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了兩個弟子,我那不成器的好友溫琮非要去勞什子的漠北看風景,一弟一妹無處托付,就交于我了。姐姐十五,名曰溫玉,弟弟十歲名曰溫璞。
溫琮將他倆領給我前告知我,他這一弟一妹,性格懸殊,需得費心照顧,尤其溫玉不愛說話,望能得到開導。
聽了這話,我只想一腳踹他屁股上,這人真會打算,麻煩攤子撂給我,自個好瀟灑。
看出我臉色不好,溫琮忙笑嘻嘻作手一揖:謝過山鶴先生了。
溫琮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來。溫家只剩他們?nèi)讼嘁罏槊?,我雖怕麻煩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兩個孩子跟著他一路風餐露宿跑到漠北那杳無人煙的地方。
罷了,我就收留了他們,全為做好事積個善德。
溫琮走的那天領著一大一小站在我院子里,神情少有的落寞。
“該囑咐的都囑咐過了,本想今晚與你宿醉一場明日再啟程,沒成想出了些岔子今日不得不走了。隨風,替我照顧好他們,我回來時再向你道謝?!?p> 我擺擺手“且走吧?!?p> 溫琮一笑,也不生氣。只伸手揉了揉溫璞的腦袋:“照顧好你姐姐了,別讓人欺負了去?!?p> 我這才打量了這兩個孩子一眼,心里想著這溫璞跟溫琮長得可真不像。
“那他要是欺負姐姐呢?“
思索間我被人一指,回過神來聽到這話,無奈道:“我不會欺負小屁孩的!”
溫琮忍不住低笑兩聲,“既如此,他們便跟著你了,這身份嘛…不如你就收了做弟子,旁人問起也好與他們說道”
我想了想,這樣以來是最好不過的,也省的了去解釋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便同意了。
送走溫琮,我便把他們安排在了游夢軒。我懶散慣了,不愿意去管他倆,總歸在我這鶴山居也安全,吃穿用度都同我一樣,旁的也再不用我操什么心,有仆人們跟著,沒啥好在意的。就只派了身邊的金烏和青禾照看著。
金烏青禾本一直跟著我,照顧我的日常起居,如今照看著溫玉溫璞免不了嘀咕一些這對姐弟的事兒。
說來溫玉這小姑娘一直安安靜靜,但青禾每次提起她來,都擰著個眉頭,又搖頭又嘆氣,我不明所以,也沒往心里去。只當是溫玉年紀小,初來鶴山居不大習慣,就吩咐了青禾多帶她去轉(zhuǎn)轉(zhuǎn)。
倒是溫璞這個小子一點不認生,年紀不大,歪門邪道倒是樣樣精通。自打住進我這鶴山居,往日的清凈就再也回不來了。
今個兒帶著金烏去小花園里捉蛐蛐,將園子里的奇花異草踩個稀巴爛,明個又給青禾算命,一副得道高仙的樣子,信口胡謅青禾時運不濟命途多舛,日后也不得善終,惹的青禾愁眉苦臉好幾天。
這些我都不在乎,原是不想理會,只要平安無事就好,我這鶴山居夠大也經(jīng)得起折騰,不曾想倒是助長了溫璞的劣性。
那日陽光正好,微風不燥,我難得的心情不錯,撿起心愛的小魚竿就往魚塘去,準備釣些蝦米。
跟平常一樣日子太清閑有點懶惰,起的晚,也沒梳頭洗臉,撿了件長衫披著就游蕩著走了。
我鶴山居的池塘是這鷺秋城里最大最美的一個,宮里那位的不論。當然整個鶴山居也是。
但誰能想到我扛著魚竿到這里時險些氣暈過去。溫璞那渾小子正頂著一腦袋草追著池塘邊的大白鵝,嘴里還嚷嚷著要捉了來燉著吃。
我可憐的大白鵝受了驚嚇撲騰著翅膀落到水里。本想他沒法了,誰知這小子心狠手辣,硬是搬著個大石頭就往大白鵝身上招呼過去,鵝沒打到,我池子里種著的荷葉荷花倒是砸倒了一片。
大白鵝嚇得亂竄,羽毛落了一池塘,附近的野鴨群也受了驚,整個池塘一片狼藉,全看不出一絲往日的詩情畫意。
我已被這景象鎮(zhèn)住了,著實沒能反應過來,又打量了一眼魚塘周圍,鑲玉欄桿被他砸的這碎那裂,池子邊上的臺階又是鵝屎又是泥腳印,池子靠邊的水渾濁不堪,甚至飄著爛菜葉糟米糠。
我這才回過神,已經(jīng)氣的張牙舞爪,也顧不得形象,扔了魚竿就向溫璞撲過去準備好好修理修理這小子。
溫璞玩的正起勁,忽的瞧見一個披頭散發(fā)的惡鬼朝他奔來,待看清了是誰只哈哈一笑,撅著屁股搖了搖,飛快的從“惡鬼”手底下竄出去。
我一撲沒撲著,頓時氣血翻涌,直起身來強行冷靜了片刻,隨即氣沉丹田,大喊“金烏?。。?!”
然,我等了半晌也不見金烏過來,溫璞早跑的無影無蹤,只覺有氣無處撒,手下的人頗有眼色,連忙散開去找了。
偌大的魚塘就剩了我和滿目瘡痍,便回身去了涼亭坐著吹風。
這功夫溫璞已跑回了游夢軒,急急忙忙推開房門窩進溫玉懷里大笑,“姐姐,我剛?cè)チ顺靥磷桨座Z,你是沒看到那個石隨風被我氣的張牙舞爪跟個惡鬼一樣,還想來抓我,哈哈,這會肯定正滿天滿地的找金烏呢!
溫玉聞言略有擔憂,擰著眉頭捏了捏溫璞的臉“金烏呢?“
溫璞只在懷里笑,卻不說一字。
青禾見著金烏一趟趟的往茅房跑有些擔心,攔住他道“你這是怎么了?“
金烏一邊捂著肚子哎呦一邊道“我哪里知道?許是吃壞東西了吧”
“吃壞東西?你吃了什么?”
“今日廚房的飯還有點心,你我一同用的呀”
“飯菜并無不妥,兩位小主子也同我們一樣,有沒有其他東西?”
金烏略一思索“壞了!我吃了溫璞一顆梅子干,昨日我還見他去了先生的藥房?!?p> 青禾一想就知道金烏被溫璞耍了,一邊忙去找解藥,一邊心里直念叨,這溫璞真是個鬼祖宗,以后還是少惹他。
我在涼亭喝了半盞茶,勉強壓了心中怒火,忽然就見青禾急匆匆跑來,心中一緊。
果然沒什么好事,青禾與我把事情說了,我倒是冷靜下來,這溫璞實在是太頑劣了,我的藥房看來也沒少進去,連瀉藥在哪放著都一清二楚,是得好好給個教訓了。
略一思索,吩咐青禾去找了解毒丹給金烏,又叫無常親自走一趟,去請溫玉溫璞去堂屋侯著,特意囑咐如果不去。。。那就打散了拖了來!
我癱在石桌上思考人生,心中戚戚,這會倒是知道溫琮為什么不把他倆留給其他人了,想來除了我也沒有誰能經(jīng)得起這折騰,也沒有誰能管的住他們。
更何況…
暗暗自嘲,溫琮真是用心良苦啊,想必一開始就是想讓我收他倆做徒弟,畢竟,誰不想得到山鶴先生的師承呢?
一拍腦門,看著亂糟糟的魚塘,越想越覺窩火,我還真是個冤大頭!想我石隨風一世英名,現(xiàn)在竟被個臭小子氣的頭疼,好你個溫琮,等你回來我定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