸出手，喊道：“唐警官，讓我和他聊聊?！?p>　　馮芒顯然不明白怎么一回事，但唐碩已經(jīng)發(fā)話讓他把通訊用的耳機(jī)給青玉，他也只好乖乖就范，拿起耳機(jī)，青玉一改往日的形象：“唐警官！你看到了嗎？那個人！你的部下敢對那個人開槍！”

　　一聽這話馮芒不愿意了：“青玉，我是怕你受傷——”

　　“住嘴！”

　　唐碩看不到現(xiàn)場的狀況，但也猜的八九不離十：“青玉小姐，你的意思是，那個人回來了嗎？”

　　“對！”

　　有些難以置信的唐碩又問道：“你確定是他嗎？”

　　青玉十分肯定：“是他，絕對是他，他還是那樣善良，但是好像又有一點不一樣?！?p>　　“他現(xiàn)在人呢？”

　　“他已經(jīng)跑了，被你的部下打跑了！”

　　馮芒越聽越感到愧疚，但仔細(xì)想想，自己也是為了救青玉，可是——

　　這個青玉和他認(rèn)識的那個溫柔的青玉似乎完全是兩個人？

　　“我知道了，我會找到他的。”

　　得到唐碩的回答之后，青玉心情大好，將通訊器扔給了馮芒，自己則在雨中高興地跑了起來，馮芒一邊追一邊擔(dān)心她感冒，還準(zhǔn)備拿衣服遮雨，青玉果斷拒絕，像個頑皮的孩子一樣。

　　稍高的天臺，青面人盯著青玉的身影，破爛的風(fēng)衣將他偽裝成一個白色的蝙蝠，褪去的面具被他拿在手心，那面具上有著三年前的裂紋，粗糙的手工將它修補，卻掩蓋不了面具的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