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李芙一行八人,出了山腹,蒙面妖女伸手入懷,掏出一個儲物袋,從袋中取出一個黑漆漆的圓球。
圓球臉盆大,落地膨脹,飛速變形,先伸出猙獰頭顱,又從兩側(cè)伸出森光閃閃的八爪,儼然化作一只體長兩丈的黑色大蜘蛛,并非活物,而是奧妙之極的傀儡。
八人一躍而上,蒙面妖女手按傀儡蜘蛛頭部,巨型蜘蛛八爪撐地而起,向前飛速跑去,遇有阻擋物,或一躍而過,或依靠鋒利無比的爪尖扎入半截,翻躍而過。
傀儡蜘蛛下了鬼泣山,徑直奔向東北,一路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快的不可思議。
突然,蒙面妖女閉目感應(yīng),轉(zhuǎn)而輕笑道:“嘿,那少主駕御一只撲天雕,跟在我們屁股后面?!?p> 蒙面妖女并非刻意,其聲卻妖媚入骨,同行六個青年男子色授魂予,轉(zhuǎn)而激靈靈打個寒戰(zhàn),趕緊轉(zhuǎn)頭,不敢注目。
李芙輕輕一嘆,伸手揭下臉上面紗,露出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卻是不語。
蒙面妖女目光灼灼望去,道:“芙姐,你認(rèn)得那少主,對吧?而且一定關(guān)系菲淺,否則何以分寸大亂,情郎嗎?”
一聽此言,那六個同行青年集體注目,一臉好奇。
李芙對蒙面妖女翻了個大白眼,嗔道:“煙雨,那是我兒李央?!?p> “啊?”
六個青年齊聲驚叫,差點(diǎn)翻下蜘蛛背上,各個或力沉雙腳,或雙手亂抓,艱難站穩(wěn),其中一人奇道:“芙仙子,你到底幾歲?”
李芙避而不答,只是想起李央尚在人間,臉上難忍欣喜,笑容有如百花齊放,六個青年頓時又是心神不屬,暗咽口水。
“好手段,一介毫無根底的小小靈符士,竟能偽裝成玄族少主,唬住燕趙兩國所有元境高手,真是好手段!”蒙面妖女驚嘆。
“煙雨,我兒在世,若得知你脅持我至今,只怕你就有難了?!崩钴接中ΓΦ脹]心沒肺,燦若烈日。
“就憑他?我曾聽你提起過,去年開春還是一介凡人,如此天賦,能比我妖孽級二十七門?若是你小女兒李千朧,我還能信三分?!?p> 蒙面妖女十分不屑,自信無比。
“啊?”
六個青年男子又大驚,其中一人忍不住駭?shù)溃骸澳先A元宗那一度名傳四方的妖孽級大金殺天才?”
李芙點(diǎn)頭,沒有多做解釋,只是看著蒙面妖女,悠然道:“你若不信,那便拭目以待吧?!?p> 蒙面妖女終是信了幾分,眸光流轉(zhuǎn),笑意盈盈道:“前面找個合適地方停下,我要會他一會?!?p> 數(shù)里外天空上,離得太遠(yuǎn),李央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小黑點(diǎn)風(fēng)馳電掣,驚疑道:“那是什么東西?”
“黑甲傀儡八爪狼蛛?!饼R云答著,似感應(yīng)到什么,眉頭微皺。
“魯國人士?”李央又問。
“只怕不是?!?p> 齊云說著,元力從地面草葉上攝來一只灰色甲蟲,甲蟲細(xì)如發(fā)絲,身若蚯蚓,落入齊云手上,猙獰嘶叫,張開細(xì)嘴,想要咬人。
齊云撲的一聲,將其捏爆,凝聲道:“這是千蟲元宗獨(dú)門的鐵線蟲,專門用來做耳目。此蟲體型微小,擅于藏身,只需驅(qū)使幾只,依附于修行者身上,通過感應(yīng)位置變化,便能得判斷一切,他們八人定然依此始終潛藏地底,未曾露面,難怪我找不到。”
“千蟲元宗!”
李央喃喃念著,目中噴火。
千蟲元宗也是趙國八大護(hù)國元宗之一,門人擅于使毒御蟲,喜歡拿修行者養(yǎng)靈蟲或元蟲,不勞而獲。
所謂的養(yǎng),就是讓蟲子潛伏修行者體內(nèi),吞食其靈力或元力,得以成長壯大,那些蟲子,一念之間,便能自爆,奪寄養(yǎng)者性命。
千蟲元宗子弟依此,既養(yǎng)蟲子,也控制諸多修行者,甚是邪惡。千蟲元宗劣跡斑斑,尤勝血隱元宗及橫山元宗,修行界人士,尤其是無依無靠的散修,幾乎聞之色變。
“小九,你們怎會容許千蟲元宗長久逍遙趙國?”李央惡狠狠瞪著趙匡。
趙匡苦笑道:“他們在開國之戰(zhàn)中,依靠千奇百怪的元蟲立功勞無數(shù),而且……背后還站著萬毒元宗?!?p> “你娘!”
李央破口大罵,竟把萬毒元宗也攪和進(jìn)來,事情大條了。
“央兄……”
趙匡吞吞吐吐半天,咬牙道:“若我沒猜錯,脅持令堂的那主事女子,很可能是千蟲圣女姬煙雨。據(jù)說此女媚相天成,傾國傾城,但長年臉戴人皮面具,既便千蟲元宗中,見過真容者也了了無幾。兩年前在京都,我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那妖繞身形,世所罕見,錯不了,就是她?!?p> 至此,李央不再言語,定定凝望前方地面的小黑點(diǎn),目泛殺機(jī),面沉如水。
傀儡乃是死物,不知疲倦,巨型蜘蛛朝趙國北邙山一側(cè),徑直挺進(jìn)。
撲天雕不急不緩尾隨,李央盡管心中急切,仍耐住性子,此為燕國境內(nèi),變故隨時可能發(fā)生。燕國邊軍、修行者宗派,甚至錢命、嚴(yán)六指、聞東來三人也可能去而復(fù)返,隱于四周,加以窺探。
強(qiáng)如齊云,元識不過籠罩四方三四里,唯有凝結(jié)成線,才可繼續(xù)延伸距離,五里已是極限。
前走后隨,大個時辰后,眼看離鬼泣山已過三百里,巨型傀儡八爪狼蛛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奔入大河,懸浮河面,靈敏前進(jìn),叫背上八人滴水不沾,甚是不可思議。
至此,李央放下顧慮,命撲天雕疾速靠去,慢慢的,眼珠子越瞪越大,一臉異色。
斜陽下,波光粼粼河面上,李芙微微仰首,看向撲天雕,衣發(fā)飛揚(yáng),粗衣木釵愈顯傾世容顏翩翩濁世,不在人間。
歲月可破敗肌理,蒼老容顏,但此刻的李芙,肌理豐神若玉,毫無瑕疵,儼然與二十三四歲的修行界女子一般無二,實(shí)在太過年輕。
以前的李芙,看去二十七八歲,現(xiàn)在干脆就是二十三四,若非彼此乃是血脈相連的母子,李央差點(diǎn)要誤以為認(rèn)錯人了。
這是逆生長,或稱為返老返童更合適,匪夷所思,回生印也萬難豈及,李央不可思議的看著,陡然恨恨道:“千朧她爹,真是好手段!”
“千朧她爹?這信息量好大?!?p> 齊云、趙匡等四人,外加一條小青蛇,瞪圓眼珠子,互相看來看去,加以詢問,結(jié)果俱皆搖頭。
傀儡蜘蛛一再加速,爬上直立河岸的懸崖峭壁,峭壁上有一方巨大飛石,飛石頂上有一座五角石亭。
登臨石亭,蜘蛛帶著六個青年男子退后十余丈,李芙及蒙面妖女姬煙雨并肩站于亭中,遙遙望向撲天雕。
撲天雕繞個小圈,落于崖頂傀儡蜘蛛不遠(yuǎn)處,李央率先滑下鳥背,三作并作兩步的跑向石亭。
李芙也難控情緒,眸中噙淚,腳步急促的從石亭中奔出。
彼此距離尚有半丈多遠(yuǎn),李央咚的跪地,哽咽道:“不孝兒李央,見過母親?!?p> “央兒!”
李芙飛撲于地,伸出雙臂,緊緊抱住李央,淚水奔流而出,聲如泣血杜鵑。
母子死死抱住,唯恐再從眼前消失,見者默然。
良久,母子相扶起身,李芙盯著李央,看了再看,不舍離眼,仿若一輩子也不嫌夠。
李央伸手,輕輕拭去李芙臉上淚水,笑道:“娘,孩兒帶你回家。”
李芙搖頭,聞言反倒淚流不止。
李央扭頭盯住石亭中的姬煙雨,冰冷道:“你拿我娘養(yǎng)蟲嗎?馬上解開,我饒你不死?!?p> “好大口氣,你也不怕風(fēng)大,閃了舌頭。”姬煙雨笑意盈盈,渾不在乎。
“圣女,你還是將毒蟲引出吧。”背后十多步外,趙匡出聲相勸。
姬煙雨也不行禮,猶自站著,淡然道:“九殿下,今日別說是你,就算趙皇來了,人也帶不走?!?p> 趙匡虎目乍凝,氣息暴漲,威風(fēng)赫赫道:“光憑你這句忤逆狂語,我就可引兵圍你千蟲元宗,你信是不信?”
姬煙雨不見慌亂,反倒詫異道:“只為一個小小李央?”
“為央兄,足矣!”趙匡點(diǎn)頭,理所當(dāng)然。
姬煙雨靜了靜,看向李芙,笑道:“你先前所說,我有些信了。”
此話沒頭沒腦,遠(yuǎn)處蜘蛛背上的六個青年卻知緣由,不由暗暗駭然。
小小靈符士,竟可令當(dāng)朝皇子為其不惜兵指護(hù)國元宗,何其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