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如初見（四十七）原委

　　窗外的天有些陰沉的不像是晚上的夜，倒像是被包裹在蒸爐中密不透風的壓抑，讓人感覺莫名的喘不過氣來，即便是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也能感覺到風雨欲來的陰沉。

　　一間裝修一般的客廳里兩個身材婀娜的女人一人一邊的坐在沙發(fā)的兩端，誰都沒有看向誰，氣氛頓時顯得有些僵持。

　　年紀大一點，身材更為豐滿成熟有韻味的女人自然就是洛晴晴保養(yǎng)姣好的母親，年紀輕一點的膚質滿是膠原蛋白的自然就是洛晴晴本人了。

　　女人的目光其實并沒有什么波動，只是眉心處的皺紋表示這樣的女人其實并沒有被生活很好的善待，生活也給了她不得不面對的必修課，眸子里的冰涼是帶著一份死灰氣的澀的，看來年歲不但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就是心上，也刻下了符咒。

　　而坐在另一邊的洛晴晴，此時眼眸低垂，目光里也并沒有經(jīng)歷過傷痛之后的幼獸受傷的情緒，有的也只是嘲諷和冰涼，她的情緒也不如意料之中的大吵大鬧，也沒有偶像劇里的尋死覓活，她似乎就這么接受了這樣一場生活，此時的狀態(tài)就像是一只貓一樣在獨自舔舐著自己的傷口，咀拒絕著任何人的介入。

　　總不能兩個人就這么呆坐著僵持到天亮吧，雖然人本質上都不能夠被完全的理解，不能夠完全的被感同身受，但是交流本身，卻是每個人的需求。

　　“晴晴，媽媽覺得自己唯一虧欠的，其實就是你?！鼻缜缒赣H的語氣有些平緩，敘述句的語氣里卻透著一股子的不為人知。

　　“沒什么虧欠的，我活的挺好的，吃得飽，穿得暖，我沒什么不知足的。”晴晴也如同往常一般回答著母親的問題。

　　這對母女的交流方式向來如此，不打感情牌，甚至于也沒有出現(xiàn)過情緒很激烈的對話，溝通和交流向來都是簡單直接明快的風格，明明是兩個風格迥異的人，骨子里的清冷和冰涼卻如初一轍。

　　難道人天生就是涼的么？

　　不是的。

　　“晴晴，我知道你最近自己出了一些問題，你學校的生活以及家里的生活都有些不愉快，具體的能跟我講一講么，或許會對你的情緒有幫助?！迸隧永锏钠v中多了一抹擔憂，畢竟眼前的這個女孩，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的難過和不開心，自己這個做母親的，怎么能不擔心呢？

　　可擔心歸擔心，努力歸努力，結果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來的時候后悔有用么？

　　沒用的，畢竟這世間從來沒有后悔藥的存在。

　　晴晴的目光盯著自己纖長白嫩的手指，眸子里閃過的卻是毫不在意的嘲諷，她頭也沒抬，嘆了口氣說道：

　　“晚了，媽媽，在我最為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現(xiàn)在我覺得我并不是那么需要你了，并且究算我真的需要你，你又能夠改變的了什么事情呢？”

　　沒等女人回答又自顧的道：“其實你什么都解決不了，已經(jīng)發(fā)生的結果你沒辦法去改變，已經(jīng)變心的人你沒能力去挽回，你在努力嘗試著做一些什么，其實你并不是個很好的演員，你的哪些行為拙劣到讓人一眼就能夠看穿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有現(xiàn)在的結果是我自找的，我做錯了事情，就應該承擔做錯事情的后果和責任，這所有的一切和結果，我都認?！?p>　　洛晴晴越說覺得越溜，到最后都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了。

　　晴晴的母親聽著晴晴的這番話，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揉了揉解不開的眉心，嘗試著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但還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自己的女兒能夠現(xiàn)在的心智，是出乎自己的意料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女兒什么時候已經(jīng)成長到了這樣的程度，這樣的沖擊帶給她的遠遠不止是驚喜了，更多的是心驚。

　　她知道眼前的女孩話里的重量和溫度，知道女孩能夠說出這番話的背后其實早已經(jīng)把問題看的很成熟很透徹了，面對這樣的女兒，已經(jīng)不是溝通和教育能夠解決的問題了。

　　也許，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世間太久了，久到對這一場生活和世界一無所知了，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陌生的闖入者一樣，試圖去推開別人心口的門，她本來覺得沒什么問題，可現(xiàn)在她根本不這么覺得了。

　　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

　　晴晴看到母親一瞬間的怔愣和想要表達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猶豫和糾結，她心里的柔軟終究還是隱隱的感覺像是被什么給刺痛了一般，她心有不忍，但她并不習慣自己有這種情緒，所以還是將自己的這股子情緒都壓了下去。

　　女人只是自顧著怔愣，并沒有能夠明白此時女兒心底的一番想法和掙扎，但是此時的晴晴卻已然隱了那些沒有體會過的情緒。

　　晴晴也覺得，再這么下去似乎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并且，她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其實很聰明，她覺得，也許可以嘗試著跟她溝通吧。

　　親情這個東西，其實并不如世間所謂的堅不可破，也不如想象中的美好，它同這世間的諸多感情一樣，珍貴，卻也容易破裂，但是它又區(qū)別于這世間的任何一種感情，它更親密，更有魅力和魔力。

　　“媽，你當初為什么會看上我爸，選擇跟我爸在一起呢？”晴晴的這個問題顯得有些尖刻，有些直白。

　　晴晴其實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自己眼中的父親簡直像是個冷血動物一樣讓人覺得陌生和可怕，她原以為父親對她還是有些真情實感的，可現(xiàn)在看來，她這個父親，其實最愛的還是他自己而已，她有些不明白，難道自己的母親跟他在一起這么些年，就看不出來自己的父到底是個什么貨色么？

　　晴晴始終以為，人有一些特性是始終不會改變的，或許在年輕的時候被隱藏的很好，但終歸會隨著時間的鋪陳顯現(xiàn)出來的。

　　沙發(fā)一邊的女人斜斜的往沙發(fā)后背上一靠，抱在一起的雙臂收緊，向后蜷縮了一個舒服的姿態(tài)，想了一想，才開始回答女孩的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