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紙扎街(十)
螢火蟲的側面變雪白,腮部多了一團高原紅。
張小南馬上松開他,撿平底鍋爬起來。
他看清螢火蟲的面部輪廓生硬不自然,就像……紙糊的手辦。
接下來螢火蟲的短袖T恤和短褲成薄紙;胳膊和腿卷成圓柱形,沒有關節(jié),單是四條紙卷。
而他的頭發(fā)直接成了包裹腦袋的黑色紙片。
“紙扎人!?”腿軟的櫻桃牛奶靠著墻站。
背后的觸感冰涼粗糙,她回望發(fā)現(xiàn)其實是墻壁。心中有疙瘩,她開始害怕紙制品,挪遠點站。
而張小南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碰紙扎人,便用平底鍋將螢火蟲翻身,然后撿起它的數(shù)碼攝像機。
大家可見,這紙扎人的相貌和螢火蟲五成相似。
“怎么回事?是紙扎人變成螢火蟲的樣子還是螢火蟲變成紙扎人?”蘭月唇色發(fā)白。
“我傾向于螢火蟲變成紙扎人?!睆埿∧系皖^檢查數(shù)碼攝像機,確定是螢火蟲手持那一臺。
“現(xiàn)、現(xiàn)在怎么辦?”
“嘁,能怎么辦。當然是想方法確認我們身處這棟樓是不是來時那一棟,還有螢火蟲說‘大家都逃不了’是什么意思?”
“逃不出巖城?”
櫻桃牛奶一語驚人。
“我不用逃出去,存活到零點就行了!”眼鏡蛇異常煩躁。
一時間大家沉默,靜悄悄的走廊突然響起細微的聲音。
穿著紙糊繡花鞋的腳緩緩落地,寬闊的褲管里隱約可見竹竿。兩朵陰影悄無聲息,投在他們背后。
剛才顧著討論,現(xiàn)在的他們察覺走廊繚繞寒涼,宛如蕭索深秋。
來時卻是夏夜的清涼。
而且,他們背后的涼意更濃。面面相看的他們煞有默契,都不說話。
下一秒,張小南猛地轉(zhuǎn)身,對上一張笑吟吟的紙臉,與之近得要貼鼻尖。
二話不說,平底鍋抽去。
“愣著干嘛?跑??!”
五人爭先恐后地跑去樓梯口,蘭月的高跟鞋跑起來咯咯作響,回蕩樓道。
眼鏡蛇跑時回望,看見兩個被拍倒的紙扎人機械地爬起來。
“擦!”
一到樓梯口,蘭月馬上脫掉一雙高跟鞋提著,赤腳跟著他們跑。
土豆的光束搖搖晃晃,樓梯時明時暗,害櫻桃牛奶看不見階梯,平底鞋一滑擦過階梯邊緣。
她整個人滑落樓梯,腰和盆骨火辣辣疼。愣神期間,其他人已經(jīng)跑到樓下,剩下她坐在四樓的樓梯平臺。
沒有人顧得上她。
黑暗中,微不可察的動靜傳入耳中,她哆哆嗦嗦地扶著樓梯欄桿起來,強迫自己邁開灌鉛的腿。
另外四人已經(jīng)跑到二樓,到一樓的樓梯依舊被黑暗遮擋。他們別無選擇,逃去另一棟樓再說。
“婆婆住的那一層有樓梯下地面,我們回那一棟吧?!币皇痔岬鯒U麥克,一手提高跟鞋的蘭月提議。
“就這么辦。麥克風可以丟了吧,已經(jīng)不用再拍攝……”張小南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我們的女主持呢?”
三人環(huán)顧狹長的走廊,臉色泛青。
眼鏡蛇當機立斷:“我不會回頭找。她是成熟的大人,應該要學會自己應對。”
張小南飛速過濾利弊因素,算出回去找人會降低團隊的行動效率。其實只要櫻桃牛奶躲好熬到零點,就能通關。
“我們繼續(xù)逃,相信她找到地方躲藏?!?p> 蘭月略詫異他的決定,但沒說什么,跟著他們穿過走廊。
拐過轉(zhuǎn)角,前方盡頭擺放兩個紙扎人,它們對面是到另一棟樓的過道入口。
四人大氣不敢出,放慢腳步走近,緊盯暫時不動的紙扎人。
然而沒走幾步,兩個紙扎人齊刷刷扭頭望他們。殷紅的小嘴翹起而笑,無神的丹鳳眼月牙彎彎。
不可能后退,只能硬著頭皮上。
張小南和土豆帶頭跑去,接著兩個紙扎人并排攔截。一人舉起平底鍋,另一人提起強光燈,狠狠地砸。
盡管砸扁它們的腦袋,它們還能動。
“快過來!”
這玩意砸不死,只好趁砸的時候讓眼鏡蛇和蘭月先過去。
余光瞥見兩人跑進通道,張小南和土豆砸斷它們的腳才逃離。
他們記得這條通道能通往門牌號是W為首的樓房,原路返回是最好選擇。
蘭月氣喘吁吁,跑得臉蛋透紅?!拔矣浀脛偟侥菞潟r,二樓沒有擺紙扎人。”
眼鏡蛇扶穩(wěn)歪了的眼鏡。“從我們走出504開始,這里或許不是之前的巖城,產(chǎn)生變化證明我們觸動了死亡flag。”
她不太聽懂最后一句。
“意思是全城的紙扎人會追殺我們?!?p> 她嚇得不敢做聲。
“又是這股味!”土豆不耐煩地揉鼻子。無論跑到哪里,奇怪又熟悉的氣味無處不在。
張小南忽然耳尖動,趕緊示意大家噤聲并停下來。
四人正身處拐角,左右兩側是寂靜的走廊。凝神細聽下,他們隱約聽見“嚶嚶嚶”的聲音。
聲線如同豬叫,尖銳難聽。
可怕的是,聲音從樓上轉(zhuǎn)移、逼近這一層。
聲音的主人要下樓梯。
土豆馬上關燈。
張小南深知現(xiàn)在不能逃,避免遇到下來的它,最好呆在原地。
那玩意走路有聲音,絕對不是紙扎人。
啪嗒,啪嗒。
沉沉的腳步聲傳至這一層,伴隨豬叫般的哭泣,以及刺骨寒氣。
蘭月抱緊自己,眼鏡蛇和土豆屏住呼吸,只有張小南偷窺樓梯口。
眼睛已經(jīng)適應黑暗,他勉強望清樓梯口的輪廓。
豬叫愈發(fā)響亮,他先望見樓梯口露出碩大的半弧形黑影。那半弧形凹凸不平,實在望不清那是什么。
但能釋放寒冷的陰氣,那玩意是豬鬼?
未知的情況下不能硬碰硬,他決定等那個玩意離開。
那奇形怪狀的黑影出了樓梯口竟然停留,哭聲莫名停止。
黑暗中,它似乎動了動。
不祥的預感攥緊心頭。
“吼吼吼?。ㄓ谢钊耍。?p> “跑!”張小南用氣聲警示,然后隨手拉起一個跑。
剎那嚴寒逼人,追趕他們的后背。
四人匆匆跑到另一條通道,背后啪嗒啪嗒的巨響震耳欲聾。
幸運的是,這棟樓的二樓每戶家門敞開,他們決定分開兩組躲藏。
“吼——”
渾厚的尖嘯震徹逼仄的通道。