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的眼里,此時的佐川悠一簡直比鬼還要恐怖,一只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卻死死地按在那枚硬幣之上,嘴巴大張、圓瞪的雙眼中滿是驚慌與恐懼,隨著腦袋地快速搖晃,一對眼珠子也在左右移動著,眼淚從眼角流下,混合了鼻涕與口水,一聲聲古怪的“咔咔”聲從他的喉間發(fā)出,如同快要窒息了一般。
一旁的小林勝平和攝影師上井見狀,也是嚇得腿都軟了,兩人先后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之上,滿頭大汗、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顯示著他們內(nèi)心的恐懼。
“他……他就快要死了……”
一個恐怖的念頭從小林勝平的腦海里浮現(xiàn)而出,但在這種時候,他已經(jīng)沒有閑工夫去管這個仗著前輩身份、一心想搶走他企劃的男人了,他現(xiàn)在擔(dān)心的只有那個纏在佐川悠一身上的銀仙大人會不會遷怒于他們這些旁觀者。
俗話說得好,物極必反,他們這些編劇雖說對于這些靈異游戲的原理都相當(dāng)清楚,平時也不怎么相信這種東西,但當(dāng)眼前發(fā)生的一切證實了這些東西的存在的時候,他們的反應(yīng)也會比其他人更加夸張。
沒辦法,因為太了解了,所以自然也知道被纏上的悲慘后果。
“撲通”
小林勝平直接雙膝跪地,對著佐川悠一的方向,想要乞求銀仙大人的描述,卻被一旁的王哲給制止了,雖然被恐懼占據(jù)了心房的他想要反抗,但奈何王哲的力氣實在太大了,直接一把就把他給拉了起來,還對著他搖了搖頭。
而旁邊的攝影師上井就更加夸張了,他手忙腳亂地將相機中的儲存卡取了出來,掰成了兩半,然后又將相機直接扔在墻上,那模樣倒像是原本手里捏著點燃了引線的炸彈似的。
這個可憐的年輕人估計是怕剛剛拍到了不干凈的東西,或是相機被鬼怪沾染了,畢竟在各種怪談或者恐怖片里,照相機往往是最容易被“臟東西”給附身上的。
與相機撇清了關(guān)系,他也學(xué)著之前小林勝平的樣子,雙膝跪地,對著佐川悠一的方向,做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日式磕頭謝罪動作,嘴里還在念念有詞:”對不起,對不起銀仙大人!對不起!對不起……”
由于他距離比較遠(yuǎn)的緣故,所以王哲也沒辦法像攔住小林勝平一樣去攔住他,只是微微地皺了皺眉,懷疑這波是不是玩得太大了一點。
“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佐川悠一就行了,可別把這其他兩個年輕人也給嚇出毛病來了……”
那邊的攝影師上井已經(jīng)從磕頭變成了雙手抱頭,腦袋抵著地板,乞求原諒的話語念得越來越快,而被王哲拽著的小林勝平也是不斷地顫抖著,這個一直保持笑容的和事佬,現(xiàn)在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搖了搖頭,王哲正想叫那邊假扮銀仙的三個靈體停手,那比鬼還嚇人的佐川悠一卻突然動了。
就好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似的,他緩緩地坐直了身子,那喉嚨卡住的聲音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那不斷顫抖的男聲。
“銀,銀仙,銀,銀仙,請,請出來,和我,一起玩吧……”
說完這話之后,那紙面上飛速移動著的硬幣突然靜止了,而且正好停留在了正中間的“屋”內(nèi)。
看見這一幕,王哲微微向后退了退了一步,原本淡定的表情出現(xiàn)了一絲波動,瞳孔猛地收縮。
在他的眼里,那原本滑稽的三靈逗一人的場面已經(jīng)消失了,負(fù)責(zé)握住佐川悠一手的橋本亮、以及他身后的伊堂秋人和星夜千夏都已經(jīng)停止了動作,同樣一臉驚訝地盯著中邪一般的佐川悠一。
“這是被嚇傻了?”
對著三靈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先回到地上的符紙里去,因為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王哲擔(dān)心這三個靈體站在那里會出什么意外。
“銀,銀仙,銀仙,請問你是男的還是女的?”
隨著那硬幣準(zhǔn)確地出現(xiàn)在“屋”內(nèi),佐川悠一劇烈顫抖的身體突然就停了下來,聲音也逐漸變得平淡起來,不摻雜任何感情,如同一臺機器一般。
而他那滿是血絲、圓瞪的雙眼也恢復(fù)了往日的大小,只是其中已經(jīng)失去了光彩。
銀幣在紙上滑動的聲音傳來,代表著銀仙的錢幣在假名間穿梭,很快就拼出了答案。
“男”
“銀仙,銀仙,請問你多少歲了?!?p> 雖然看上去似乎是被附身了一般,但佐川悠一的問題依舊按照著銀仙游戲的規(guī)則,前幾個問題不能問與自己相關(guān)的,而是要詢問一些其它的問題。
很快,銀仙又一次給出了答案,但不是數(shù)字,而是一句完整的話。
“不,告,訴,你?!?p> “王……王君,佐川前輩這是……這是被上身了?”
佐川悠一的回歸平靜也終于讓小林勝平稍稍冷靜了下來,但一旁的攝影師上井卻依舊自顧自地謝著罪,只是聲音已經(jīng)漸漸地虛弱了起來,看來是要撐不住了。
那一頭,銀仙游戲依舊再繼續(xù),但依然是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
“王君?”
小林勝平眼見著王哲沒有回答,連忙轉(zhuǎn)過頭去——要是一直拉著自己的王哲也被鬼上身了,那他可就沒得救了。
好在,王哲雖然表情凝重,但并沒有被上身的樣子,只是他似乎沒有在看佐川悠一,而是將視線發(fā)在了餐館的大門處,在那里,原本懸掛著的破破爛爛的晴天娃娃正在瘋狂地?fù)u晃著,就像是在傳遞著什么消息似的。
“小林君。”
正在小林勝平疑惑之際,王哲的聲音突然傳來,而那拉著他的大手,也突然放了開來。
“什么事王君?”
“那個,我不攔著你了,要不你還是磕頭道歉吧?!?p> 轉(zhuǎn)過頭來,王哲滿臉苦澀地朝著小林勝平看去。
【破損的晴天娃娃】的作用是在一定程度上驅(qū)趕惡靈的侵?jǐn)_,現(xiàn)在它都搖成這副模樣了,要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那王哲也白當(dāng)這么久的捉靈師了。
“尼瑪啊,我就弄個高仿的游戲,怎么還把本尊給招惹過來了……”
咽了咽口水,他知道,事情接下來的走向已經(jīng)不再是他能進(jìn)行干預(yù)的了。
同一時間,銀仙游戲還在繼續(xù)進(jìn)行著。
“銀仙,銀仙,請問我這輩子能活到多少歲?”
經(jīng)過了幾個無關(guān)問題之后,游戲也進(jìn)行到了重點部分,也就是正經(jīng)的提問環(huán)節(jié)了。
剛剛回到“屋”內(nèi)的硬幣再次移動了出來,朝著白紙上的那一行阿拉伯?dāng)?shù)字挪去,給出了問題的答案。
“46”
“撲通”
王哲正一邊關(guān)注游戲進(jìn)程,一邊思考著對付這銀仙的對策,一旁的小林勝平卻好像受到了什么驚嚇?biāo)频?,突然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背靠著吧臺、瑟瑟發(fā)抖。
“王,王君…….”
顫抖的男聲從他的嘴里飄出,就這么一個稱呼,他都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從打顫的牙關(guān)中擠了出來。
王哲并沒有出聲,只是朝著他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佐,佐川,前輩他,他,他今年就46歲啊!”
小林勝平的手指緩緩舉起,朝向雙目無神的佐川悠一,卻又很快就放下去了,因為他害怕地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額,說不定他本來就該在今年死呢,也不一定就和銀仙有關(guān)吧……而且一年那么多天呢……”
王哲下意識地接了話,但小林勝平就像是準(zhǔn)備好了一樣,哭喪著臉:“前,前輩他,明天生日……”
“明天多少歲生日?”
“47”
“嘶——那……沒救了……”
王哲真正地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
而那邊繼續(xù)進(jìn)行的銀仙游戲似乎也在進(jìn)一步地驗證著他的猜想。
“銀仙,銀仙,請問我會怎么死去?”
“痛苦地死去?!?p> “銀仙,銀仙,請問我會死在誰的手里?”
隨著這個問題的拋出,物語屋內(nèi)的空氣就仿佛凝固了一般,而硬幣也靜止在了“屋”內(nèi),并沒有像先前那樣移動。
突然,一聲聲詭異的笑聲從餐館的四周響起、在墻壁間回響,那聲音聽上去似乎是來自于一個小孩子,稚嫩的童聲里卻帶著與之格格不入的陰冷和恐怖,就連王哲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笑聲之中,那枚硬幣也終于動了起來。
不過這次,佐川悠一卻如同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一樣,發(fā)出了急促地呼吸聲,他瘋狂著搖著頭,空出來的左手握住了按住硬幣的右手,仿佛在抵抗著些什么,淚水再度從他那剛剛在干涸了的眼睛之中涌出,他的嘴唇抖動著,先是發(fā)出了幾聲聽不清的低沉男聲,之后聲音越來越大,其中包含的內(nèi)容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不!”
“不!”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想死!放過我!求你!求你……”
他雙眼緊閉,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在掙扎、嘶吼,然而那枚硬幣依舊在紙面上滑動著,硬幣與桌面摩擦的聲音混合著笑聲與求饒聲,刺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攝影師上井依舊保持著先前的姿勢,但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jīng)暈過去了,一旁的小林勝平也在快速地微微搖頭,眼里充斥著絕望,面色如紙一般慘白,喉頭蠕動著,卻連因恐懼而生發(fā)的驚叫聲也發(fā)不出來了。
現(xiàn)在唯一還能正?;顒拥模簿椭皇O峦跽芰?,但他面對眼前的這一幕,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即便是他升級過后的靈感,也根本捕捉不到那銀仙的位置,更別說去阻止它了。
“お(o)——”
“れ(re)——”
“さ(sa)——”
“ま(ma)——”
硬幣的移動速度逐漸加快,而那佐川悠一就像是放棄了掙扎似的,嘴里發(fā)出一聲聲嗚咽,但那只抗?fàn)幍淖笫忠呀?jīng)緩緩垂下,滿是淚水的臉上,只剩下了絕望。
四個假名連在一起,拼出了問題的答案。
“本大爺?!?p> (ps:おれさま=俺様=本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