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街
岳祁的書房很大,藏書頗多,大都以兵法為主。
岳茹柳被那些書搞得眼花繚亂,難以深究,于是就胡亂抽了幾本,回到院子就研讀起來。她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些字她竟都認(rèn)識,就是寫出來實(shí)屬難看。
仿佛找到了精神支柱般,她把自己悶在房中苦練書法。
在第六日的時(shí)候,岳茹柳終于憋不住了。她想起了之前她因?yàn)榱餍胁≡诩腋綦x時(shí)的感覺,內(nèi)心的空虛怎的都無法填滿。此刻她腦子里只有一個(gè)想法瘋狂叫囂著:她想出去玩。
也許是上天垂憐她,今日宮里差人遞來了帖子,說是三日后皇后娘娘宴請各家小姐去宮里賞花。
接到帖子的一瞬,岳茹柳欣喜若狂。
她從玩這個(gè)游戲以來還未踏入皇宮半步,今生既已不能圓稱霸后宮之夢,此番前去游玩一番也是好的,也算是長長見識。
向?qū)m人傳達(dá)了對皇后娘娘的謝意后,岳茹柳便招來洛洛,再帶上兩名小廝,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著商街出發(fā)。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街上,但總歸是以前感受不大全,這一次她尤為興奮。
熙熙攘攘的人群,路邊的小風(fēng)車,小販的吆喝聲,晃動(dòng)的撥浪鼓聲,包子燒鵝的香氣,這些灌滿了她的感官。
她來到一間衣裳鋪?zhàn)樱抢C娘顯然是認(rèn)得她的。
一見她岳茹柳進(jìn)了門,繡娘便放下手中的剪刀,往身上的半圍裙上擦了擦手,從鋪?zhàn)雍竺鎭淼角皬d,笑瞇瞇地說:“岳小姐來啦!正巧我們這到了些上好的料子,您隨意看看?”
岳茹柳一眼便被一匹月牙白的布緞吸引了目光,這綢布摸起來極為柔軟,細(xì)看上面還有銀絲刺著的萱桂茶花花紋。
繡娘看著岳茹柳指尖在上面摩挲許久,極具眼色:“小姐真是好眼光。這料子和您再相襯不過了,你若穿上想必就是那天女下凡。”
岳茹柳心中噗嗤一笑,就自己的禍國殃民的長相還天女?穿這一身白,簡直是蘇妲己強(qiáng)行裝自己是小白蓮。
雖然這么想,她掩了掩唇,還是要了那布匹,又隨手指了一件玫紅色的一起買下,正好和這春花相映。
“這兩段一起,做的端莊些。請繡娘快下完成,有勞了?!?p> “哪里的話,我快些趕工,后日便可以送到小姐府上?!崩C娘趕忙應(yīng)下,拿起軟尺,為岳茹柳量起了尺寸,每測一下便頓一下感嘆。
從鋪?zhàn)永锍鰜?,岳茹柳心情大好,又買了一些首飾頭面,并讓洛洛挑了一些胭脂水粉??粗P手里逐漸增多的物件,她的心情愈發(fā)明朗,步伐也愈加輕快。
不用節(jié)制,隨意買買的感覺是這么的美妙,這么沁人心脾。有錢人的快樂,就是這么的樸實(shí)無華。
岳茹柳被小攤上的各色彩石隨吸引,低頭著頭,一手拿著糖葫蘆,一手認(rèn)真擺弄著。
洛洛此時(shí)湊了上來,“小姐,上次和您提到的衣裳鋪?zhàn)优敬蚵牭搅?,正是叫‘云裳’!?p> 岳茹柳手中的小石子啪嗒一聲掉了下來,她猛地轉(zhuǎn)頭看向洛洛。
“就在致遠(yuǎn)街南,要不咱們現(xiàn)在去看看?”洛洛繼續(xù)道。
“好好好!去去去!”岳茹柳難掩興奮。
洛洛趕忙叫小廝趕來馬車,她走在馬車旁,見岳茹柳一直撩著小簾,伸著頭向外看,焦急的神色溢于言表。
馬車還未停穩(wěn),不等人搬來矮凳,也撥開了洛洛伸過來的手,岳茹柳一下子就從車上跳了下來。這簡直把洛洛的心嚇到驟停,手捂著胸口,艾艾地看著岳茹柳,想要開口嘮叨。
岳茹柳并沒有理會(huì),她站在鋪?zhàn)娱T口,抬頭看著這碩大的招牌,黑沉木底,燙邊金字,大大的‘云裳’就擺在那里,而她就快笑出了天際。
意識到自己的笑略有猥瑣,岳茹柳斂了斂笑容,走進(jìn)了店里。
店老板只見一妙齡女子進(jìn)門,也不詢問布料,也不看衣裳款式,只是把自己的店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
仿佛這還不夠,她還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多次。老板皺起眉頭,十分不解。但看該女子打扮,應(yīng)該是某大戶家的小姐,于是起身相迎。
“不知小姐是否需要小人為您推薦一二?”
“啊…哈哈哈…不用,我就隨便看看。”岳茹柳十分尷尬。
但看這店里也并未見到她想要的退出鍵,失望之情難免涌了上來。她不甘地再次看了兩眼,終是嘆了口氣,準(zhǔn)備離開。
臨走之際,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家這鋪?zhàn)訛楹谓凶觥粕选???p> 老板解釋:“這店名也是最近才改的。前幾日有人來詢問關(guān)于‘云裳’的事,我尋思著這名字比我之前那個(gè)高雅許多,就改成這個(gè)了?!?p> 岳茹柳哦了一聲,失望的走出了店門。
老板見岳茹柳離開,匆匆轉(zhuǎn)身來到后門處,掀開簾子,走進(jìn)去,恭恭敬敬地一拜。
“你可知她是何人?”黑暗中有一人開口,聲音低沉。
“小人不知,不過看穿著打扮因該是大家小姐,該不會(huì)是普通權(quán)貴之家?!?p> “去查!”那人不帶感情地開口。
老板答是,又一拜,轉(zhuǎn)而退下。
岳茹柳出門后,神色怏怏。她伸手接過洛洛遞過來的糖葫蘆,咬下一顆,糖衣在嘴里融化,不知怎的,卻是不甜了。
她拒絕了乘坐馬車,只是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腳下突然出現(xiàn)一個(gè)黑灰的大物,以為是條惡犬,驚得她尖叫一聲,后退了好幾步。
緩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眼前是一個(gè)衣裳襤褸的人。
“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娘親吧!”,那人大聲地嘶吼著。
小廝見狀趕忙上一手伸到他的腋下,想要把他拉離開來。
他掙扎著哭喊:“小姐,您行行好,求求您了!”
劉如躍的性子說好聽了是善良,說不好聽了就是傻。在那個(gè)全民手機(jī)支付的年代里,她還總是手里攜帶現(xiàn)金,隨手給天橋下,路口邊行乞的人,完全忽略了那些人手邊地支付二維碼。
由于她的‘善心’,她在短短的大學(xué)三年里,被騙了不下十次。每次室友恨鐵不成鋼地罵她,她總是嘿嘿一笑,萬一有一個(gè)是真的需要幫助呢。她感覺她自己還是有進(jìn)步的,因?yàn)樗朴诳偨Y(jié),所以同一種行騙手法沒有騙到過她第二次。
現(xiàn)世亦是如此,更何況這實(shí)實(shí)在在存在著天大的階級差距和貧富差距的地方呢。
岳茹柳看著這男孩,深深地篡起眉頭,心中不忍,吩咐小廝放開了手。
她看著他約十五六歲的樣子,臉上卻是一片青紫,嘴角掛著血漬,眼睛腫淚光閃閃。
他喚作長生,母親身患重病,父親跟著工頭做小工,前幾日卻意外身亡。工頭不說補(bǔ)償,反而以父親身死誤工為由,搶走了家里的所有財(cái)產(chǎn),母親一悲一怒之下,病情加劇,性命堪憂。
他去找工頭理論,卻被人打了一頓扔了出來。去找父親以前的朋友借錢,卻各個(gè)搪塞。走投無路之下,碰巧遇見岳茹柳,一看便是有錢人家,冒著再被打成半死的危險(xiǎn),還是不管不顧地沖了上來。
岳茹柳心頭一緊,嘆了口氣,“罷了,我隨你去看看,你帶路吧!”
“小姐,不可!”洛洛抓緊她的衣袖,出口阻攔。
“無事?!?p> 看著前面長生一瘸一拐的身形,憐憫之情滋滋地在心中翻滾。
跟隨著他來到一戶破舊的小院,還沒等踏進(jìn)門口,一個(gè)女孩便沖了出來。
看見長生,她一下子嚎啕大哭起來,“哥,娘…娘她…斷氣了!”
長生一下仿佛要癱在地上,隨即沖了進(jìn)去。
岳茹柳見院中,摔碎的瓦罐,東倒西歪的桌凳,殘破不堪。
房中,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床榻之上,女子臉色蠟黃,面容枯槁,瘦得皮包骨,一看就是常年飽受病痛折磨。
看著女子的一兒一女跪在床前,哭聲連天,悲痛欲絕,岳茹柳的心仿佛就像要脹開,偏偏上面還壓了一塊石頭,無處宣泄。
她退回院中,雙眼放空,一直在想著什么。
洛洛見她這副情景,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想上前去說些什么,但還是未開口,只急得她在原地打著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