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姨給的錢足足是秦樂大半年的工錢,還贈了奇藥,秦樂自然感恩戴德。
清涼的晨時已被外頭烈陽高升所取代,秦樂歡歡喜喜的從玉滿堂蹦跶出來。
身后的男客目送著她離開,那眼珠子目不轉睛的生怕錯過她的半點風采。
有不明事的人要問為何這些男子不惜千金都要來玉滿堂用膳只為見秦樂娘子一面,那怎么不干脆娶了她?
大家歡笑作一團,他們倒是想,可是沒奈何呀。
敵不過玉滿堂老板娘的勢力,更玩不過秦樂這小娘子的活絡心思。
秦樂出玉滿堂不遠,只見一輛馬車飛馳而來,嚇得長街中端著破碗乞討的衣衫襤褸小乞兒跌坐在地上,手上的碗自然也掉在地上碎裂成了幾片。
千鈞之際,秦樂只身一躍抱著那乞兒就是騰空翻身立穩(wěn)在了街邊。
車夫急忙勒繩,只聽馬兒抬蹄長鳴一聲。
街邊的路人看著提心吊膽的,待看見那女子抱著小乞丐安生的站在街邊,才松了口氣。
不過瞧著馬車佩飾豪華,馬兒被驚著了,車上的貴人還不知會怎生為難這善良的姑娘和可憐的小乞丐呢。
“外頭怎么了?”
車廂傳出一個好聽的男聲,宛若清風徐徐在這烈日之上灑上一層浮冰。
“回公子剛才路中央擋著一個小孩兒,幸好被人救了?!?p> 眾人聽到這樣一句話頓時心放了一半,這車夫先顧的是小孩,想必車廂里的貴人也不會壞到哪兒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下去賠禮?!?p> 車夫驚詫一聲:“公子!”
未幾,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撩起了馬車長簾,從中露出若影若現的白錦羅衣。
隨后見一位錦衣公子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男子一身錦衣玉羅,頭戴玉冠,模樣俊美儒雅,引得一眾女子芳心暗許。
“小朋友,你沒事吧?”男子面帶微笑,更顯親和。
那小乞兒怯生生的窩在秦樂懷中,伸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打量著男子。
男子視線一轉,見得綠衣衣角,才道原來救人的是個女子。
少女一身綠色羅裙,見自己正在瞧她,同樣瞪著一雙靈動的眼眸看著自己,紅唇輕啟,她道:“公子,撞了人就要賠錢。”
說著一只白凈勻稱的手從斜面伸了過來。
男子身后的車夫小聲吭哧道:“可這不也沒撞到嗎?”
“也是,那就賠他的碗錢吧,喏!”秦樂朝一地碎片的地努了努嘴。
男子溫柔笑道,“姑娘說的有禮?!?p> 他說著就從錦囊里摸出兩塊銀子放在她掌心上,溫聲詢問:“可夠?”
秦樂誠實道:“夠了,這還多了許多?!?p> “那就當做鄙人的賠禮吧,雖未傷人,到底驚嚇了旁人?!蹦凶拥馈?p> 秦樂點了點頭,彎身將銀子遞給小孩,眼睛彎成月牙,露出一口銀牙道:“小朋友下次要小心一點哦,快走吧。”
小孩拿過銀子后也是懂禮,朝著男子秦樂各鞠一禮:“謝謝哥哥,謝謝姐姐。哥哥給了這么多錢,小安可以救娘親了,也更姐姐救了我的命,小安以后一定會報答的?!?p> 他這般說著惹得眾人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小乞丐如何報答貴公子,和美人呢?
卻見那美麗的姑娘拍了拍他的頭,道:“好哦?!?p> 小安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疑惑道:“那哥哥姐姐可以告訴小安你們的名字么,以后等我長大了才好找你們報恩呀?!?p> 這小安說的倒是認真。
秦樂笑了笑,“行,看在你這么心誠的份上我叫秦樂,小安,等著你報恩哦?!?p> 男子跟著道:“我叫齊越。”
秦樂聽了,悄悄看了一眼那俊美公子。
他一臉認真,全無戲謔看輕之意,心中便存了些許好感。
那小孩子用力的念了這兩個名字,想把名字深深記在腦子里,罷了又向二人長鞠一禮,人頓時跑得沒煙兒了。
至于這個小乞丐報不報恩,無人會在意。
馬車一騎絕塵,秦樂望著絕跡的馬車,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飛馳的馬車上,打馬的車夫笑問:“那女子生得不錯,人又善良,公子可是對她女子動心了,要不讓風奴去……”
“你別胡說,有這時日還不如早日趕到屈潁。此次赤江族來犯,從各地征的新兵還需好好操練,父皇既派我來做監(jiān)軍,這些玩物喪志的事兒也別再提了。”
風奴興致缺缺的“哦”了一聲,手上更是抽著長鞭不停打馬。
回到祿村,秦樂手上已經多了好些東西。
左手提著雞鴨魚肉各種藥材,右手提著衣裳用品。
正擱門外嗑瓜子的鄒氏看了,扔下手上的瓜子皮,八卦著追上問道:“呀,買這么多東西,得廢多少銀子?樂娘子你可別是走了什么岔路子吧,你這人才十里八鄉(xiāng)的尋不見一個,可別糟蹋了喲!”
秦樂一聽就知道鄒姨又在胡思亂想了,撇撇嘴道:“鄒姨你放心,我這錢來路絕對干凈,是玉滿堂老板體貼就多給了我些工錢。哥哥的腿不是傷著嘛,總要吃些好的補補?!?p> 遂眼珠一轉,壞笑道:“既然鄒姨剛好在這兒,那就勞煩了。”
她將東西一股腦的塞給鄒氏,鄒氏生得矮小,哪里拿的過來,頓時手忙腳亂。
下巴抵著裝著藥材的盒,膝蓋抬著不安分的母雞,叫苦不迭:“哎喲,你這……樂娘子你這是做什么呀?”
她圓滾滾的身子被這些東西掩蓋住,倒是顧不了說那些有的沒的了。
秦樂見她狼狽叫苦,忍俊不禁道:“鄒姨昨日不還說要幫著照顧我哥哥么。我知道鄒姨的廚藝可是這十里八鄉(xiāng)最好不過的,所以這雞湯也就麻煩了,還有大夫開的藥您就順便煎了吧?!?p> 這高帽子壓下來,鄒氏昨日又是自己承諾的,真是苦不堪言,她剛才就不該自己上趕著說那些話,這丫頭真是記仇得很。
回了秦屋,秦老爹早已在院子外聽到了動靜,見秦樂歡歡喜喜的跳著回來。
皺著眉,抬著年邁的煙桿子指著她道:“你呀,就知道欺負你鄒姨?!?p> 他雖然這么說,話語里卻并無半點苛責。
“誰讓鄒姨湊上來就說那些話,再說了鄒叔一家平常也不怎么吃肉菜的,等鄒姨燒好菜我去盛,還能給他們一些,不然我做好了端給他們,他們也不肯吃的?!?p> 秦樂平時皮了些,但好在心善。
所以她捉弄鄒氏多回,鄒氏還如此歡喜她也是有緣由的。
“你??!”秦老爹搖了搖頭,滿臉皺紋笑得擠成一團,他對這掌上明珠真是無奈得很。
又道:“你進屋看看吧,你大哥他醒了?!?p> “醒了!”秦樂撒丫子就往里屋跑。
秦家這茅草屋只有兩間臥室,秦樂是女子所以單獨住了一間小的,而秦言就同秦老爹住在一塊兒,一間不大的屋子兩張炕倒是顯得有些擁擠。
躺在炕上的秦言聽見了動靜,病態(tài)白的臉上掛起了一抹微笑:“妹妹回來了,怎么樣玉滿堂里的事可處理完了?”
原來秦老爹在他剛醒就把昨天的事告訴了他。
“你才醒過來,問這么多事干嘛,好好歇歇?!鼻貥放滤磳?,躊躇著不敢靠近。
秦言笑了笑,用唾沫浸潤了嘴上起的干皮,他道:“你以為我會攔你?”
不會嗎?老爹和鄒姨他們一聽就回絕了她,還是她佯裝發(fā)怒,這才一拍即成。
他指了指秦樂,無奈搖頭道:“你啊,行了過來坐著說?!?p> 話語中滿滿都是寵溺,秦言對秦樂那是真的好。
細白的指節(jié)敲打著床沿,秦樂猶猶豫豫的坐過去。
秦言輕掃過她耳畔的碎發(fā),認真道:“我不會攔你的?!?p> 秦樂一聽,頓時就送松了口氣,秦言繼續(xù)道:“我這腿是去不成的,家里也沒錢,至于把你嫁出去換彩禮,我和阿爹是打死都不會同意的。所以你代我去是最好的選擇,而且妹妹這么聰明,我相信你一定有法保全自己?!?p> 沒想到秦言并不像秦老爹他們那樣反對,很容易就接受了。
秦樂忽然想到從小到大,自己不管做什么哥哥都支持著她,這樣的信任就是親兄妹也很難得。
頓時眼眶里就有淚花在打轉了,“哥哥,謝謝你。”
“嗐,是你替我,替這個家去參軍,怎么反倒還謝謝我,該是我和老爹謝謝你才是!?!?p> 說著,做了個揖,可憐他窩在床上,束手束腳模樣頗為滑稽。
秦樂看著,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她真的很開心,也覺得很幸福,她有這么好的哥哥和阿爹。
傍晚,鄒家院子的炊煙裊裊升起,就聽鄒氏扯著嗓子叫秦樂。
須臾,兩個妙齡少女從鄒家院子走了出來,到了隔壁秦家。
秦樂端著一盆雞湯,鄒得姜捧著一盅湯藥,鄒得山端著一大盤米飯和青菜。
鄒氏兄妹一眼就看見坐在桌子旁邊的斯文男子,激動的手足無措,秦老爹接過他們端的飯菜,笑著招呼道:“行了行了,你們又不是沒見過小言,看把你們激動的,快一起坐下來吃吧,這雞湯看著很有些鮮美哩!”
鄒得山搖頭,道:“不了不了,言哥哥醒了,我們得把這消息告訴阿爹阿娘,他們肯定歡喜,小樂留了一大碗雞肉給我們,您就放心吧。”
說著,兄妹兩就不見了人影。
秦言醒了,鄒家四口笑得就跟逢年過節(jié)似的,只是還沒笑完就想起明日秦樂和鄒得山要離家遠行,一個個就好似霜打了茄子一般,興致缺缺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