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到常九思來德善先回來了。
那日清早,德善著一身單薄青衣背了個小包袱站在我鶴山居門前,門口的人識得他想要進來通報,卻被他一句麻煩攔住了。
這人推了門就徑直往里走,過了前廳堂屋穿了小花正巧遇到流螢,也不說話,隨手就將包袱丟給她,自顧自的朝得閑處去。
流螢被扔的懵了一下,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一大清早一個陌生男人進了鶴山居可還行?!還敢把包袱丟給她,哪來的膽大包天之人?!流螢深吸了口氣忙追上去。
“你是從哪來的,怎的沒有門房的人通報,這就進來了?”
德善腳下不停。
“我跟你說話呢,你怎么不聽,快出去,莫驚擾了我們先生!”
這人走的飛快,流螢小跑著都趕不上,眼看著前面就是得閑處了,不得不急著喊
“你快停下!不然我叫無常來打你出去!”
前面的人驀的停住腳步回頭,直直盯著她看,流螢有些猝不及防,堪堪剎住了腳步,喘著氣回瞪著他。
“無常聽你的話?”
流螢一愣,被他盯的心虛,無常當然不聽她的話,可總不能叫他闖到先生的住處,這樣一想底氣便足了許多。
“無常…無常除了聽我們先生的話,當然就聽我的話,難不成聽你這個不知禮數(shù)的家伙的話嗎?!”
德善失笑,慢慢逼近流螢,流螢本就被他盯得心虛,這人又離她越來越近,便不自覺的紅了臉腦子里亂成一團不停后退。
“我怎不知無常會聽一個女子的話?”說是疑問語氣確十分篤定,流螢忽然覺得了哪里不對勁,他怎么知道先生住的地方,門房的人怎么不攔住他,而且…他怎么這么了解無常?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這些人他都認識還很相熟。
德善看著這個丫頭臉色變幻無窮,心神也不知飛到了哪里,頓覺無趣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得閑處去。
那人漸漸走遠流螢才回過神來,自己竟然被人就這么戲弄了,為何不早點報上名號,害得她以為是什么不講道理的小人。
“我是新提上來的丫頭,來鶴山居不過三季,還不認得這位公子,既然與先生是熟識,為何不報上名來,怎可這般戲弄我!”
幸虧要到得閑處了,德善被這丫頭吵的耳朵疼,誰想戲弄她了,是她非要不長眼色的一個勁往上湊,還怪起別人來了。
我這會正在院里修剪月季,得閑處的門就忽然被人踹了開,我一驚差點剪了手。心中的火騰的就竄上來,看也沒看就沖著門口喊“做什么毛毛躁躁的,還踹起門來了,給誰發(fā)脾氣呢!”
一個戲謔的聲音響起“呦,我說這小丫頭的火氣怎么這么大,原是隨了主人了。許久不見,山鶴先生的脾氣見長啊。”
是德善,我撂了剪刀回過神,他瘦了些,也黑了些,但還是那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樱@會正含笑看著我,他走到我跟前抱拳行禮“拜見山鶴先生了,擅自打擾,是王某的不是了。”
我啐他一口“還陰陽怪氣起來了,我這個山鶴先生哪比的過德善救死扶傷,懸壺濟世之德,
理應是我向您行禮才是?!?p> 說完我也裝模作樣作了一揖,請他坐下,隨后兩人互相嘲諷大笑。
流螢本是氣鼓鼓的跟到得閑處,沒想到見到了先生后又是這樣一番對話,頓時云里霧里的,站在門口沉思。
“你那丫頭什么情況,從我過小花園到你這得閑處她一路可沒消停,吵的我耳朵都疼了?,F(xiàn)在怎么看著呆呆的?”
我白他一眼,誰還不知道他嗎?慣會欺負人罷了“你別欺負她,我這鶴山居來去也沒幾個人,趕明都被你欺負跑了誰伺候我?”
德善漫不經(jīng)心的瞥我一眼“誰欺負她了,再者,沒人伺候你與我何干?”
“沒關(guān)系?我那小花園種的藥草你不想要了是吧?那丫頭叫流螢,是新提上來的丫頭,還有個小子叫廿二。廿二應當認得你,這丫頭來的時日短,不知道你這號人,莫要欺負人!”
“行行行,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德善說完趴在桌上,故意大聲道“哎呀,這什么破地方呀,客人坐這半天了,都沒有人上茶。隨風兄啊,你這仆從不行呀!改明打發(fā)了出去,我給你挑好的人來!”
我狠狠瞪他一眼,欺負人還上癮了不是?!德善眨眨眼偷笑,我勉強忍住把他扔出去沖動端坐著板起臉來。
流螢聞聲急急忙忙跑到跟前,眼淚花都在眼里打轉(zhuǎn)了“先生莫要將流螢打發(fā)出去,流螢知錯,馬上就去給先生公子沏茶。”
這孩子,還真是好欺負的很,德善一把拉住要去沏茶的流螢,頗有些紈绔子弟的氣息“哎…現(xiàn)在想起了?晚了!”
流螢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嘩嘩直流,帶著哭腔道“公子要如何才肯放過我,我已知道錯了,讓先生罰我俸祿也行,莫要將我趕出去?!?p> 我看有些過了,狠狠踹了罪魁禍首一腳,安慰流螢道“莫聽他胡說,我鶴山居的人自然是我石隨風說了算,擦了眼淚去叫廿二來沏茶吧?!?p> 流螢哭哭啼啼的出了得閑處,德善樂不可支“這丫頭還挺好玩?!蔽覛獾挠瞩咚荒_“莫要拿人尋開心”
“好好好,不說便是不說便是。對了,原先你院里的青禾金烏呢?”
“被調(diào)去游夢軒了,我好友溫琮去漠北了,丟了兩個孩子給我。我怕有什么閃失,就讓青禾金烏照看著?!?p> “哦…溫琮啊,前些年有名的商戶溫正柏之子?”
我不做聲,表示默認。
“他去漠北做什么?還丟兩個孩子給你,我知道了,肯定是看不過你太清閑!”
這些事情我目前還不能告訴德善,只能連連附和道“是看我太清閑了,他父母去世的早,這些年一個人帶那兩孩子,特尋了時間去漠北轉(zhuǎn)轉(zhuǎn)散散心?!?p> “嗯…那兩孩子多大?”
“姐姐十五名溫玉,弟弟十歲名溫璞。”
德善所有所思“嘖,正是鬧騰的時候,那可有得你受?!?p> 我是深有感觸“可不就是有得受,一個不愛說話性子內(nèi)斂,另一個只怕不能翻了天,我這兩天頭疼的要死,不曉得拿他們?nèi)绾问呛谩!?p> 德善笑我“呦,還未娶妻,就先過上當父親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