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病倒他鄉(xiāng)人情暖，重聚青峰話語長（3）
“和尚，你做什么好吃的了？我老遠(yuǎn)就聞到香味了！”
山木老人回來了。大安趕緊迎出去?！暗?，您回來了，累了吧？”
“是閨女來了。我說怎么我的眼皮老跳呢，原來應(yīng)驗在閨女身上了！”
大家一起進(jìn)屋，親親熱熱坐在飯桌前。噓寒問暖之后，邊吃邊聊起了家常。大多都是山木老人在說，大安在聽，和尚時不時插一句。說蓋房子的麻煩；游人們的素質(zhì)差，亂扔垃圾；和尚妹妹的真情實意；長安的熱心幫助等等。說說笑笑，不知不覺，日漸西斜，老人才關(guān)上話匣子，說：“走，我領(lǐng)你去見識一下百合谷。和尚，你收拾殘局?！崩蟀簿妥?。
兩人穿過松林，來到斷腸崖。巨石猶在，石像威嚴(yán)，崖上的山松依然挺立在云霧之中，山崖的周邊綠草幽幽，崖上平坦如案幾。再次站在這里，大安心緒難平，說：“爹，我體會到了重生的感覺。我已經(jīng)活過一世了！”老人笑而不答。
通往山崖下的狼道被開滿花朵的帶刺的藤蔓所覆蓋。老人說：“我叫它們刺梅。
打開石像的門，兩人走進(jìn)昏暗的洞里，沿著臺階走下去。洞里一切如舊。
“爹，您還是搬出去和二叔同住吧！常住這里對身體不好，你們倆兒也有個伴兒?！?p> “等等看吧，你二叔的妹子正張羅著給他找老伴。如果找到了，我怎么能去摻和呢？我也住慣了這個地方，舍不得離開。放心，這里很干燥，我身體也很棒?！?p> “不管怎么說，住在這里生活不方便?！?p> “住在這里的好處別處是無法比的。我喜歡這里。我?guī)泐I(lǐng)略一下你就知道了?！?p> 巨大的蜂巢在上，下邊還有并排六個蜂箱。數(shù)不清的蜜蜂正嗡嗡地忙碌著。
聽雨廊被綠色植物覆蓋，連透進(jìn)來的陽光都是綠色的。
崖下的瀑布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雞舍還在，上邊的窩里還臥著下蛋的母雞。老人說它不是下蛋，是在孵小雞呢。
朝右穿過一個樹木蔥蘢的小山坡，大安看到了那棵栗子樹。樹干粗短蒼老，樹冠卻大得驚人。樹下大約一個籃球場那么大的地方連綠色的植物都沒有，鋪著厚厚的一層凋謝的栗子花。
再朝前爬上一個山坡，大安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整個山谷，山谷兩旁的半個山坡，開滿了白色百合花，白燦燦耀眼奪目。香氣濃得讓人暈乎乎分不清東南西北，天上人間。往上，懸崖峭壁之上不時傳來游人的驚呼和感嘆，還有按動快門的聲音。
“我來的時候，它們只占據(jù)著谷底一小塊地方。如果不被破壞，它們的地盤還會擴(kuò)大的。就怕有人來搞什么開發(fā)?！?p> “我會提醒長安保護(hù)好這里的，盡最大的努力?！?p> 兩個人坐在樹蔭下的山石上休息，面對著白色的花海。大安向老人講述了回去后發(fā)生的一切。
“爹，我不知道這么做對不對；如果死去的人真的在天有靈，不知道姥姥和媽媽會不會怪我；不知道長安會不會怪我沒有替他著想。不知為什么，我什么也沒想清楚，就那么做了，我應(yīng)該和長安商量一下的?！?p> “做了就做了，沒有什么對與錯。怎樣做是對的？誰能說得清呢！長安是個好孩子，他的為人處世很像你。他一定不會怪你的。我支持你的做法，因為我知道，如果讓一個老人因為你的緣故帶著遺憾離開，你是不會安心的。不管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曾經(jīng)給你帶來過什么樣的傷害。沒有比讓我們安心更好的結(jié)果了，是不是？”
“可我這樣做會不會對死者不公？”
“那就讓他們自己解決他們之間的怨恨情仇吧。我們好像什么也做不了，是不是？”
大安笑了，說：“是啊，我們又能做什么呢？我真是想多了。他們的恩怨情仇總算了結(jié)了。真奇怪！在那時那地我想的頭疼都想不明白。你幾句話我就豁然開朗了！只有你最懂我的心思?！?p> “你該給自己好好打算了，不能總一個人過下去。你還年輕，日子還長著呢！”
“您放心，我不是古板的人，碰到有緣人我會考慮的?！?p> “我們回去吧。天晚了，別讓你二叔等急了。”爺倆邊說邊按原路返回。
和尚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飯菜。三個人吃的很少，可有說不完的話。兩位老人現(xiàn)在的生活很充實，要巡山撿拾垃圾，要絞蜂蜜，收拾莊稼蔬菜，，稍有時間還想著采集一些山貨：木耳、蘑菇等。大安詢問和尚想找個什么樣的女人做妻子。和尚羞得不停地念佛，連連擺手。
“別念佛了，您該還俗了?！?p> “我俗念已了，虔心向佛。不可妄語?！?p> “和尚正想重新拜師，正式出家呢！已經(jīng)和新玉皇廟的負(fù)責(zé)人交談過了。你就別逗他了?！鄙侥纠先苏f。
大安有些不解，問和尚為什么這么做。
和尚口念佛號，說：“佛在靈山莫遠(yuǎn)求，靈山就在汝心頭。心中有善，處處是善；心中有佛，處處是佛。出家只是個形式，本無需在意?？晌覠o心亦無力再去沾染俗世間的七情六欲。又不想悖逆妹妹的真情厚意。此舉豈不兩全其美？”
“你就別勸他了，他已經(jīng)鐵了心做真和尚。勸也沒用，隨他吧?！鄙侥纠先苏f。
“那就不說了。我想去看看山木狼一家子，能行嗎？”大安問。
“當(dāng)然行，隨叫隨到。天也晚了，我們也就在洞府休息了。和尚你也歇了吧。”
“我拿點糕點，不知它們喜不喜歡吃。”
“試試吧，我們走吧?！崩先苏f。兩人辭別和尚，朝斷腸崖走去。
月亮升起來了，那么近，那么亮。幽藍(lán)的天空群星閃爍。涼風(fēng)習(xí)習(xí)，風(fēng)里彌漫著松樹的清香，山花的芬芳。兩人在忽明忽暗的林間穿行。
老人在巨石前的石頭上坐下來，拿出旱煙袋，點上煙，說：“你喊喊試試，山木狼可能還記得你的聲音。”
“山木……，山木……淑珍……?！贝蟀舱娴某吨ぷ雍捌饋?。喊了幾聲，聽不見它們的動靜，也看不見它們的身影。大安有些失望起來。老人安慰她：“別著急，你喊不來還有我呢！”
不一會兒，山木狼一家四口從刺梅藤下鉆了出來。大安驚喜地大叫起來，上前抱抱山木，抱抱淑貞。它們兩個也圍著她轉(zhuǎn)圈，在她身上蹭來蹭去。兩個小家伙已經(jīng)長大了不少，已經(jīng)一尺多長了，抱在懷里沉甸甸的。小母狼叫妞妞，小公狼叫木木。大安拿出糕點給它們。兩只小狼像懂事的孩子一樣歪頭看著兩只大狼。大狼吃了，小狼才爭搶起來。兩只小狼偏愛吃巧克力。大狼蹲坐在老人兩旁，靜靜地看大安和兩只小狼嬉戲。
“爹，我有時候覺得人怎么能比狼還狠心呢？它們都知道愛自己的孩子，保護(hù)自己的孩子?！?p> “你不要這樣比。繁衍后代，傳遞自己的基因，是動物的本能，是一種天性?？稍诜毖苌⒌倪^程中，大多數(shù)動物有了分工。雄性獲得了交配權(quán)就算獲勝了。養(yǎng)育孩子的任務(wù)大多是由雌性來完成的。人類也一樣，男人在外打拼，獲取食物。女人在家撫養(yǎng)孩子，料理家務(wù)。這樣的生存方式由古延續(xù)到今，已經(jīng)融進(jìn)了血液里，是不容易改變的。孩子在母親和父親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樣的。當(dāng)然，也有個別情況?？纱蠖鄶?shù)是這樣的。很多父親，人是在的，但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是缺席的。他的目光在外面，心也在外面。孩子小時候大多和母親親近，和父親比較疏遠(yuǎn)。長大成人后會有所改觀。小時候他們需要母親的照料，長大了就需要父親的精神動力去闖世界。人的精神世界太復(fù)雜了，而其他動物的就簡單得多。沒法比的?！?p> “我只是看到小狼有爸爸媽媽疼著愛著很羨慕！”大安輕聲說，聲音有些哽咽。
“而你卻沒有，對不對？別只盯著你失去的，還要看到你所得到的。最起碼你獲得了比別人更頑強(qiáng)的生存能力。你所經(jīng)歷的磨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你戰(zhàn)勝這些磨難后，它們就變成了你的精神財富。以后的生活會很順的?！?p> “那我已經(jīng)不是一般人了？”大安笑著問。
“當(dāng)然……”
山木狼一家離開后，大安和老人坐在斷腸崖上一直聊到月掛西天，回去休息。
第二天吃過早飯，大安就辭別二位老人，下山坐客車回家去。明天星期一，快放暑假了，孩子們的功課耽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