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實之中,刀疤男拿定了主意,反正自己這伙人就剩三五個了,每天還要面對官府和匪幫的追殺,能混口飯吃已是很不錯了,此時再回看當(dāng)初的潛幫規(guī)似乎是個笑話,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憑什么去接濟別人,有什么資本?
貌似只有像新來的匪幫一般的幫派才更適合生存下來并發(fā)揚光大,精瘦男人的主意很殘酷,但,也很現(xiàn)實………
他露出兇殘的面容,抽出少用的闊背大刀,提在手中,走向熟睡中的司徒昊軒,刀背拍了拍他的臉,司徒昊軒猛的驚醒,夢中與蛟對峙且占上風(fēng)的意象全都化作齏粉,他只覺得臉上有冰涼的觸感,刺的面龐生疼。
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彪形大漢,提一柄大刀是面目猙獰,他并不知道刀疤男如何做的心理斗爭,只知道自己遇到了蟊賊并且要遭一場無妄之災(zāi)。
他緩緩站起身,直直盯著刀疤男,他自然沒有同悍匪對視的勇氣,不過是強裝鎮(zhèn)定而已,說不定刀疤男一抬刀,他就會嚇得屁滾尿流。
“綁起來”說完刀疤男便轉(zhuǎn)身走去,沒有人看到轉(zhuǎn)頭一瞬間他眼中閃過的一絲不忍。
“好嘞”精瘦男人則笑道,說完便拉著剩余二三人拿麻繩來
就在司徒昊軒瀕臨絕望之際,遠(yuǎn)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望去,塵煙滾滾,有一白騎,踏塵而來。
司徒昊軒不懂馬,至于那三五個山中流寇就更不用說了,自然都看不出是什么品種,只看出是通體雪白,鬃毛密而楚楚,塵煙落在其上便會順勢掉落在地面上,不能夠附著體上,真正的一塵不染,馬背上有一人,女子,身著白衣與馬顏色一般無二,面著一紗,腰佩一劍,平添了幾分神秘和俠氣。
不知這女子哪里來的勇氣獨自面對三五個大漢,卻見這女子只是纖腰一扭,玉臂一揮,便翻身下馬,直直刺向那為首的刀疤男,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劍芒抵至刀疤男脖頸兒便停止,對于刀疤男來說,只是見白影一閃,緊接著便是脖頸兒一涼。
“我不殺你,放了他”冷冷的聲音傳來。
刀疤男此時大腦一片空白,只是點頭稱是。
見此,那白衣女子便收劍入鞘,就要縱身上馬。
項間的涼意消失,刀疤男回了口氣,見自己居然被突如其來的一女子如此威脅,屬實難咽下這口氣,提刀便向那倩影砍去。
一旁一直處于呆滯狀態(tài)的司徒昊軒見此,來不及多想,闊步?jīng)_向兩人中間,緊接著是嘩啦一聲,司徒昊軒猛吸一口涼氣,重重悶哼一聲,踉蹌幾步,險欲跌倒。
白衣女子清如淺溪,靜如止水的眸子里先是閃過一抹動容,緊接著便冷冽下來,再次拔劍,不帶停頓地刺入刀疤男胸口,接著刀把一橫,像是要生生絞爛了刀疤男的心臟,繼而抽刀歸鞘,剩余的小弟看到大哥被一劍刺穿,嚇得趕忙朝大哥跑去查看傷勢,卻是不敢朝白衣女子報復(fù),白衣女子也看到司徒昊軒傷勢不輕,于是轉(zhuǎn)身扶司徒昊軒上馬,自己則駕馬離去,那靈駒好似能感到是他救了自己主子,因此并未抗議,白衣女子直至消匿在叢林中也沒回頭看劇痛倒地刀疤男。
刀疤男本不是嗜殺之人,拔刀欲砍白衣女子也是一時氣極,況且他也是不可能真砍下去,也就刀架其脖子上威脅幾句,找回場子就罷了,沒想到的是司徒昊軒會突然沖來,如此近的距離他怎可能收住刀,禍已釀成,苦果已吞,他沒想到那女子在最后關(guān)頭竟刺了右胸,不知是天意還是人為。
小弟見狀,連忙丟下麻繩來扶刀疤男,撕下衣裳來止血,精瘦男人在一旁,直搖頭,臉色陰暗,顯然對刀疤男很不滿,在他看來,刀疤男遠(yuǎn)不夠狠,也不夠果斷,不然完全可以有更好的結(jié)果。
卻說叢林里的兩人一馬,踩著腐軟的落葉,很是和諧,叫人不忍打破這寂靜。
白衣女子到現(xiàn)在還是愁蛾凝在額心,她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做,他明明那么弱小,圖什么,圖自己美貌嗎?可自己連面紗都沒摘,他又如何判斷面紗后面是傾國傾城還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呢,退一步講,就算他斷定這面紗后頭的臉不會叫他失望,那他就可以如此嗎,舍了命為一個隨手救他而素不相識的徒有俏臉的女子?
想著想著,就到了河邊,她扶半昏半醒的司徒昊軒下馬,讓他趴在溪邊,自己用溪水幫他清洗干凈傷口周邊,越是清洗,她越是難以平靜,一道裂口斜臥在他背上,足足將近二尺長,那么的刺眼……
清洗完傷口,白衣女子用自家的草藥為他敷了傷口,司徒昊軒意識清醒了些,笑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不,是你救了我”她的語氣雖依舊淡漠,卻隱隱參雜了絲柔和,她并沒有說即使沒有他,刀疤男也不可能傷到她
“嘿嘿,那我們就是互相救命了唄”司徒昊軒好似沒感到傷口的劇痛。
她輕嗯了一聲,并未多說什么,眼光卻飄向了遠(yuǎn)處將要向山下墜的落日。
司徒昊軒見白衣女子寡言,也不再說些什么,只是從白衣女子俠義相救的肝膽熱腸和方才敷藥的細(xì)膩溫柔來看,很難讓他覺得她是個生性涼薄之人。如此想來,司徒昊軒也只好把白衣女子的寡言理解為不善言辭了
其實還真就如司徒昊軒所想的一樣,從小的經(jīng)歷就使她養(yǎng)成了沉默寡言的習(xí)慣,要她和一個陌生男人聊天,她還真不大會。
司徒昊軒趴在地上,白衣女子蹲坐在旁邊,一陣無語。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叫什么?”司徒昊軒想到了什么,說道
那白衣女子猶豫了一下,“楚白”
司徒昊軒呢喃了幾遍,隨后笑道:“好名字,好名字,白,是為非黑,無暇,純潔,干凈,又引夜去晝來之意,于你作名字再是契合不過了,對了,我叫司徒昊軒”
“你的名字也挺好的”她淺笑,心底卻是猛的一顫,她清楚記得,在很小的時候,自己的父親,也是踞南方而雄天下的楚國的國君對自己說過同樣的一番話,那時她對楚白二字很不滿意,他便說了這么一番話以解釋,楚白本就是單純性子,小時候更是如此,所以聽父親這么一解釋,瞬即就喜歡上了這個名字。
司徒昊軒笑道:“那是自然,我爹可是村里少有的識字人,誰家添了新丁都要叫我爹給起名,即便是老狗產(chǎn)了小狗都要抱到我爹跟前看看面相再取個名的”其實他對于他爹的文化水平一直都很質(zhì)疑,畢竟村里王大柱·李金柱·陳狗蛋·張二狗這些可都是經(jīng)過他深思熟慮后給的名字,可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村里一幫子人總認(rèn)為老爹道行高深。
楚白淺笑,卻不再言語。
司徒昊軒也不再自討沒趣,或許對于自己這個素不相識的陌生男人,三言兩語,兩個淺笑便已是莫大的恩惠了吧
于是,他便躺在地上,誰知剛躺下便呲牙面露猙獰,一旁的楚白忙看向他,卻見原來是地上的石頭硌到了他背上的傷口。
她無奈:“怎么這么不小心”似責(zé)備,又似關(guān)心
司徒昊軒傻傻笑了笑,心里卻覺得無比提氣,之前的交談總是他說的多,她回應(yīng)的少,正所謂天道有輪回,終于輪到老子硬氣了
笑著,司徒昊軒便改躺為側(cè)臥,順手拽掉身旁的一根雜草,嘴里哼起一段不知名的曲子。
他哼著,一旁的楚白歪頭側(cè)耳聽著
就這么一人哼,一人聽,直到太陽從山頂?shù)舻搅松窖?,幾片云聚在一起耀武揚威般遮擋住了太陽那本就漸衰的光芒
司徒昊軒哼罷一曲,不再繼續(xù),而是抬頭看著這夕陽,看著太陽一點一點從山腰沒入山底,忽然他扭頭,看到身旁的楚白,此刻也和他一樣看著這落日
而他此刻卻覺得那落日不再美麗,因為他看到那女子摘下了面紗,面紗里頭和面紗上頭的肌膚一致無二,渾然一體。天地間最后一絲余暉毫不吝嗇的撒在她的身上,卻不眷顧一旁的司徒昊軒。
一席微風(fēng)過,三千青絲起
將世間最普通不過的落日余暉映射成絕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