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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上神私相授受

命若浮萍

我與上神私相授受 南邊木楠 1736 2020-04-26 21:35:22

  莫離落在皇城郊外的一處小山頭,尋了一處坐著,枯坐了半夜。

  渡從隨身空間里掙脫了出來,蹲在莫離一旁的石墩上,一言不發(fā)。

  莫離將往事通通都回溯了一遍,恍惚間竟像是回顧了過往一生。

  臉上的淚意被風干,莫離的喉頭有些發(fā)澀,吞咽了一下,看著遠方漆黑空谷的遠山,緩慢地吐字問道:

  “冥楂與蘇木,你說,他們如今又在哪里?”

  渡瞧著莫離,躊躇了一會兒,終是慢慢答道:“我與辛白枳,不愿再叫你記起這些,便是怕你如今的這個模樣?!?p>  我知曉蘇木的消息已是百年以前,你還未回到這里時,他被捉回了家族中囚著,無甚么大礙。

  冥楂,冥楂他——”

  渡頓了一頓,看著莫離古井無波的雙眼,還是接著說道:

  “百年前,我感知到你的氣息重新浮現(xiàn)在桃花塢,我便去那兒候著你。

  那時——”渡又是頓了一頓,沒頭沒尾地又繼續(xù)說著。

  “你魂體泯滅的那一刻,冥楂抓著攻向你的那團煞氣與你一同被擊碎了神魂。

  但他是閻王之子,自有最根本的神識護體,雖沒有泯滅歸于混沌,但那煞氣也叫他神識分崩離析,再添一筆他私自插手凡間事的懲罰,冥楂這百年來一直都陷身與忘川河底,不曾醒來?!?p>  莫離的眼眸顫了顫,原來,她無數(shù)次夜里夢到的那黑河底下沉睡著的男子,竟是冥楂。

  百年前,因母親抱病而走,連外祖這個巧手醫(yī)圣也無能為力,莫離便想追去冥界探看母親轉世投胎的命簿。

  辛白枳冒險替她打開了通往冥界的大道,莫離便只身一人闖了冥府。

  而那時正值老閻王去了九重天上參拜仙會,冥府一應暫由冥府小太子掌管,是以冥府中的管轄也變得松懈,叫莫離行事輕松。

  那黑白無常勾著母親的魂要帶到陰司判官那兒去判,莫離想為母親的轉世尋得個妥善的安排,那雙煞居然在黃泉路上找不到母親的魂被勾到了哪里去,莫離就將冥府鬧了個天翻地覆。

  冥楂本也是個桀驁的性子,不講武德行事出其不意,莫離被他纏著斗了數(shù)個日夜,斗著斗著便斗成了肝膽相照的好狐朋好狗友。更是待到閻王老兒回到冥府后,冥楂一撂擔子偷溜出了冥府地界,跑到了風之谷住下,從而往今。

  “冥楂啊,他乃是堂堂冥司的小太子啊?!蹦x喃喃,一滴淚自眼角流出。

  地界冥府乃是這天地大道里最基本恒久的神仙,而冥楂乃為地界冥府小殿下,卻因為莫離一個塵世凡人,獨自一人在忘川河底守著岸上的火照之路。

  直到那月上了枝頭,入了夜的山里帶起的絲絲涼意的晚風,莫離才晃悠悠的起身,回了太子府。

  不過幾個時辰,莫離卻覺得整個身子都累到了極點,連抬手都頗有些費力。

  一路奔走的跌跌撞撞,將將到自己的房門處,便瞧見朦朧夜色中一人斜斜的靠在門上,莫離頓住腳步,仔細的盯著那人,瞧了一會便看向漆黑的門框,低低的聲音伴著清涼的晚風飄進辛白枳的耳朵里,莫離道:“我,我外祖他如何了?”

  本是吊兒郎當靠在門上的辛白枳,頓時如遭雷擊,慢慢地端正了身體。

  瞧著眼前站在夜色下的人兒,周身氣息沉靜如死水,辛白枳張了囁嚅了一下嘴,而后怔怔地開口道:

  “你的那顆碧霄丹,將老頭從鬼門關拉回來了。福嬢嬢與一眾仙醫(yī)日夜照看,我回來時已穩(wěn)住了心脈,日后妥善調理即可?!?p>  莫離聽罷,一直緊緊繃直僵硬的身體終于松懈下來,沉沉濃烈的痛意涌上心頭,莫離低垂著頭,一手攥住領口的外衣,任由臉上淚水肆意,猶如溺水般深深地呼吸了兩口。

  辛白枳看著莫離,眼底的卻像是掀起了波濤巨浪:“你是,全都記得了嗎?”

  莫離聽完這句話后,身體又幾不可聞地顫了一顫。

  一時間沒有任何人說話,周遭的空氣靜到仿佛凝結般窒息。

  過了良久,就在辛白枳以為她要這般靜默的在原地站一宿后,忽聽得徐徐拂動的晚風里,夾雜了幾句輕微破碎的呢喃,卻聽得辛白枳的整顆心驟然壓縮成一團,狠狠的刺了一下。

  聽得莫離輕輕地道:“風之谷覆滅,冥楂蘇木遭難,外祖與你們替我承了所有的苦難”,莫離的聲音里帶了清晰的哽咽與破碎,“我卻將所有都忘得一干二凈,安然無恙地在另一處地方過的逍遙暢快。還好外祖沒事,倘若,外祖也......”

  “我也不可能再在這世上活下去。”

  辛白枳沉了眼眸,心頭微痛,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當年風之谷事發(fā)的太過突然,處處透露著古怪與蹊蹺,他們一同拼盡了全力保護風之谷,卻依舊無力可擋,甚至傷亡慘重,可事出至今百年有余,他卻也只查到了一點端倪。

  伸向風之谷的那雙手,辛白枳沉沉地盯著眼前的莫離,不,確切來說,是伸向莫離的這雙手,深不可測。

  那日他連夜將碧霄丹送至風之谷,終于是來得及救回了藥王老頭這條命。而藥王老頭睜開眼瞧見他們所有人的第一句,便是:“可尋著小離了?”

  辛白枳點頭,卻不知該如何與藥王老頭開口?!?.....阿離她,將什么都忘了,我也不知她這幾個光景歲月去了何處?!比耸菍ぶ?,絕是莫離不會錯,可是莫離把什么都忘了,甚至連他這個外祖,也忘了。

  辛白枳一向邪佞無度,世間一切在他眼中皆無輕重,可眼下卻不看看床榻上的老人,不敢看老人的臉上的神色,只得低沉道:“若要將她帶回來,恐要些時日?!?p>  可藥王老頭卻咧開嘴笑了,連連點頭,道:“活著,活著便好?!?p>  福嬢嬢順著莫九庭的胸口,老淚縱橫:“萬不可著急啊,你慢慢說,慢慢說?!?p>  莫九庭蒼白的臉上卻好似透露著幾分亮光,道:“我就知,小離活著,她活著……小離她,記不記得我這個外祖,回不回來谷中,都無妨,無妨啊!我小老兒這口氣終于喘的上來了。”

  可辛白枳此時看著眼前涼薄月色下這般單薄孤獨的少女,向來冷淡的眸中也是翻滾著滔天的情緒。

  “阿離你可知,從那場屠殺至今,莫老頭要救,風之谷要救,冥楂和蘇木要救,可這百年來,最難的,便是尋你。”

  辛白枳盯著莫離,再輕聲說道:

  “他們都說你死了,死的透徹,尸骨都無存?!毙涟阻渍f著,眼里竟有幾絲的戾氣與深淵涌動。

  “可我不信。

  那些日子里,天黑是黑,天亮著,也是黑,我們在黑暗里尋你,可去哪里找?無從尋起,無處下手,只得翻遍天下每個角落……縱然你尸涼成冰,我也要將你的尸骨尋回來?!?p>  辛白枳想起過去幾十年的煎熬與無措,雙拳緊握。

  莫離胸澀如脹,聽著辛白枳說的這些,搖搖頭,答不上來一句話。

  辛白枳松開緊攥的雙拳,欲上前,又邁不開腳,他不知道眼下說什么才能安慰莫離一絲一毫,更不知當如何靠近她。

  可辛白枳卻在此時省得一件事——眼前的人沒有一點往日的生機,她還是記起來了,記起所有會令她痛不欲生的事,而后她會去找,會去追,會跟隨著那看不見的黑暗與深淵,一步一步,朝著更深的黑暗踏進。

  莫離曾記得,母親在她長到一百歲光景時便已虛弱不堪,幼時便常常聽得族里年長些的祖母與嬤嬤們勸解母親,叫母親放寬了心活得快樂些,莫離那時雖還不太懂,但也知道她生來便如同沒了父親。

  父親雖在,但卻不認莫離母女。

  那時風之谷還在黎華國境內,父母親在一次偶然的巧合下相識,母親是風之谷的女華佗,父親是正在求學精進的馭獸師。

  父親乃是黎華國平頭小官蕭家的一個侍妾所出,風之谷雖不貴為皇親國戚,但在大陸中頗有地位。如此出身的父親本與母親般配不上,更別提外祖莫九庭覺得父親蕭振乾雖然有幻獸師的天分,但心性不穩(wěn),并非母親的良人,只恐母親將來跟著他會吃苦。可母親卻不顧族中長輩的阻攔,私自做主,自備嫁妝,十里紅妝并一身火紅婚袍,下嫁到了蕭家府上。

  初初成婚后的日子十分美滿,那時蕭振乾已學有所成,黎帝升了蕭家官位重用蕭振乾,因著他極高的馴獸天分,最終坐上了黎華國的重臣之位。

  “本與母親恩愛和睦,可坐上了重臣之位站上了權利欲望的頂峰之后,功成名就后便能忘了糟糠之妻。”莫離緩緩地說著,似是陷入了回憶。

  “男尊女卑的自然規(guī)律,女子從骨子里就被貶低到了土里。母親不顧一切為他傾注所有,也沒能逃得開那惡心又可恨的宿命?!?p>  莫離將男尊女卑四個字咬的極重,可說到了最后又輕了話聲,辛白枳聽得一怔,“小離兒......”

  人心不足蛇吞象,短短不到五十年的光景,蕭振乾便漸漸地變了個模樣。

  “祖母因為她這兒子成了大才,可母親卻遲遲不能有孕,便替他抬了一房又一房的侍妾進門,更是越發(fā)地不將母親放在眼里。那時蕭振乾雖對母親還有幾絲情誼,可也從未反對祖母抬妾,母親也因心中有愧,勸說自己讓蕭振乾去延續(xù)蕭家子嗣。

  后來母親終于有孕,我那祖母覺得蕭家終于有后,才稍稍放寬了母親的吃穿用度,蕭振乾也對母親百般呵護,仿佛回到了過去??呻S著母親懷胎月份越大,府中來了個府醫(yī)號出母親肚里乃是個女胎......”莫離頓了一頓,眸色里竟沾染了點點猩紅的恨意。

  “......我是在風之谷里出生的,由外祖親自接的生。我雖平安出生,可母親卻日日以淚洗面,本就虛弱的身子又落下了病根。直到我足月,蕭家才又派了人將我與母親接回府去......很可笑吧?母親辛苦懷胎十月,就因為我母親生下了我,就因為我母親生的不是兒子,就連在蕭家生產的資格都沒有,呵?!?p>  莫離忽的抬頭看著辛白枳,臉上濃烈的恨意晃動了辛白枳的眼。

  莫離盯了辛白枳一會兒,努力地吐納了一口氣,又接著輕聲道:“我不知道我母親是怎么扛下來的?;氐绞捀?,我雖是蕭振乾的嫡長女,可吃、穿的規(guī)格用度,卻連旁的妾室旁的次子都不如,祖母有意欺壓,將當初在我們風之谷受得氣百般折辱在我和我母親身上,我四五歲時,就連雜灑的小廝與奴仆都敢將我踹到在地......而我那父親呢,日日不是忙于宮中就是在外尋歡作樂,來母親院中看我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盡管他發(fā)現(xiàn)我身上的於傷曾處置過府中下人,可有老太太與我那刻薄的姑母在上頂著,我與母親的日子就從未好過?!?p>  “咔嚓——”門柱的雕花紅梁一角,被辛白枳生生折斷。

  他與風之谷來往密切,自是知曉莫離母親過去的事情,可他與莫離相處至今,這是莫離頭一次,同他這般訴說她的童年身世。

  “我原以為我與母親的日子再不濟也只是那般暗無天日的過下去,可終究有一天,蕭振乾抬了位年輕女子進門,來到我們院中,同母親說那女子腹中已懷有他的骨肉,他要抬了那女子為平妻,與母親平起平坐?!?p>  莫離記得很清楚,那日母親坐在桌前給她縫制冬天要穿的襖子,蕭振乾走進屋內,當著她與母親的面,聲音冷清,“我與秋兒情投意合,她腹中已懷有我的孩兒,我定要給她個交代,平妻之位一直空著,便給了秋兒吧?!闭f罷,衣袖一揮,大步流星而去。

  莫離記得當時母親在那一瞬間灰敗蒼白了的臉色,更記得蕭振乾眉眼冷清冷冰冰的話語。

  蕭府歡天喜地大辦平妻之禮,在蕭振乾將那女人迎進府門的前一日,母親帶著尚且年幼的莫離,毅然離開了蕭府。

  離開了蕭振乾后,母親無顏面對谷中族人,帶著莫離在外顛沛流離了許久,才被莫九庭尋著接回了谷中,母親日日強顏歡笑,身子卻日況俞下,最終郁郁而終的那一刻,母親嘴里都還在提起蕭振乾。

  “我自小便知道母親過的多苦,而那蕭振乾,在那以后,一次都未曾來尋過我與母親,反倒聽聞他喜得次子,蕭家地位水漲船高,蕭家人過的風生水起?!?p>  “辛白枳,你說,這些藏在我心里的樁樁件件,我要如何忘懷?”

  話至此,莫離已哭得泣不成聲,在辛白枳的印象里,這是莫離第一次脆弱的如同一只孤獨無援的棄獸。

  “我早已發(fā)過誓,這一生都不會再與蕭家人有任何牽扯,可偏偏,老天就像在戲耍我一般。我遇見了那墨子梟,如同母親那般于他義無反顧,那墨子梟的母親指著我的鼻子說我配不上墨子梟,他身邊所有人對我百般刁難與欺侮,我都傻傻的忍受著。

  可我沒有想到,我的生身父親,竟也在那眾多的豺狼虎豹面前,叫我離開皇宮,離開墨子梟,要我打消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可笑想法。那是我父親......我記憶里曾讓我感受過父愛的父親......”

  莫離就像一根浮萍,漂在四面尋不到邊際的茫茫大海里,每每在要溺死的時候又艱難地呼吸一口氣。

  莫離將所有最痛苦的記憶這般鋪展在自己面前,便也覺得往日那些錐心刺骨的事情,仿佛就還發(fā)生在昨日。

  “可如今不過才過去了幾百年的光景,墨子梟與那蕭振乾卻一個個的對著我流露出那般悔恨的姿態(tài),可又悔恨什么呢?若是我兩百年前就死在那場屠殺里,沒有這樣活生生的站在他們面前,他們又豈會記起我來?”

  良久,莫離擦干了面上的淚痕,問道:“嘯狼與白衣可還活著?離軍還余幾人?”

  辛白枳答道:“都活著,離軍那時撤退的及時,還余三百人,嘯狼白衣小心藏匿,追尋幕后之人且重新招兵買馬,如今離軍.......五百人左右。”

  五百人的離軍。

  離軍乃是莫離年幼時便組建的一支暗隊,乃是莫離與族中長輩精心挑選培養(yǎng)之人,可風之谷大難,離軍三千多人,皆為喪命,大難過后,只剩下重傷的三百余人。

  莫離手中緊緊握拳,卻平靜地與辛白枳道:“將嘯狼與白衣召回來,等獸園的事情了結,我們便去尋冥楂與蘇木,我要去蘇木那兒取他蘇家至寶,我要讓外祖,再活個千年萬年?!?p>  “好。”辛白枳點點頭,終是沒再說些旁的,看著莫離進了屋內后,也轉身離去。

  而莫離院內的西墻角下,有二人站在梧桐梨樹下,不瀾問道:“君上,可要派人去往風之谷?”

  不瀾斂眉,方才那些話他們也都聽得一字不差。君若看著那一間熄滅了燭火光亮的屋子,一言不發(fā)。

南邊木楠

本章節(jié)已于2020.12.9下午三點更新全部內容,請重新閱讀哈。   關于莫離手下勢力,,及之前風之谷的一些細節(jié),已于2021.5.23凌晨1:35分添加更新,請重新閱讀本章節(jié)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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